是啊,连前世把凤凰涅槃丹给凌弗御服下后,告诉她这是颜羲血肉制成的丹药,凌弗御也……她也……
    等等。
    那时的凌弗御说了什么话,是什么反应,她怎的……想不起来了?
    绛月予眼眸泛起波澜,眉尖渐渐蹙紧。
    再一恍神。
    ……她刚才在想什么?
    “喂?不会是被吓到了吧?”凌弗御在绛月予眼前挥了挥手。
    绛月予抬眸,看着面前这张夺目鲜活的美人脸,迟缓地眨了眨睫毛:“……没有,你刚才说圣人下的诅咒?”
    凌弗御感慨:“是啊,这么多年过去,易容禁术的由来也差不多被岁月湮灭了,若是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也不会有人胆大包天敢让人用易容术。”
    绛霄讨好地朝凌弗御笑,猫眼弯弯:“神女知道由来么?讲讲可好?”说着,为表心意她还泡了杯灵茶双手捧给她。
    没用绛月予的专用杯子,而是她自带的另一套茶具。
    凌弗御自矜地端起灵茶抿了口,然后目光瞥向绛月予。
    意思很明显。
    你若想听你也得来点表示。
    迎着她傲娇又期待的眼神,绛月予从储物法器中掏了块……蒸糕?
    凌弗御眼角一抽。
    不求对方亲手泡杯灵茶,但好歹掏把瓜子果仁什么的吧?而且她记得这不是昨晚她买来喂鱼的么!
    看着凌弗御眼中明晃晃的嫌弃,绛月予慢吞吞地说:“我只有这个。”
    “吸!”
    发髻上的凤尾昆鱼口水吸溜得很大声,“嫌弃的话给我吃吧,我想吃糕糕!我想吃!”艳红鱼尾跟狗尾似的狂甩,在发髻上跃跃欲跳。
    凌弗御翻了个白眼给凤尾昆鱼,拿起蒸糕,三下五除二地解开粽叶外皮,低头咬了一大口。
    绛月予的储物法器不是专门储存食物的储物法器。
    过了一夜,蒸糕已经冷了,蒸糕一冷就会变得干硬,干得凌弗御噎喉管,急忙喝口茶水将之咽下。
    凌弗御不爽地哼哼。
    “一杯茶,一块冷糕就想让我讲故事。”
    “笃笃。”
    侧窗外传来敲击声。
    绛月予打开窗。
    一袋酥炸小鱼干穿透防风光膜,晃晃悠悠地飘进来,自动落到茶几上后松开口子,麻辣香气盈满青铜车厢,馋得凤尾昆鱼口水流下三千丈。
    “再加袋小鱼干可行?”窗外花瓣法器上,颜羲露出微赧的清澈笑容,“在下也想听。”
    .
    咒术的起源故事发生在中古时代的北地。
    那时离岁山还未衰微,与太上神宫、青鼎神殿、古蝉仙宫这三大超级势力相比也毫不逊色。那时剑域还未创立,也没有姜、风、黄、吕四大堪比大型宗门的超级世家。
    中古时代的北地,除了离岁山外就只有一个叫作定龙宗的大型宗门。
    在定龙宗的属国内,又有一座叫作阚城的城池。
    这阚城的城主名叫洪随,其父乃是定龙宗的副宗主,然而洪随自身却修炼天赋不佳,三十余岁仍然卡在炼血境,后来干脆就不修炼了,一心沉迷美色,到处搜罗美人。
    彼时阚城又有位女修,仅仅十岁出头就至三炼境圆满,引起一方轰动,不止定龙宗,连离岁山都遣人过来欲将她收入山门。
    没料到这位女修是个不喜束缚的性子,年仅十岁的她不卑不亢地拒绝了定龙宗和离岁山的邀请,还激得离岁山派来的使者与其打了个小赌。
    她若赢了,离岁山使者帮其点灵炬。
    她若输了则加入离岁山。
    出乎所有人预料,最后女修赢了,离岁山使者帮其点燃灵炬,她以赢得的彩头为砖,敲开修行之门,自此正式踏入道途。
    所有人都不看好她的未来,认为她会为了她的特立独行付出代价。但那位女修实在是惊才绝艳,哪怕无门无派,也最终靠着自己一步步变为瞩目的强者。
    又因容貌清丽,有了个尊号,被世人称为玉溪仙子,受到无数男修的爱慕追求。
    阚城的城主洪随是个好酒贪色之徒,酒色上头,被欲望蒙眼,自恃是定龙宗副宗主之子,忽视了自身与玉溪仙子之间的实力鸿沟,一心想要让玉溪仙子做他道侣,用尽了手段追求。
    但玉溪仙子又哪会理这样一个酒囊饭袋?
    只顾及对方的副宗主爹,不愿事情闹得太难看,每次都委婉拒绝罢了。后来烦不胜烦之下索性离开阚城,去别的城池居住。
    洪随在阚城待久了,被随从也捧久了,一日比一日更随心所欲,想要的美人一定要纳为侍妾,想要的宝物一定要夺来,看不顺眼的人一定要杀掉。
    玉溪仙子的屡次拒绝在他看来是一种羞辱。
    莫大的羞辱。
    而玉溪仙子搬到其他城池居住的举动,更是彻彻底底惹恼了他,□□转化为了滔滔恨意。
    可怎么报复玉溪仙子呢?
    派人杀她?或者将她绑来?
    玉溪仙子已是斩神境的强者,他的所有随从加在一起也不够玉溪仙子杀。
    那该怎么办?
    这个洪随也是个人才,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能羞辱玉溪仙子的主意。
    他让一名侍女用易容术易容成玉溪仙子的模样,然后把她剥光了,绑成不堪的姿势,□□地吊在阚城的城门口。
    之后大摆宴席,以阚城发现异宝为名,邀请离岁山和定龙宗的弟子,以及北地各属国各城池的强者来阚城参宴。
    于是各宗门弟子,来往的百姓,皆看到“玉溪仙子”全身裸露,挂在城门的模样。城门口一时挤挤攘攘,朝着“玉溪仙子”指指点点,淫言秽语不断,比市集还要热闹。
    而真正的玉溪仙子彼时正在荒域猎杀凶兽,对阚城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三日后玉溪仙子归来。
    经过三日的发酵,流言已传得秽不可闻。
    玉溪仙子随着流言和一路上的异样目光来到阚城。
    那被易容成“玉溪仙子”的侍女还吊在城门口,每天依然有许多男子特意跑来城门口看“玉溪仙子”,望着她指指点点。
    “这就是玉溪仙子?这不就是个妓子吗?胸倒挺大的。”
    “还有人说这不是玉溪仙子,呵,我看她就是,哪有人能不靠师门独自修炼至斩神境?怕是私底下就是靠这白花花的身子勾得男人给她灵石吧?”
    “身材不错,听说十颗灵珠就能放下来玩一夜,哈哈哈哈!黄兄要不要与我一起晚上玩玩这玉溪仙子?”
    明明有心者就能辨别出被吊着的“玉溪仙子”的实力,知道她不是真正的玉溪仙子,但这些男子不知是出于怎样的恶意,愣是把污言秽语都泼在了玉溪仙子身上。
    在挤挤攘攘的人群中,玉溪仙子仰头看到了城门上浑身赤.裸“自己”,也听到了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绝没有斩神境的强者会经受这般屈辱。
    玉溪仙子一时鲜血冲顶,怒不可遏,盛怒之下灵剑飞起——随着一道光芒,那吊在城门口的“玉溪仙子”脖颈出现血线,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血淋淋的温热头颅滚落到人群中。
    人们恐慌逃窜。
    没有一人逃出性命,那些前一刻还品评“玉溪仙子”身材的男人,一个个头颅爆裂而亡。
    阚城的城门被鲜血染红。
    玉溪仙子踏着一地血肉,衣染鲜血面如修罗,赤红着眼,杀气腾腾杀向城主府,欲要宰了洪随。
    她扑了个空。
    做出这事的洪随也心虚,在玉溪仙子回来的前夜就逃回了定龙宗。
    玉溪仙子没有罢休,提着血剑登上定龙宗要求定龙宗交出洪随。
    可定龙宗身为北地第二大的宗门,威严不可侵犯,哪会肯交人?反而要将这敢提剑闯宗门的人拿下。
    玉溪仙子也是个疯子,定龙宗不肯交人,她就孤身一人杀入定龙宗。
    血染长空,玉溪仙子杀红了眼,死在她剑下的定龙宗弟子无数。
    可惜定龙宗实力深厚,而她孤掌难鸣,最后不仅没能杀了洪随,反而被斩下一臂,重伤含恨而逃。
    定龙宗被玉溪仙子杀了这么多弟子,自不肯罢休,发怒下达追杀令,请全北地的修士狙杀玉溪仙子。
    可玉溪仙子就此消失无踪。
    谁也没能找到她。
    一百年后。
    当所有人都忘了玉溪仙子,连洪随都快要忘了的时候,容貌未变的玉溪仙子归来。
    再现世人面前的玉溪仙子已是道主,与堪堪灵炬境圆满的洪随实力有天渊之别。
    她毫不费力地割下洪随的首级,将他的魂魄狠狠折磨一番后粉碎。
    她血洗了洪家,将洪随几百个子孙全部屠戮殆尽,接着杀上定龙宗,几招内斩杀已成为定龙宗宗主的洪随之父,最后法身化作山峦巨灵,一脚踏平了定龙宗,彻底灭了宗门……
    将北域搅得天翻地覆之后,玉溪仙子再次消失无踪。
    八百年后玉溪仙子再现。
    准确的说她的人没有出现,出现的是她的声音——圣人音。
    彼时她已成为了圣人,也是中古时代唯一的一位圣人。
    她对易容术依然深恶痛绝,那一天,洪亮,不可撼动的圣人音响彻八荒六地,威严地警告八荒六地从此不得再用易容术,易容术被列为禁术,违者将受到圣人的惩罚。
    滚滚如天音法则,万灵匍匐,万族朝拜,所有记载着易容术的法卷尽皆焚毁。
    自此后,易容术成为了禁忌,所有人触碰不得的禁术。
    ……
    故事结束。
    众人仿佛还没从那个惊心动魄的中古画卷中抽离,久久无法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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