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掌柜不能理解付清欢的弦外之音,但还是答应照办。
    “王家忽然这么明目张胆的找茬应该也有原因,”原因必定是对方知道了泰安钱庄的身后是隐王府,这话付清欢并未明说,“除了三位掌柜和两位公子,还有没有别的人知道我常来这儿?”
    “绝对没有。”
    那就是被人给盯上了。
    付清欢一时之间想不到会有谁发现自己来这里,但一想到自己的行踪可能暴露在别人的眼皮底下,她就没法再在钱庄待一分钟。颜玉卿不可能让自己的手下白白为她做事,而封隐现在自己都被困在大理寺里头。
    付清欢现在唯一能找的人,似乎只剩下一个周允,但是那个人她并不熟悉。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周允会让江氏在这个时候找她,因为她没有别的选择。而她如果领了这个人情,以后要还的想必更多。
    “真是一个比一个奸诈。”付清欢有些头疼的摇了摇头。
    “是谁奸诈?”
    付清欢听到这声音一愣,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王府,而问话的人正是站在门口的周鑫。
    “你吓我一跳。”付清欢装作受惊的样子抚了抚胸口,头脑中立马思考该如何回答周鑫的问题,“怎么忽然就冒出来了。”
    “是王妃走路低着头想心事,没有看到我站在这里。”周鑫看着这个小女人满脸纠结,忍不住多问了两句,“是不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还不是集市那些地痞无赖,不知道我的身份想要敲诈我的钱,我不肯给,他们就上来一面骚扰我,一面设法勾明月的钱袋子。”付清欢一脸气愤,“听说那些人一直敲诈路过的百姓,这事儿怎么就没人报官呢,应该让羽林卫把那些人全都抓起来。”
    “羽林卫只负责陵安城的安全,并不干涉这类事情。”周鑫一听没人报官,就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不是没人报官,而是上头的官不肯搭理,这话周鑫并没说给付清欢听。
    “那就让那些地痞继续猖狂下去嘛?”
    “王妃以后出行还是带个侍卫,虽然明月会武,但毕竟也是个女子。”
    付清欢觉得话说得差不多了,便答应了周鑫一声,“卫勇人呢?”
    “这会是卫将军换岗的时候,多半是吃午饭去了。”
    “怎么这么晚才去吃午饭,”付清欢有些不满地咕哝了一声,“等他回来,就叫他进来教我习枪吧。”
    “是。”卫勇低头行了个礼。
    付清欢一回到府里头便找出了那把银枪,她这几日休息的很充分,身体也完全恢复了,但握着枪还是觉得有些使不上力。付清欢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增强体质的锻炼目标,随后依照卫勇的指示,先拿了根木棍当做枪练了起来。
    结果因为她前世的剑道课学得不错,她拿着木棍使得颇为熟练,连卫勇看了都赞不绝口。
    “王妃习武的资质真是让末将望尘莫及,”卫勇由衷地叹道,“这样的资质,末将从前只在王爷身上看到过。王爷弱冠之年便勇冠西营,无人能与其相敌,只是……”
    卫勇话只说了一半便没再说下去,付清欢却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封隐武艺再怎么高强,也没有办法跟封决一样,上阵杀敌,镇守边疆。
    “王爷的双眼,是什么时候变成蓝色的?”
    “五年前左右,”卫勇有些惋惜地叹道,“出事后没多久,王爷便性情大变,时常从营里叫人和他对打,下手极重,三天里头便打伤了营里十个兵,大家知道他心里有苦,便把身上的痛都熬着。”
    付清欢没有接话,卫勇便自顾自地说,“早年我们曾说好要一起远赴边疆,保家卫国,结果有一天王爷告诉我们,他得了怪疾,以后都不能出远门,我们便知道他再也不能完成这个心愿了。”
    “那他有说过,这病是怎么染上的吗?”
    “王爷没有说,我们更不敢问。”
    付清欢皱眉,她在猜测究竟是谁给封隐下的血蛊,封隐说过那个人是他身边的人,那么会这么做的应该是那些把他当做眼中钉的皇子。
    卫勇走后,付清欢让明月做了两个装着傻子的布袋,分别绑在自己的小臂和小腿上,锻炼自己的脚力和臂力。
    黄昏的时候红玉满脸红光地回来了,付清欢特意让人做了一桌子菜等她回来,这让红玉有些受宠若惊。
    席间两个人相谈甚欢,俨然一对亲密无间的姐妹。
    付清欢旁敲侧击地问着王家的事情,她问得委婉,红玉倒是答得很痛快,当红玉说起过两天就是王瑾的生辰时,付清欢拿着筷子的动作稍稍一顿。
    “我也备份礼吧,红玉姐姐到时候替我一起送过去。”
    红玉以为付清欢和封隐一样都跟王家有过节,所以听到她这么说诧异又惊喜,当场就答应了下来。
    付清欢回到房就让明月准备了一个精致的香木盒,在里头衬了一块精细地缎帕,随后将蒋玉清给她的那个玉镯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装在了盒子里,还拿了红绳在盒子上绑了个结,等到了第二日让红玉一块送去。
    而封隐果真如江氏所说的那样,过了两天还是没有回来。
    付清欢用过午饭便找了个僻静的茶馆,坐在二楼细细地品着茗。她喜欢刺激,但是不喜欢一切口味偏重的饮食,所以她从前就不爱咖啡爱清茶。只有拥有最佳的身体状态,才能保证最高的工作效率。
    喝到第三杯茶的时候,雅间的门被人推了开来。王瑾披着个月白色的斗篷,病容不掩绝色。
    “王小姐。”付清欢起身,对着王瑾友好地笑了笑。
    阴天的风有些大,王瑾一进门就咳嗽了几声,随后轻轻叫了声“王妃。”
    这是付清欢头一回听到王瑾说话,娇滴滴的美人,说起话来都分外动人。
    “我把丫鬟支开浪费了点时间,让王妃久等了。”王瑾捧起温热的茶盏,也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付清欢。在她收到那个镯子,看到那帕子上的字之前,她的的确确被付清欢的深藏不露惊住了。
    “没关系,这些都是小事,”付清欢看她捧着茶盏,那原本白皙的指尖被冻得有些发红,“我让伙计给你端个暖炉来?”
    王瑾点点头,没有拒绝。
    “你这么怕冷,也是因为用了他的药?”付清欢等到那伙计出去,方才重新对捧着暖炉的王瑾说了话。
    王瑾轻轻颔首,“这样会让我的身子更偏寒性些,病态也更加明显。”
    “那你可是要吃不少苦头。”付清欢感慨了一句。
    王瑾却又摇了摇头,“比起他做的,我实在是轻松太多了。只要每日待在屋里装病,其余什么都不用做。”
    “眼下有一件能够帮助到他的事情,你愿不愿意做?”付清欢认真地看着她。
    王瑾没有立即答应,只是用眼神示意付清欢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你对我存有疑虑,毕竟我是隐王府的人,而王家最大的对头便是隐王府。”付清欢循循善诱。
    王瑾却仍是摇头,“这些政事,我不懂。”
    “那你直接告诉我,这些年,王兆对你们母女怎么样?”
    “谈不上多好,但至少让我们母女衣食无忧。”
    “可是他想着把你送入宫中求荣。”付清欢毫不留情地点穿。
    王瑾的眼神一滞,随即幽幽地说了一句,“虽然他不是慈父,但是毕竟是生我养我的父亲,王妃若是想让我做大逆不道的事情,我是做不到的,哪怕是为了玉清。”
    “我并没有让你去害你的父亲,”付清欢浅浅一笑,“蒋玉清临走之前交代过我,如果王家出事,我务必要保你周全。”
    王瑾默了默,转头看向栏外的阴郁的天空,“真的是要变天了么?”
    “我想就算我不说,你的母亲也跟你提起过,”付清欢对这话有十成把握,毕竟宋氏是那么精明的一个女人,“昨天那么重要的日子,隐王都没能出现,朝中的局势一定紧张非常,而你也应该能够猜到,隐王入狱,跟你的父亲,还有你的外祖父脱不了关系。不如我们把话挑明了说,你觉得两党之争,谁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王小姐,既然你的心上人愿意把你们之间的信物寄放在我这里,那就代表我是可以让你信任的,所以请不要对我的问题虚与委蛇。”
    “隐王会赢的。”王瑾从容道。“玉清的话从来都不会出错。王妃要的答案我已经给了,纵然那听起来不义不孝。如果到时候王家出事,请您在保护我的同时,保护我的幼弟和母亲。”
    付清欢刚要开口,却见王瑾起身,走到桌边,对着她屈了屈膝,“如果王妃能够答应我这件事,我愿意替王妃做一些事情,只要不有违孝道,伤及我的家人。”
    付清欢这才满意地笑了,“我说了我不会让你去害人,蒋玉清那么喜欢你,必定也是因为你知书达理,又心地善良。我需要你做的,只是帮一把隐王,让他能够更早离开大理寺。”
    “王妃请直言。”
    “很简单,去看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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