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看了一眼有些失魂落魄的好友。他愿意做加弗斯顿?这位爱德华二世的宠臣为国王所深爱,从而遭到了其他贵族的厌恶,最终他们一起要了他的命。爱德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他真的有失去一切的决心吗?
    “是我说错了。”罗伯特的声音里有着抑制不住的失落,“我们应当做屋大维与阿格里帕。”这对君臣是历史上君臣相得的典范,这位罗马的首位皇帝和他最信任的助手合作亲密无间,然而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暧昧。
    这样也许最好,爱德华心想,但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看着对面的好友,想象着与他逐渐隔膜起来。自己的父亲当初与萨福克公爵,也许就如同他与罗伯特如今这样亲密无间吧?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也逐渐变成了一对互相算计的君臣,过去少年之间的友谊如今充满了政治上的阴谋与算计。他想象了一下自己与罗伯特变成这样的场景,然而他发现自己想象不出来,这四年里这是他唯一算得上是真正的朋友,他无法想象孤家寡人的日子。
    爱德华沉吟了许久,当罗伯特的心已经沉到谷底时,王子终于抬起头,严肃地望着他,说道:“罗伯特,如果我们长大后你依旧想要做赫菲斯提昂,那我也愿意成为亚历山大。”
    罗伯特一阵狂喜,然而他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你是国王,我不希望……”他的确不愿意对方为自己做出任何的牺牲。
    “我的名字里也带着亚历山大,不是吗?”爱德华·亚历山大·亨利·都铎笑了笑,“我不是爱德华二世,他保护不了自己爱的人,因为他太软弱,太昏庸。亚历山大做得到,哈德良做得到,我也做得到。”他斩钉截铁地说。
    罗伯特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好友,英格兰历史上以爱德华为名的国王不是英主就是悲剧:“长脚”爱德华一世击垮了自己父亲统治下暴起的叛军,征服了威尔士和苏格兰;他的儿子爱德华二世则是一个昏庸软弱的人,他几乎失去了自己父亲获得的一切;而他的儿子爱德华三世则在少年时期就从权欲熏心的母亲手里夺回了权力,在他的统治下英格兰在法国取得了巨大的胜利;爱德华四世是约克家族的开创者,也是著名的军事天才;他的儿子爱德华五世则是著名的“塔中王子”,他被自己的叔叔篡位,最后神秘消失在伦敦塔里。未来的爱德华六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国王?他有些期待。罗伯特轻轻俯下身子,凑到小少年的耳边,轻声说道:“晚安,我的亚历山大大帝。”他下定了决心,他要努力变得强大,也要帮助爱德华,当他们都变得无比强大时,就没有流言蜚语能够威胁到他们,所有的敌人都只能退避三舍。
    ……
    在楼下,约翰爵士也并没有入眠。此时他正把自己反锁在书房里,不许任何人来打扰。他穿着睡袍坐在一把扶手椅上,静静地喝着杯子里的马德拉酒。壁炉里的炉火烧得正旺,新加进去的木柴在里面噼啪作响。
    约翰·达德利爵士的书桌上堆满了文件,关于海军事物的,关于宗教的,关于财政的……当他初入政坛时,他的父亲刚刚因为叛国罪被亨利国王处决,他想做的不过就是重振家门而已。然而几十年后的今天,这个目标早已经达到,可对于权力的追求却已经浸透到了他的骨子里。约翰爵士如同一头不知满足的猛兽,贪婪地试图攫取一切他可以染指的权力。国王的亲密顾问不能满足他,即将得到的埃塞克斯伯爵爵位与枢密院大臣的身份甚至也不能满足他,也许直到他成了英格兰的主宰他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他愿意追随一切能让他拥有更多权力的人,最早是萨福克公爵,如今是亨利国王,未来将是威尔士亲王。
    约翰爵士回忆起了今天白天王子和自己儿子的亲密举动,不由得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他的儿子如今与王子的关系如此紧密,毫无疑问他会成为爱德华六世新朝的萨福克公爵,新国王的童年好友,最受倚重的大臣。达德利家族的未来看起来一片光明,然而爵士心里却还浮现起一丝丝小小的遗憾:要是爱德华是一个女孩就好了,这样罗伯特可以去追求她,那未来的英国国王就姓达德利了。他突然反应了过来,自嘲地笑了出来,他真是有些发傻,要是爱德华是一个女孩的话,她哪里会有如今的地位呢?第三个女孩成为继承人的概率怕是微乎其微了。不过也许还有别的方法与王室扯上关系?约翰爵士笑了笑,以后会有机会的,达德利家族绝不会永远屈居人下。
    ……
    白厅宫。
    诺福克公爵站在玻璃窗前,看着上面的雨滴流过玻璃的痕迹。
    “所以国王今天依旧没有去王后那里?”他的老对手萨福克公爵此时正坐在椅子上,把玩着一把象牙柄的匕首。
    诺福克公爵转过身面对对方,二十几年了,他们两个无时无刻不在勾心斗角,如今竟然能和平地坐在一起,这场景让外人看到恐怕要大跌眼镜了。“罗切福德夫人是这么说的。”他一边说一边盯着萨福克公爵的眼睛,试图发现一点情绪的细微变化,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看来我们的计划就要完成了,我想克伦威尔先生很快就不会再是一个影响我们的因素了。”萨福克公爵漫不经心地说。
    “那么如今是我们展望未来的时候了。”诺福克公爵的语音里没有任何感情。
    萨福克公爵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的老对手一眼,他终于还是先等不及了。“您说的很对,先生。”分赃正是他们今晚的主题。“正如我之前所说的,埃塞克斯伯爵的爵位给达德利,我拿走克伦威尔的枢密院议长职位,你做大法官,至于财产和其他,除去国王要拿走的一份外,我们和赫特福德伯爵按协议分帐。”
    “我并没有意见,然而我今天要与您讨论的重点并不是这个。”
    “哦?”萨福克公爵看起来一副惊讶的表情,诺福克公爵有点想笑,都已经是老熟人了,何必再装些什么呢?“那您想说什么呢?”
    “我想毫无疑问当王后的位子空出来之后,国王应当立即着手寻找新的伴侣。陛下目前只有一位男性继承人,这显然是不够的,我们需要更多的都铎王子来巩固继承序列,英格兰需要一位约克公爵。”诺福克公爵义正词严地说。
    “那您有什么建议吗?”萨福克公爵有些讽刺地说道,“您这样一位时刻为陛下着想的忠臣相比已经高效率地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对吧?”
    诺福克公爵的脸色一点也没有改变,这种程度的讽刺他遇到的多了:“承蒙您的夸奖,阁下,我确实有一位合适的人选,我的侄女凯瑟琳·霍华德小姐。”
    “您推荐霍华德小姐的理由是什么呢?”萨福克公爵说道。
    “如您在那天游猎上所见,凯瑟琳小姐颇得国王的喜欢。她如今年方十七岁,身体健康,很适合为陛下诞下子嗣。”诺福克公爵说道。
    “那么您愿意付出什么代价,阁下?”萨福克公爵懒得兜圈子,时间已经很晚了。
    “很大的代价,阁下。”诺福克公爵说道,“如果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效劳的请尽管说吧。”
    看来他是来真的,萨福克公爵想。“我猜您在来找我之前肯定已经获得了赫特福德伯爵的同意吧?您用什么和他交换的?让我猜猜,掌玺大臣,是吗?”
    “的确如此。”诺福克公爵并不打算隐瞒。
    “既然如此,我并不打算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毕竟不是每家都有像凯瑟琳小姐一样出色的女孩,能够获得陛下的喜爱。”萨福克公爵笑了笑,“我只要求在瓜分克伦威尔先生的巨额财富时,威尔士亲王能够获得与我们三方相等的一份。”
    诺福克公爵有些惊异,他是什么时候和王储搭上了关系?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这算是一个相当优厚的条件了,他没有理由拒绝。如今的首要目标是让凯瑟琳当上王后,其他的可以留待日后再说。“如您所愿,阁下。”公爵说道。
    萨福克公爵捕捉到了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细微的情绪变化,这位老对手这次可是有些庸人自扰了。当达德利爵士向他提出这个建议时,他根本没怎么考虑,毕竟对于他这样的大贵族来说,金钱和土地其实算不上什么,权势才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再说王储毕竟是王储,他们的后人可是都要在他手下讨生活的,如今他卖一个好又何乐而不为呢?至于达德利爵士,他毫无疑问已经与王子搭上线了,毕竟他的儿子是王子最亲密的朋友,人人都想混个从龙之功,萨福克公爵可以理解对方的想法,他也并不介意。“那么,祝您健康,阁下。”他端起杯子,喝光了里面的最后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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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章里很多读者提到了年龄的问题,这个还是希望大家结合时代背景来看。举个例子,1721年十一岁的法国国王路易十五和三岁的西班牙公主玛丽·维多利亚订婚,为了培养他们的感情,公主被送来法国。四年之后婚约因为政治原因告吹,那时两个人分别只有十五岁和七岁。另外在大仲马17世纪背景的达达尼昂三部曲的第二部 《二十年后》当中,也描写过十岁出头的布拉热罗纳子爵和四岁的拉瓦里埃尔小姐之间的爱情。因此这个年龄的设定也并不是完全的不合理。
    第16章 纯洁无暇
    如果一个人在一个月前离开宫廷,如今归来后见到王后房间的他或是她一定会大吃一惊。王后房间的装潢整个被改变了,塞维尔生产的法国壁毯,清雅的幔帐以及东方的花瓶,她的房间一瞬间华丽了几倍不止。
    去赫斯登小住几周回来的玛丽女士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她看着屋子一进门处的波提切利和拉斐尔的画,一个路德教徒什么时候开始欣赏起这些他们看来算是罪恶堕落象征的东西了?而当她终于见到王后时,她已经有些瞠目结舌了。
    王后穿着华丽的袍子,之前她虽然衣着华丽,然而对于穿着并没有非常看重,如今她却四处搜罗最昂贵的织物与珠宝,她的衣服都被侍女用各种香料熏过,显然是用来遮掩国王所说的那种“邪恶的气味”。她也开始和自己的侍女们一起尝试更加大胆的穿着,虽然依旧比不上安妮·波林和凯瑟琳·霍华德那种的法国式,但是她们至少彻底抛弃了那种几乎被所有人所诟病的克里夫斯穿着,尤其是那看起来像一艘战舰的兜帽。
    王后正坐在沙发上,她看起来比之前华贵的多,至少是表面上更像是一位王后了,然而她脸上的愁容却怎么也遮掩不住。过去的几个星期她竭尽全力,试图吸引国王的注意,然而却全部都是徒劳,国王与她的亲密接触依旧只有几句问候以及早晚的一个吻。与她之前的一无所知不同,如今她虽然境况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她却如履薄冰,生怕国王有一天终于厌恶了她。她几乎每晚都睡不好,梦里全是之前的那三位王后:孤独躺在病床上瘦的脱了型的阿拉贡的凯瑟琳;在国王房门前哀求他放过自己家人的安妮·波林;在产床上惊恐地看着自己孩子尸体的简·西摩……这种恐惧令她每次见到国王都有些畏畏缩缩,反倒更加剧了国王对她的不喜。
    玛丽女士走进房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她压制住自己的惊奇走到王后面前:“陛下,很高兴再次见到您。”她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关怀,“您最近好吗?”
    王后在脸上挤出来一个微笑:“谢谢您,亲爱的玛丽,我很好。”她的声音里有着遮掩不住的疲倦。
    玛丽女士太熟悉这种情景了,在她母亲在宫廷里的最后日子里,这样的情景,这样的神情,她已经司空见惯了。她唯一感到有些震惊的,是事情竟然进展的这么快。她环顾四周,果然,并没有发现她想要找的那个人。
    “凯瑟琳·霍华德小姐呢?她不在这里吗?”玛丽女士问道,她一贯这样直来直去,然而这个问题她恐怕已经知道答案了。
    王后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凯瑟琳小姐请假了。”她的声音有些生硬。
    玛丽女士怜悯地叹了口气,她挥挥手,示意屋里的侍女们退下。当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时,她终于开口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安妮王后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了:“是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她露出一个苦笑,“我已经试过了一切我能试过的办法,我已经无计可施了。”大滴的泪珠滴下来,落在她昂贵的裙子上。
    玛丽女士静静地看着她,她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王后,然而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现如今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了。
    “国王会怎么处置我?”安妮问道,这个问题她已经在自己脑海里想了许久了,“我会被送回克里夫斯还是死在英格兰?”
    “我不知道,玛丽女士诚实的回答,“但我有一句忠告要告诉您。”
    “永远别违抗国王,当他向您提出解除婚约的条件时,马上接受它。”
    “因为国王永远不会出价第二次。”
    安妮看着对面严肃的玛丽女士,她想说句谢谢,但是她的眼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
    玛丽女士离开了王后的房间,她心里有些难受,也许她之前并不喜欢王后,但这几个月相处下来,她虽然也并没有到与王后成为朋友的地步,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安妮的确是个好人。看来路德教徒也不全是长着角的怪物,她自嘲地笑笑。
    外面的花园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少女娇笑,玛丽女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有些厌恶地从走廊的窗户往外看去:在皎洁的月光下,凯瑟琳·霍华德小姐嬉笑着跑进了花园的树篱,后面紧跟着一个有些发胖的中年男人,两个人就如同两个青年男女一样在花园里追逐嬉戏。
    玛丽女士感到一阵恶心,自己的父亲真的是毫无底线了,她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要管一个比她还小十几岁的小女孩叫继母。她厌恶地转身离去,同时在心里发誓,如果有一天凯瑟琳·霍华德成为了王后,她将绝不再踏入宫廷一步。
    玛丽女士穿过这一条条幽深的走廊,当她走过一个拐角时,突然传来一声陌生的声音。
    “玛丽女士?”
    玛丽女士惊讶的停下了脚步,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带着明显的德国口音。“您是谁?”她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
    一个男子从拐角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他三十几岁,看起来非常英俊,“请您原谅我的冒昧,我本来应该在明天正式求见您,然而我实在是等不及了。”
    玛丽女士有些不耐烦了:“我们并不认识,您到底是谁,先生?”
    “我是巴伐利亚的鲁伯特公爵,王后的堂兄,我想她应当向您提起过我。”他的英语很流利,然而德国口音非常明显。
    玛丽女士有一瞬间的茫然,但她很快就想起来了,是王后打算介绍给她的那位……追求者。她心里有些烦闷,如今她可没有心情与这位公爵周旋。“的确如此,阁下。”玛丽女士生硬地回答。
    公爵注意到了玛丽女士的不快,他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我非常抱歉,女士。然而我对我们的见面早已经心怀期待,因此我一抵达英格兰的宫廷就对于见您迫不及待了。我听仆人们说您去与王后会面,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在这里等您。”他羞怯地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抹红色。
    玛丽女士努力忍住才没有笑出来,这个三十多岁的人怎么看起来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我们从没见过,阁下。不知道您为什么对于见到我会迫不及待呢?”她看起来依旧十分严肃,但她的语气不知不觉软化了不少。
    “您太谦虚了,您的名字在欧洲所有的宫廷里都被人称道。您对于不幸命运的态度,令我深感钦佩。”公爵激动地说,“您是当代最纯洁,最高贵的公主。我希望能与您结成宝贵的友谊。”
    玛丽女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不是公主。”她愣了好一会才回答道。
    “我也不是为那个而来的。”
    “你是路德教徒,我是天主教徒,我们……”
    “我不在意,您对于您的信仰的态度令人称道,我没有想要置喙的意思。”公爵立即回答。
    “我希望我今天没有给您造成太大的不便。”鲁伯特公爵鞠了个躬,“然而您是否能告诉我,我能否在心里怀着与您成为朋友的希望?”他看着玛丽公主,眼神里有些期盼。
    玛丽公主本来想要立即拒绝,结束这该死的麻烦,然而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她终于放弃了:“好吧,先生,我允许你怀着希望,但是不要抱太大希望。”她微微屈膝,转过头离开了,今天这些事情一件接一件,她已经非常疲惫,急切地需要休息。
    ……
    凯瑟琳·霍华德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下,她微微地惊叫了一声,就要摔倒在地上。身后跟随着的亨利国王眼疾手快地往前一扑,就像年轻了二十岁一样,于是凯瑟琳小姐稳稳地倒在了国王的怀里,满脸通红。
    “谢谢……谢谢您,陛下。”凯瑟琳小姐看上去脸红的要滴血。国王看着她那羞怯的神色,感觉自己一瞬间又回到了二十岁的日子。那时他是英格兰的少年国王,英俊而充满活力,整个欧洲的公主们都想要嫁给他,而当他走进房间时,所有女士的眼神都聚拢在他的身上。他怀念那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快十年没有出现过了,上一次还是他与安妮·波林在一起的时候……国王摇了摇头,似乎要驱散脑子里不快的回忆。他把精神集中在怀里的凯瑟琳身上,她可真是轻啊,这个小姑娘,她比自己的女儿还小。这样青春美貌的姑娘会爱上他,这个事实令亨利非常满意。他还没有老,他依旧英俊潇洒,是那个全欧洲最英俊的王子。他的腰围,体重和腿上的伤口,一瞬间全都消失了,多亏了这名为凯瑟琳·霍华德的灵丹妙药。
    “陛下?”凯瑟琳看国王许久没有回话,有些试探地问道。
    “嗯?你走路要注意看,我的小姑娘。”亨利八世把凯瑟琳扶起来,“摔倒了可怎么好。”
    “我很抱歉,陛下……”凯瑟琳看上去似乎被国王玩笑般的教训刺激的要落泪了。
    国王连忙又抱住她:“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他从衣服兜里掏出来什么东西,“你瞧,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说着便把那东西递到凯瑟琳的面前。
    那是一枚漂亮的玫瑰胸针,玫瑰的花瓣用红宝石做成,花瓣是上好的祖母绿,而花心则是一颗晶莹的钻石。“送给你,我的玫瑰。”国王凑到她耳边轻轻地说。这样纯洁无暇的姑娘,她只配用最好的东西。
    凯瑟琳·霍华德有些愣住了。她把那胸针接回来,放在手心里,感受着手上钻石和宝石沉甸甸的重量。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玫瑰,露出一抹贪婪之色,然而在月光下国王眼里只能看出她不可思议的神情,这令国王非常开心,一个纯洁无暇的小姑娘在这种情况下正应该是这样的反应,不是吗?
    凯瑟琳小姐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不,陛下,我不能要。”她似乎有些被吓到了,“这东西太贵重了,您应当把她给王后,我不能……”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哭腔。
    “它属于你,拿着吧,没有人敢说三道四。”国王很享受安抚这个小姑娘的过程,他从凯瑟琳手里拿过这枚胸针,把它别在这姑娘的胸前。“真好看。”国王满意地说。在月光下,玫瑰反射出柔和的光,使得凯瑟琳年轻的脸庞更为娇美。
    “谢谢您,陛下。”凯瑟琳低下头,似乎羞怯到不敢直面国王了。
    亨利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喜欢吗?”他问道。
    “谢谢陛下,我很喜欢。”凯瑟琳小声说道,依旧不敢抬头看国王。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每天都送你一件礼物,好不好?”国王打算回去就叫王室的御用珠宝匠来加班。
    凯瑟琳露出一抹喜色,她的头低垂着,确保国王不会发现。“陛下,您不必如此破费。我不能……”其实她真的很想要,然而公爵告诉她要这样演,她只能从命。
    “那就这么说定了。”国王不打算给凯瑟琳拒绝的机会。
    “陛下,已经很晚了,您应该回王后那里去了。”这也是诺福克公爵设计的台词,虽然她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不应该尽可能把王后和国王隔离吗。
    国王的脸上果然出现了一抹阴云:“已经太晚了,不必去打扰王后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硬。
    凯瑟琳·霍华德有些惶恐:“陛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其他意思……”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
    国王突然感到被什么东西击中了,懊悔充满了他的心。我在干什么?他想,关这小姑娘什么事?他抱住凯瑟琳:“对不起,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他轻轻的擦去凯瑟琳脸上的泪珠,都是王后的错,他想,他一想到这个女人就要发火。看来应该催一催那些没用的律师了,他一定要尽快摆脱那个德国女人。“我想陪着你,今天晚上。”国王轻轻地说,“你愿意吗?”
    凯瑟琳再一次羞怯地避开了国王的视线,过了一会,她终于微微地点了点头。
    国王一阵狂喜,他一把抱起凯瑟琳,向宫殿的入口走去。路上碰到他们的人都深深鞠躬,不敢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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