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有素的士兵在最短的时间里摆好迎战的姿态,封凉下了马车去前面找幕僚和副将谈话,付清欢让玄武暂时看着马车,也跟了过去。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探路的先锋遇到了埋伏,仅有一人保命逃了回来,”朱聪让手下替生还的探子包扎伤口,“秦家兵就守在函谷关那里,如果大军继续前行,受困于函谷,只要秦家兵从后面抄过来,我们便腹背受敌,难以突围。”
    “岂有此理,”另一名副将也骂了起来,“看来这个秦宗凯是真要造反了,我早年跟他上过战场,对他还存有几分敬意,没想到他到了这把年纪竟然就犯起糊涂来了!”
    “他们当真是想打一仗?”秦嘉恺皱着眉头在一边质疑,“能否让前去交涉一番?”
    “秦将军还是打消这个念头的好,”封凉从带着付清欢从后面走了过来,“秦将军身份敏感,如果在这种时候会见敌方将领,将士们恐怕心有疑议。”
    “我行得正站得直,又何惧他人诽谤!”秦嘉恺说这时特意看了眼付清欢,随后转头问向朱聪,“知不知道敌方将领是谁?”
    “是秦宗凯的学生,洛阳司马时政。”
    “时政我认得,”秦嘉恺说道,“是秦大人的门生之一,通晓兵法为人正派,不是宵小之辈,这事可能有误会,我带一队人去跟他会会。”
    几名幕僚面面相觑,似乎想要劝,却又不知怎么开口,付清欢却是冷笑了一声。
    “你在天策军中多年,对于天策军了若指掌,现在天策军对阵秦家军,你一个姓秦的去会见敌方将领,要是真是要联手秦家军反打过来,那天策军岂不是毫无胜算?”
    “你休想挑拨离间!”秦嘉恺一碰上付清欢就淡定不下来,“封隐的女人,说出来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且不论你我身份,我有理有据,你信口开河,究竟是谁的话更可信,诸将心中都有数,”付清欢勾唇,扫视在场众人,“我说的对吗?”
    “秦将军,”刘能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眼下形势紧张,大家还是各司其职,全心全力备战待敌。”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敌?”秦嘉恺还不服。
    “只要你去了,你便是天策军的敌。”付清欢往前走了一步,直直地盯着秦嘉恺。
    “大将军昏迷不醒,军中我的位份最高,我要去函谷关,这是军令。”
    “秦将军这话可真是引人深思,”付清欢意有所指道,“只要大将军一日不醒,这军中的事情便都是你说了算,是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秦嘉恺怒道。
    “可是你说的话就是这个意思。大将军重病,尚有军师副将在此,这件事你一人做不了主。诸位不如来表决一下,要不要让秦将军去敌营。”
    秦嘉恺没吭声,朝着周围看了一圈,只有一个跟自己关系近一些的副将苏阳站了出来。
    “既然如此,秦将军还是回自个儿营里呆着吧,”付清欢摊了摊手,转身欲走,“局势紧张,说不定后半夜就会打起来,大家今晚可要十万分的小心。”
    秦嘉恺还想说,却被左右拦了下来,随即冷哼了一声准备转身回营,不料走到一半付清欢忽然又补了一句——
    “秦将军方才诋毁王爷,大家都听到了,等到秦家军被破,王爷出门相迎之日,我会亲手给秦将军补上一巴掌,诋毁皇亲国戚是死罪,我这么罚可是轻的。”
    付清欢不说则已,一说,秦嘉恺便恼羞成怒起来,天策军中他的地位仅次于封决,这个女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当众给他脸色看,这回竟然还扬言要打他,秦嘉恺顿觉忍无可忍,直接推开左右,怒目圆睁就往付清欢面前冲,却被一柄未出鞘的剑拦了下来。
    “秦将军,不要被一时意气毁了一世英名。”封凉淡淡道。
    秦嘉恺的嘴唇抖了抖,最后还是眼睁睁看着付清欢走开,随后把目光落在封凉宠辱不惊的脸上,“旁人不知封隐如何人品,你一定清楚。”
    “封凉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秦嘉恺想要骂,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毕竟一大群人都在周围看着。
    封凉收回剑,秦嘉恺拂袖而去。
    因为有了探子的情报,全军上下都不敢掉以轻心,随时准备迎战,但是战事一直到天明还未开始。
    付清欢在马车里睡了一夜,而封凉则是在军医的帐子里待了一晚,黎明降临时,忽然有人发现,秦嘉恺的帐子里已是空无一人。
    众人皆是一惊。
    “看样子是昨晚趁着大家睡着的时候偷偷离开的,”付清欢不屑道,“他的帐子在最前头,就算里面的人趁着夜色跑了也不会被人发现,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和时政把酒对谈,商量着如何打天策军了。”
    “秦将军虽然性情急躁了些,但是绝非通敌之辈,”朱聪说道,“他应该不会这么做。”
    “他连夜逃的事情都做出来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付清欢不以为然。
    “我也相信秦将军的人品。”封凉回头看着一脸轻慢的付清欢。
    付清欢把脸转到了一边。
    事情一出,先前不同意秦嘉恺走的人忽然纷纷站了出来,说愿意替秦嘉恺作担保,只有少数几个人觉得秦嘉恺真的是要叛变。
    “既然大家都坚持,那我们就多在这儿等等吧,”刘能又叹了口气,“等秦将军商量的结果。”
    “这里到函谷关要多久?”付清欢问道。
    “快马加鞭,两个时辰不到便可到达。”刘能顿了顿,“既然敌方在函谷设伏,那就先让人再去探路,四围都是天险,贸然行军恐遭不测。”
    “那便依军师所言。”付清欢点了点头,走回马车边问玄武,“颜玉卿还没找到?”
    “回王妃,颜玉卿是玄机阁阁主,必定善于伪装躲藏,玄武很难找出踪迹。”
    “两天都过去了,他到底跑哪去了,”付清欢咕哝了一声,回头看到封凉走了过来,“你有没有潼关和函谷关的地势图?”
    封凉随即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地图,那地图画得很细,连附近的每一条支流的名字都标了出来,范围也仅限于方圆百里。
    “我记得你先前只有一张大的地图,这张小图又是哪来的?”付清欢一边看地图一边问道。
    “大将军那里拿来的,潼关是畿内首险,函谷是北陵的咽喉,如此重地,当然要单独画出。”封凉细长的手指在地图上,“潼关与函谷关由此道相连,因地势低且道路窄,遂被称为函谷,谷内仅容一人一马通行,所以通过这里时行军的速度会适当放慢,而且这里平地起陡,受到夹击,行路的军队根本无处可逃,稍有不慎,便会被敌瓮中捉鳖,昔日六国合纵,在函谷关迎战强秦,本是胜局,却因楚燕目光短浅,态度消极,最终被秦击败。其后两年,秦军出函谷关反攻三晋联军,杀了主力韩军八万余人。”
    “那要让你说,如果天策军与秦家军交战,胜算能有几成?”
    “是在人为,阴晋之战,吴起能以五万人破五十万秦军,人数的多少不是成败的关键。这次北上的天策军虽然只有两万余人,但是来这里设阻的秦家军也绝不会超过十万,官渡之战便是这样的兵力差距。”封凉顿了顿,“其实更重要的,是军心所向,秦家军最初不过万余人,后来通过收编才有今时的十五万大军,当年跟着秦家打天下的老兵所剩无几,剩下的新兵对于秦家又能有几分信服?不要忘了,他们如今所做的事,是谋反。”
    “所以还是得人心得天下,”付清欢微微一笑,“那些兵加入秦家军,原因多半是因为秦家军声名在外,如今秦宗凯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底下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不过天策军这里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大将军一直没醒,秦嘉恺又公然分裂,我担心这事会动摇军心。”
    “天策军没有那么容易被分裂,秦嘉恺本身就是秦宗凯的侄儿,这事大家都知道,就算他做了什么,大家也只会觉得他是个可鄙的叛徒。”
    “可是你先前说过相信他的人品。”
    “我也说了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付清欢闻言微微一笑,“我忽然觉得,秦嘉恺在军中累积了这么多年的声望,得到了那么高的头衔,头脑和定力却不及你。”
    封凉没有对这话做出回应,而是朝着四周看了看,“那个颜玉卿,不见了很久了。”
    “我知道,我让人去找了。”
    “如果他有什么问题,你也难辞其咎。”
    “我明白。”付清欢从容道,“我相信他的人品。”
    封凉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欲走,忽然听到前方传来急报,随即快步向前,付清欢跟了上去,却见一名士兵手里捧着个木盒跑了过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所有人的心中生起。
    甫一开盒,浓烈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盒子里装的,赫然就是秦嘉恺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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