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24日,星期四,正国上午七点三十五分。
    掸国机场转春城机场需飞行两个小时,春城机场转洪城需飞行两个半小时,加上转机等待的时间,苏昼与邵启明在第二天早上,才回到家乡洪州洪城。
    正国官方在这方面的处理速度属实不慢,在机场海关大厅和所有撤回的游客签署了保密协定后,他们不仅仅包了归乡的飞机,就连机场到家的出租车都搞定了——倘若没有人在机场接送的话,官方出钱送你回家,实在一时没办法回去,就暂时住在酒店。
    机场大门口,苏昼与邵启明告别,毕竟大富商之家,对方家里的司机早几个小时就已经在等待他这位大少爷的到来。
    而司机也认识苏昼这位家中的‘二少爷’,他不禁出声打趣道:“苏二少,不用我顺路送你一起回去吗?”
    “峰叔你可尽埋汰我吧,我下次绝对在邵叔面前说你坏话啊。”笑着和对方扯了一句东北相声腔,苏昼转头,对好友告别:“那到时候再见面,好好谈谈那些事。”
    他没说在网上谈。虽然,网络交流一样有保密手段,但这种破绽能避免就避免。
    “那么回见。”
    邵启明自然明白自己好友的意思,便微微一笑,挥手告别。
    友人离开后,苏昼独自一人沉默的思考了片刻。几分钟后,他带着行李,登上出租车离开。
    洪州多湖多河,洪城简直可以说是建在水上的城市。
    苏昼家便位于城中抚河边,新苑小区。
    在小区门口下车,拿下行李,苏昼一路走回家,掏出磁卡,打开小区住宅楼大门,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才有些意外的发现一件事。
    “雅拉,怎么这些蚊子和飞虫都避着我走啊?”
    苏昼环视自己四周——能看见,所有隐藏在阴暗处的爬虫,以及在半空中无声飞舞的飞虫,全部都惶恐的飞离,就像是感知到什么可怖的气息那样。
    他的身边,如今已经形成了一个半径十米左右的蚊虫真空圈,对此,他不禁有些愕然:“这是怎么回事?”
    “有什么奇怪的,你有我的血,凡界的野兽毒虫自然畏惧于你,你的一滴血,就能令一片区域十年虫蚁不侵。”
    蜷缩在苏昼耳畔的蛇灵似乎吃饱了,正在休眠,它懒洋洋的回到:“号令毒虫与疫病并不在我的领域内,所以也就仅此而已,但下次倘若你遇到蛇龙之种,就能知道自己的威慑力了。”
    “意外的有用啊!”
    并没有太在意后半句话,苏昼只是想着自己以后再也不会被蚊子在耳边嗡嗡嗡的烦了,心中便美滋滋的。
    登上电梯,点击七楼,很快,他便来到了自己居住的楼层,走向101室。
    但是,就在心情愉悦的苏昼哼着小曲,掏出钥匙,准备打开家门的时候,他敏锐的听力却听见屋内传来一声冷哼,还有电视新闻的声音。
    “糟糕!”
    顿时,苏昼心中咯噔一下:“难道老爹老妈今天没加班,还在家?”
    不应该啊!
    但此时岂能不进门不成?硬着头皮,苏昼打开了房门,然后低声道:“我回来了——”
    “还知道回来啊?”
    带着一丝怒意的中年男人声音响起。
    可以看见,屋内有一男一女两人正坐在沙发上,关掉了电视。
    长相精干,眼神凌厉的中年男人身着警服,他身材魁梧,但面色疲惫,被黑眼圈包裹的眼中也带着长时间熬夜才会有的血丝。
    “臭小子!”
    苏父苏北落起身,气势汹汹地走到自己儿子身边,他一只手帮苏昼把行李拿开,另一只手伸出狠狠揉他头发:“还和你邵叔文姨说‘不要告诉我爸妈’?嗯?怕他们担心?嗯?”
    “遇到恐怖袭击都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长进了啊——你是想让我们愁死不成?!”
    “别揉了,本来就不聪明,揉傻了怎么办。”
    同样打扮精干,面色疲惫,胸前还挂着医生胸牌的女士正做着眼保健操,她闭着眼睛,幽幽道:“咱们这孩子好歹还知道不让父母担心呢——有孝心,是好事。”
    医生胸牌上写着三个大字:宁时雨。
    旁边一行小字:普外科副主任。
    “爸,妈,我错了!”
    听见自家爹妈这阴阳怪气,不愧是亲父母的语气,苏昼顿时就福至心灵,回忆起了邵启明帮他准备的稿子。
    轻咳一声,他立刻变出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斥责着自己:“我的,都是我的!我不应该怕一时麻烦,故意隐瞒信息不报,我不应该放松警惕,在国外轻易放下戒心……”
    接连不断的自省持续了整整五分钟,洋洋洒洒近千字,没有一个理由重复,其情感流露之真挚,自我谴责力度之深刻,说的让夫妻二人面面相觑,怒火全消。
    最后,还是苏北落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连忙挥手:“停,行了,知道你认错了!”
    而在苏昼住口之后,中年男人狐疑的打量着自己儿子少见的乖巧表情,作为刑侦支队的一员,他隐约感觉苏昼的表现有些奇怪。
    太平静了。
    实在是太平静了,没有一点恐惧后怕的表现……虽然说自己的儿子从小到大的确胆大,甚至可以说是胆大包天,但是没道理遇到国外武装分子袭击绑架后都能如此镇定,表现的这么悠然自在。
    而且,左手上的手表不见了……是被人抢走吗?
    而女士同样睁开眼睛,看向苏昼,她也皱起眉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母宁时雨感觉自己儿子从国外旅游一圈回来,人不仅没有被晒黑,反而比之前更白更帅了一点。
    虽然是继承了自己基因的儿子,帅是应该的,但这又是什么道理?掸国水土好养人吗?
    那自己是不是也要找个机会,和孩子他爸一起去掸国旅游一下?
    “以老爹老妈的性格,只要没有当场问出来,就代表还没有怀疑到哪里去。”
    此时,苏昼能感应到自己父母二人狐疑的目光,但这样一来,他反而安下心,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他倒是想要伪装成战战栗栗的样子,但苏昼觉得,以自己那拙劣的演技,恐怕要被身为专业人士的父母当场识破。
    毕竟自己根本发自内心的就不怕啊!
    苏北落,有些话痨,现为洪城提刑司刑侦支队二大队大队长,专业刑侦工作,三级警督。
    宁时雨,爱说冷笑话,现为洪城书院第一附属医院外科,普外科副主任医师兼副教授。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劝人学法,千刀万剐,劝人学警,五雷轰顶。
    这句不怎么友善的土话,苏昼家算是占了两,倘若他自己去学法的话,那正好一家‘天打雷劈五雷剐’齐全了——而且这话还真不能说有错。
    从小到大,从两人还是普通警员和普通医生开始,一直到现在,他们的加班出差就没有停过,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有三百三十天忙的脚不沾地,根本就没有时间照顾苏昼,基本就是放养。
    也幸亏是苏家世交,也就是邵启明父母他们一家好心,再加上邵启明母亲因为腿脚不便一直在家,所以有时间帮忙照顾苏昼,不然的话,他恐怕早就饿死,成为知名社会新闻一员。
    “看见你这个臭小子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哎,我特意请了半天假,等会还要回去继续办案。”
    嘟囔着这句话,苏北落拖着疲惫的身子坐回沙发,闭上眼睛:“本来我都不好意思走,是司长强行批了我半天假。”
    “可不是吗。”
    而宁时雨走向厨房,她也打着哈欠,疲惫道:“最近不知道为什么,院里和书院抽调了一大批老资格的主任医师和教授,人手急缺,我也是抽空赶回家的。”
    这种抱怨忙碌的话,原本是苏家日常,但是今天,在苏昼的耳中听来,却有一丝异样。
    他在一旁收拾自己的行李,忍不住思考:“老爹最近这么忙吗?老妈那边也是,还抽调老资格医生,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不过疑惑只是一瞬,毕竟在过去,他们两人一直都很忙,现在这种程度也不是没见过。
    也正是因为知道对方工作忙碌,所以苏昼才不想让他们为自己担心,但是现在看来,还是欠考虑了一点。
    “苏昼,问问情况,就是那案子。”
    本来,他也不打算打扰父亲休息,但是蛇灵轻咬了他一口,提醒了一声,苏昼这才道:“对了爸,你最近这是办什么案子,这么忙,半天都抽不出来啊?”
    “杀人案。”
    苏北落皱起眉头,这件事本来不应该说出去,但也没有保密,再加上马上新闻就会报道,所以他也便干脆的说道:“赤谷滩那边,四天死了三个人,初步确定应该是连续杀人案。
    这案子很严重,但更严重的是至今为止没有找到半点凶手的线索。
    死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他们甚至没有遇到任何财物损失,无论是现金还是银行卡,亦或是身上的首饰珠宝,全都没有损失半点,很像是随机即兴杀人案。
    但是,让我们头疼的不在这个地方,因为死者身上少了很多东西。”
    说到这里,苏父眉头紧皱,凌厉的眼神也充满疑惑,他吐出一个词:“肉量。”
    “死者身上的肉量,以及一部分内脏,被人用一种很粗暴的手段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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