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有什么回应?”加德纳主教再次向前走了一步,此时那张因惊愕而显得肿胀的脸上挂着难以抑制的得意之色,“这指控您承认吗?”
    护国公以他作为军队统帅的超人意志力,迅速恢复了过来。“这种荒谬的笑话,实在是不值一驳!”他用鄙夷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众人,“这无耻的诽谤来自于哪个躲在阴沟里不敢见人的敌人?”
    他的目光最后定格在昏迷在床的先王后身上。
    “看来您已经猜到了。”加德纳主教微微一笑,那笑容看上去让人联想起一只张开嘴的鳄鱼,“正是您的同谋,先王后凯瑟琳·帕尔提出了这两项指控。”
    护国公大笑了两声,听起来十分刻意,“她一定是神智不清了!诸位难道会相信一个昏迷在床,精神已经不正常的女人的疯话吗?这毫无疑问是她的某种幻觉吧。”
    国王看向一旁瑟缩的霍伊特博士,“医生,夫人晕倒了。”
    霍伊特博士连忙掏出一个金质的小嗅盐瓶,他走到先王后身边,拧开瓶盖,把瓶口凑到先王后鼻子前。
    先王后咳嗽了两声,悠悠醒转,两眼无神地望着上方的幔帐。
    “夫人,”国王说道,“您刚刚提出了一些十分骇人的指控,如今另一位当事人已经到场。”他伸手指向护国公,“请您定定神,然后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先王后露出一个凄惨的微笑,“这种事情我原本打算在临终忏悔的时候也要保守秘密的。”她咳嗽了两声,伸手示意自己要喝水。
    国王点了点头,霍伊特博士倒了一杯柠檬水递道先王后唇边,先王后一饮而尽。
    “陛下想让我从哪里讲起呢?”
    “随您的便吧。”国王冷淡地说道,“不过最好是从头讲起。”
    “好吧!”先王后叹了一口气,“那就要从1534年开始讲起了。”
    “从十几年前?”国王的声音有些讽刺。
    “是的……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我恳请您能耐心听我说完。”
    “好吧,我们今晚的时间都是您的。”国王点了点头。
    “我出生在北安普顿郡的一个绅士家庭,在我17岁时候嫁给了爱德华·博罗爵士,一位同样来自于绅士阶层的门当户对的年轻人,然而他三年之后就去世了,那时候我才仅仅20岁,还远远没到应该守寡的年纪,换而言之,我在婚姻市场上还是有一定价值的。”
    “我的父亲的官职当时正水涨船高,而随着他官职的增长,他想要成为世袭贵族阶层的一员的心愿也越来越迫切,而他的第一步计划,就是让我成为整个帕尔家族里第一个嫁给世袭贵族的女人,于是在1534年,在我父亲的运作下,我与他的一位表亲,第三任拉蒂莫男爵结婚了。”
    “拉蒂莫男爵的年纪是我的两倍,我是他的第三任续弦妻子,因此与其说我是他的妻子不如说是他的保姆。但这场婚姻对我而言也并非一无所得,我拥有了头衔,拥有了一座我自己是女主人的城堡,当然还有在北方的显要地位。”
    “刚结婚时候,拉蒂莫男爵虽然算不上我的梦中情人,但他也称得上是一个好丈夫。我和他与他和前妻生的两个孩子一起生活,扮演着庄园女主人的角色。说实话那算是我这辈子经历过的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然而仅仅两年之后,爆发了那次著名的北方叛乱,那些受诅咒的天主教暴徒,”她用仇恨的眼光瞥了一眼加德纳主教,“闯进了我的宅子,把我和拉蒂莫大人与我的继子们劫为了人质。”
    “拉蒂莫男爵此时正在南方,叛徒们给他写信,要他立即回到北方加入他们,否则就要砍下我们的脑袋。”
    “拉蒂莫男爵得到消息之后立即折返,他回到我们的城堡,单枪匹马,赤手空拳地与暴徒谈判,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但最终暴徒们释放了我们,还从我们的城堡退了出去。当我们一家人终于重逢的时候,劫后余生的我们不禁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然而当时的我们都没有料到,这不过是噩梦的开始而已。拉蒂莫男爵的勇气却招来了某些人的怀疑,两份互相冲突的报告被送到伦敦的亨利国王和当时他的宠臣克伦威尔那里,其中一份说拉蒂莫男爵一家是叛乱者的俘虏,另一份报告则声称我们是叛乱者的同谋。”
    “拉蒂莫男爵拥有许多位高权重的朋友,在他们的帮助下,拉蒂莫男爵最终免于被起诉叛国罪。然而作为代价,他被迫投入了克伦威尔的怀抱,为他效力,成为了这位权臣的马前卒。”
    “拉蒂莫男爵为此深感屈辱,克伦威尔让他做的许多事也令他内心深感不安和恐惧,他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坏,从慈爱的父亲和和善的丈夫,变成了一个粗鲁而又专横的暴君,他会用马鞭抽他的儿子们,用拨炉火的铁钎子打我,直到我流血昏迷,躺在地板上奄奄一息。”她说着拉起袖子,指了指上面依旧看上去颇为骇人的伤疤。
    “后来克伦威尔先生终于倒台了,拉蒂莫男爵也重新捡回了一些尊严,他在1542年重新回到了国会里,于是我们回到了伦敦,然而那年的冬天他就病倒了。”
    “在之前的几年里,拉蒂莫男爵过着极其不健康的生活,他大量喝酒,同时吃的也非常油腻,于是在我们回到伦敦的那一年冬天,在又喝了许多波尔多酒之后,他终于中风了。”
    “与中风后的拉蒂莫男爵相比,之前那个专横粗鲁的暴君简直就是个天使。他中风后瘫痪在床,变的更加喜怒无常,我每天为了照顾他而疲于奔命,可他给我的回报却只有辱骂,或是拿着装满酒的银杯子径直扔在我身上。”
    “为拉蒂莫男爵治疗的医生是个意大利人,在尝试了许多种手段还难以见效之后,这位医生决定尝试一种新的方法,他决定用一种植物性的毒素,叫做番木鳖碱的,来刺激拉蒂莫男爵的神经。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毒素,可以让人的神经兴奋起来,血流加快,如果使用不当可能导致再次中风,因此那位医生每次调制药水的时候,都会小心操作,确保向药水里加进去了五滴,不多也不少。”
    “时间过去了半年,拉蒂莫男爵依旧没有什么起色,他也变的更加暴躁。”
    “一天晚上,当我给他端去晚饭的时候,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发怒了,说我在饭菜里下了毒,要杀了他,还说要让人把我关进伦敦塔里去。我刚要分辨,他就把饭菜一股脑地浇在了我身上。”
    “我被饭菜的热气烫的叫了一声,这更引起了他的不满。他抓起一把餐刀,刺向我,划开了我的胳膊。”
    “我的尖叫声引来了我的继子们,他们从他手里夺下了刀,把我从房间里带了出来,我当时已经呆若木鸡了,只记得他们把我带到厨房,让女仆处理我身上的烫伤和刀伤。”
    “楼上这时候又闹了起来,拉蒂莫男爵显然对这种公然违抗他的行为极其不满,又开始发作起来。我的继子们上楼去处理他的事,而那女仆也去拿绷带和烫伤药了。”
    “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独自坐在那里,大颗的眼泪从我眼睛里流出来。”
    “当我终于平静下来,我站起身,环视厨房,想找一块布或是手帕来擦一下我的眼泪。”
    “正在这时,我发现在窗口的案板上,放着一个小托盘,里面正放着拉蒂莫男爵每晚喝的药水,而医生的药箱就放在那旁边——他正好内急去了盥洗室。”
    “如同着了魔一般,我一步步走向那托盘,如同它是一块磁铁一般,我被吸引了过去。”
    “一道清冷的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正照在托盘之上,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在半明半暗的光线当中,那盛着药水的杯子如同一只闪烁的眼睛,吓得我向后退了一步。”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个念头如同闪电一般划过我的脑海——这正是上帝给我的启示,他告诉我如何从把我自己和我的继子们从我们的苦难中解脱出来的方法!”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狂热的火苗,“那杯子里所盛放的,正是我的自由,我的救赎!”
    “我快步走到药箱前,找到了那个放着番木鳖碱的小瓶子,那里面的红色药水我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我拧开瓶盖,往已经配置好的药水里有加了十滴这毒素,加上里面已经加入的五滴,总共就有了十五滴了。”
    “做完这事情之后,我把那瓶子放回了原处,重新坐下等侍女给我上药包扎。”
    “那天晚上我很早就睡下了,而拉蒂莫男爵一直折腾到很晚,当然他在睡前还是喝下了当晚该喝的药水。”
    “出乎我意料的是,我那晚睡的很熟,以至于当半夜侍女来敲我的房门时,足足敲了一分钟才让我醒来。”
    “等我抵达拉蒂莫男爵的房间时,他的脸正红的如同火烧一般,短促而剧烈地呼吸着,他的手伸向天空,如同秃鹫的爪子一样弯曲着,仿佛要以此抓住自己正在飞速流逝的生命一般。”
    “当我踏入他房门的那一刻,如同一个木偶被操纵人猛地拉了一下线一样,他直直的坐了起来,四肢僵硬,宛若一具僵尸,他的嘴唇紧闭着,从之前的灰白逐渐变青,最后呈现出紫黑色。”
    “医生试图扒开他的嘴唇,往里面灌药,但那张嘴仿佛被缝上了一般,仅仅地闭合着,如同那隐藏着巨大珍珠的蚌壳。”
    “突然他惨叫了一声,如同被石化了一样,他径直向后倒去。仰面朝天躺在了床上。”
    “医生伸手去探他的脉搏,过了约半分钟,他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看向我们,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拉蒂莫男爵死了!’”
    第84章 弑君
    “那位医生开具了死亡证明,证实拉蒂莫男爵死于中风。他在那张死亡证明上签字的时候显得迫不及待,我想他一定发现了那瓶子里的药水少了一些……不过他又能归咎于谁呢?人人都会觉得是他一时手误,弄错了剂量,只要他不想要声名扫地,他就会闭上自己的嘴。”
    “拉蒂莫男爵的爵位由他的长子继承,而我得到了一笔可观的财产。我从拉蒂莫男爵的城堡里搬了出来,在白金汉郡的一座漂亮庄园里落脚。”
    “我为拉蒂莫男爵服丧了三个月,在那之后我又重新回到了社交界当中。与上一次守寡时候不同,我虽然不再具有青春,但我如今非常富有。对于男人们来说,嫁妆可以让女人更加美丽,其效果远胜过艳丽的容颜,毕竟红颜弹指老,而黄金则永放光芒。”
    “在我的追求者当中,托马斯·西摩爵士是当时最引人注目的一位,他当时三十几岁之前在法国和匈牙利担任大使,在我的丈夫去世的那一年,他刚刚从欧洲大陆回到英格兰。”
    “很快,他成了我在白金汉宫庄园里和我伦敦宅邸里的常客。当时我每周二和周五在家里主持沙龙,欢迎我的朋友们前来拜访,而他每晚都在晚餐前第一个到达,在午夜之后才最后一个离去……很快我们就坠入了爱河……”先王后自嘲地笑了笑,“至少我这边是如此。”
    “当他就要向我求婚的时候,在一次宫廷舞会上,我引起了亨利国王的注意,他当时已经病痛缠身,我想他是看中了我照顾拉蒂莫男爵的经历吧。我们刚刚接触不久,他就开始追求我,在一个月内就向我求婚。”
    “托马斯爵士立即就退缩了……不过我想这也不能怪他,所有人处在他当时的境地,恐怕都会做出类似的选择。他被派去布鲁塞尔当大使,目的自然是让他不要成为亨利国王的绊脚石。不过要我说……根本没有那个必要。”先王后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那微笑如此无力,如同落在撒哈拉沙漠里的几滴雨滴一般,转瞬间消逝不见。“先王只要一露出对我感兴趣的风声,他就会如同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样,一溜烟跑的老远了。”
    “由于显而易见的原因,我对于嫁给先王这件事非常恐惧……然而谁有胆量拒绝他的意志呢?我只能答应他的求婚。”
    护国公一直在一旁用那种噬人的眼光冷冷地盯着先王后,此时他终于插言了,“我想不止如此吧,您与先王成婚时候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不情不愿的新娘。这屋子里大多数人都参加过那次婚礼,您当时的迫不及待,我想我们大家都仍然记忆犹新。”
    先王后的脸上掠过浮光掠影般的一抹红色,“我承认我当时的确……对王后的地位有些感兴趣,并且我还抱有一定的希望,想建立起我对先王陛下的影响力,并且用这种影响力去做些善事……”
    “您有些跑题了,夫人。”爱德华冷淡地说道,“还是回到正题来吧。”
    “对不起,陛下。”先王后叹了一口气。
    “我和先王陛下成了婚,不得不说伺候拉蒂莫男爵的那些年让我变成了一个出色的保姆,国王显然对我的服务非常满意。他开始和我谈论哲学和宗教问题,甚至政治问题,我也得以利用这个机会施展我的影响力。”
    “然而苏格兰发生的那件事改变了一切……在先王昏迷的时候,我以为他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在那一瞬间我以为最高权力对我而言已经触手可及……我可以成为摄政太后,按照自己的意愿改造这个国家,让她成为文明和理性的殿堂,宗教和谐的楷模……”
    “当先王醒来之后,他似乎对我的表现很不满意,他开始怀疑我,怀疑一切人,甚至包括您,陛下,他的儿子。”
    爱德华没有接话。
    “您可以想象我当时的恐惧……前几位王后的厄运一直提醒着我,我感到我就要重蹈他们的覆辙了。我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孩子,先王想要摆脱阿拉贡的凯瑟琳或是克里夫斯的安妮的时候需要考虑到外交影响,而要摆脱我他不需要费吹灰之力,他会像对待凯瑟琳·霍华德那样对待我,送我上断头台……这是最简便的一种方式了。”
    “在我们返回伦敦的路上,托马斯爵士再一次找到了我,这次显然是奉他哥哥的命令,当时的赫特福德伯爵阁下想要做我的朋友。”先王后看向护国公,“我当时孤立无援,急需一个盟友……于是我答应和他接触。”
    “当我们回到伦敦之后,形势越发严峻起来。先王派出了他的那只恶狗加德纳主教来调查我。”先王后直言不讳,完全不理会站在一旁的加德纳主教变绿的脸色。“他从我写过的东西当中搜罗罪证,尽力把我和那些反对先王政策的异端和叛国贼联系在一起……他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先王先是在晚餐时候斥责了我,接着又派人逮捕了我的妹妹。”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我要完了,包括这位先生。”她厌恶地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护国公,“他急切地要和我撇清关系。我的确差一点就完蛋了……先王已经签发了逮捕我的命令,我不顾仪态在他的房门前哭求,才保住了性命……也许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给我一个让我终身难忘的警告,让我明白自己的地位……”她咬牙切齿地说道,那苍白的脸上凝结出的恨意让屋子里的许多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通过这件事,我认清了这位先生的嘴脸。”她再次举起一根指头指向护国公,“一个靠不住的朋友没有任何价值,我决定和他当面把事情说清楚,从此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合作的可能了。”
    “我们在白厅宫的花园里见了一面,那是一个天气极好的夏日夜晚,那明亮的月光是我见到过最澄澈的一次。”
    “我直白地告诉他,我们的合作结束了,我不会再为他做任何事,也不再需要他的任何帮助。但赫特福德伯爵大人拦住了我,给我提出了一个令我毛骨悚然的提议:他要我采取某种……一劳永逸的解决方式,这样我就可以拥有彻底的自由。”
    “虽然他说的颇有诱惑力,但我还是立即拒绝了他……这事情实在是太可怕了,谋杀一位君王……赫特福德伯爵不过是把我当成棋子,让我为他火中取栗罢了。”
    “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掌握了拉蒂莫男爵死亡的真相,当他暗示我他知道一切的时候,我知道我再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做他的马前卒了。”
    “这次谈话之后三天,赫特福德伯爵给我送来了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那熟悉的红色液体。我再也没有任何怀疑了,事实就摆在我面前,他已经掌握了全部真相。”先王后叹了一口气。
    “我在忐忑不安当中度过了小半年,赫特福德伯爵的催促也越发频繁。圣诞节前不久,他暗示圣诞节后如果我还不动手,那么我的秘密就会被公之于众……我知道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
    “当时先王的饮食全部由我经手,因此对我而言在他的食品和饮料里加上毒药算得上是不费吹灰之力……在圣诞节前三天,先王开始发起高烧,也变得越发暴躁易怒。您一定还记得他当时坚持要出席圣诞庆典的样子。”
    爱德华点了点头,“我记得。”
    “十二月二十四日那一天的晚上,先王强打起精神,准备参加庆典。他的医生给他配制了提神的药水,那药水由我端进先王的房间里,服侍他喝下。”
    “再也不会有更好的机会了……我在那药水里滴了五滴毒药,先王之前已经中风过,因此用不着对付拉蒂莫男爵时候那么多的剂量就能让他再次中风。”
    “我看着先王喝下那药水,那提神的药水很快起效了,先王看起来打起了一丝精神,然而我却注意到了他脸上泛起的潮红,那细微的迹象在昏暗的烛光下几乎完全看不清。”
    “先王的仆人进来给他换装,我行礼告退的时候,注意到他太阳穴上的血管在剧烈地跳动着,我知道又一次中风即将发作了。”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掏出那装着毒药的小瓶子,打开盖子就要把里面的液体倒进壁炉的炉灰里去……然而我突然改变了主意,在我的脑子里有个声音对我说‘也许你以后还用得着这东西呢’!于是我鬼使神差地把那瓶子收藏了起来,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她伸手到枕头下摸了摸,摸出来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的赫然是先王后刚才描述过的红色液体,看上去如同鲜血一般。
    爱德华从先王后手里接过那瓶子,瓶子由水晶制成,上面的瓶盖是纯金的,里面的液体已经用掉了不少,如今里面还剩下约半瓶之数。
    “我坐在我房间的椅子上,开始静静地等待。”先王后接着说道,”一切都如此安静,仿佛这巨大的宫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甚至可以听到我的心跳声。然而令我惊讶的是,这心跳声与往常听起来并没有任何区别,丝毫没有显得激烈或是急促。”
    “突然原处爆发出一阵嘈杂声,如同在海面远远看到的地平线上的乌云处传来的滚滚雷声一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
    “我房间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了,我的脸上一瞬间就挂上了适当的惊讶表情。”
    “进来的是先王的仆人,他看上去失魂落魄,六神无主,当他告诉我先王再次中风的时候,他看上去随时都要昏倒。”
    “当我赶到先王房间的时候,正好赶上先王的医生宣布先王中风的消息,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医生的抢救持续了几个小时,坦白的说我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被人看出什么来……那位医生后来宣布先王会醒过来,我当时真的吓了一跳,然而他又说先王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是他油尽灯枯之时,我才松了一口气。”
    “后面的事情我想陛下已经十分清楚了。先王昏迷许久之后醒来,宣布了自己的遗嘱之后就去世了,赫特福德伯爵阁下终究没有得偿所愿,不过得到了一个护国公的名头而已,充其量算是个安慰奖。而我则再次得到了一大笔遗产,以及更重要的,我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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