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寒望见来人,红色的瞳孔骤然缩紧。手上的铁链依旧紧勒住任昭容的脖颈,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阴测测地道:“没想到你任锦轩也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任锦轩倒是不恼沂寒,缓缓抽出龙吟剑,道:“兵不厌诈。”
    “是吗?”沂寒冷笑,“我想走谁也留不住。”
    说罢他便一手擒住折腾的任昭容,一边向空中冲去。
    任锦轩倒是好整以暇地在旁边看着,直到沂寒快要离开行宫,才大手一挥,一张带着雷电的铁网,瞬间扑了下来。
    沂寒一个不防,便重重摔倒在温泉当中。泉水导电,原本还仪表堂堂的沂寒,毛发都竖了起来,散发着一阵阵的焦味。
    任昭容连着也受了不小的伤,倒在池中哼哼唧唧的,哪里还有如花似玉的模样。
    “锦轩哥哥,救我。”任昭容痛苦地嚎叫着。
    任锦轩目光一直在沂寒身上,从头至尾都没看任昭容一眼。他走到沂寒面前,缓缓蹲下身子,琥珀的眸子闪烁着淡淡的杀气。
    沂寒手一碰到电网便钻心的疼。他知道自己奈何不了这张网,只好把心思放到了任昭容的身上。
    他心里清楚的很,任锦轩竟然把这女子整容成江子笙的模样,便没有让她继续活下去的打算。但他不甘心就这么败在任锦轩手上。
    他抠住任昭容的咽喉,声音冷如薄冰,“任锦轩,我们师出同门,你如此待我难道不怕师傅怪罪?”
    “呵呵。”
    任锦轩轻笑了两声,知道沂寒现在还想要拖延时间,指望大宗主救他。
    沂寒恐怕现在还不知道,任锦轩已经寻到了九色花,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一枚弃子。现在大宗主怎么可能为了得罪任锦轩,来救他。
    “你笑什么?”沂寒只觉得任锦轩的笑容,刺眼的很。
    任锦轩抬起龙吟剑咻地一下贯穿了沂寒整个肩膀,妖冶的薄唇,噙着一抹绝代风华的笑,“我笑你不自量力,上一次,让你逃脱了,这一次你便葬在这武陵山吧。”
    鲜血顺着沂寒的肩膀,涌入温泉当中,瞬间染红了一片泉水,吓得任昭容花容失色的尖叫着。
    “闭嘴,臭女人。”沂寒厌恶的瞪了一眼任昭容,长长的指甲已经抠进了她的娇嫩的肌肤中。
    任昭容瞪着大眼,双手在水中胡乱地扑打着,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锦轩哥哥,救我,救救我。”
    沂寒看到任锦轩眼中闪过的一丝的不耐烦,心中顿时起了别的心思。他的手已经抚上了任昭容的脸上,鼻子深深地吸了口气,阴邪地道:“虽然没有得到江子笙,但有个长得一样的也不错,瞧瞧这腰,也和江子笙一样吧。”
    任锦轩听到沂寒这般污言秽语,眼中的杀意更甚。“你找死。”
    沂寒像是没有听到任锦轩的话一般,彻底把任昭容当成了江子笙,做出各种轻薄的动作,一双妖异的瞳孔却是不眨不眨的看着任锦轩。
    他就是要激怒任锦轩,让任锦轩救出这个女子,这样他也可以趁机逃出来。
    沂寒打的算盘很好,只不过他到底是错估了任锦轩的耐心。
    “你这样做,只是在加速死亡。”任锦轩额头上暴起青筋,手中的龙吟剑猛地一挥,一道剑气瞬间冲杀进了铁网中,向着沂寒袭去。
    剑气破入铁网之时,那张坚固的铁网也化成了齑粉。沂寒见机便丢下任昭容,飞快地逃跑。
    只可惜,他速度再快,也终是没有龙吟剑的剑气快,还没跑出十步,整个身体便从腰间,断成了两半。
    他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便倒在了温泉中。
    鲜红的液体,彻底将泉水染红,浓重的血腥之气,弥漫了整个行宫。无数的蛊虫也从他的身体中涌了出来,有的甚至有拇指般大小。长长的一条,看起来既恶心又骇人。
    任昭容像傻了一般,呆呆地立在池中,连尖叫都不敢发出。
    “锦,锦轩,哥哥,救,救我。”任昭容干巴巴地张着嘴,眼见那蛊虫就要钻进她的嘴巴里,白眼一番险些没有晕过去。
    “好,我这就救你。”任锦轩面无表情地看着任昭容,向她缓缓靠近,性感低沉的声音,带着一股酥麻的电流。
    任昭容闻言终是松了一口气,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笑容还未来得及消失,她的瞳孔骤然放大,似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口上插着的那把龙吟剑。
    “锦轩……哥哥……”她到死都不敢相信,是任锦轩把龙吟剑插进了她的胸口。
    她心中有很多疑问,她想问任锦轩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为什么要杀她……可惜这些疑问她终是死的那一刻,任锦轩都没有解释。
    任锦轩看着她的尸体倒进了温泉中,冰冷的眸子闪过一丝残忍。他咬破中指,将一滴鲜血滴进了泉水中。
    原本在泉水中翻腾的蛊虫,一瞬间像是碰到了天敌一般,瞬间溃散四逃。可惜,最后还是化成了一片脓水……
    鲜红的温泉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的变清。
    任锦轩走出这座巨大的行宫,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暗卫甲道:“这地方已经没有价值了。”
    暗卫甲心神意会,立即招呼其他的暗卫,一把火点燃了整个行宫。
    冲天的火光,染透了半边苍穹,将任锦轩一身华服都映成了金红色。他抚摸着手中的扳指,步履从容的走下山……
    从今以后,这天下只有一个任锦轩。从此,他的身旁,无需影子……
    玄阁。
    江子笙跨进玄机阁的时候,看着清冷的大殿,内心像是被锯子狠狠地锯着,疼的眼泪的都掉了下来。
    占玄台上,不染一尘,连当初的一丝血迹都没有留下。
    所有的桌椅一如既往的陈设着,就像夙夜不曾离开过一般,象牙棋盘放在案几上,上面还散落着几颗棋子。
    红衫木的书桌摆放着几张宣纸,一支干了墨迹的毛笔,斜斜地躺在上面。
    江子笙拾起那张宣纸,看着上面江子笙三个字,笙字的最后一笔还没有写完,只觉得心被针刺了一下。
    夙夜的气息消失的干干净净,她寻遍了整个玄阁,都没有发现属于他的蛛丝马迹。包括她握着的这张纸,也只有淡淡的墨香味。
    那日的情景再一次像电影般浮现在江子笙的脑海里,初瑶最后的一句话,震得她的心脏一阵阵的疼。
    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踏在玄阁的木地板上,传出了轻微的声响。
    江子笙没有回头,知道手臂被那双小小的手抓住,她才转身,茫然地看着夙离。
    “娘亲,他们说爹爹不会回来了,对不对。”夙离小小的身子埋在江子笙的手臂上,泪眼一点点的浸湿了她的衣袖。
    江子笙没有言语,紧紧地抱住夙离,微微咬着牙。“以后还有娘亲陪你。”
    “爹爹真的不回来了吗?”夙离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庞,明亮的大眼,染上了一层红色。
    “会回来的,我一定会让他回来的。”夙夜,不管你到了哪里,我都要找到你。
    江子笙抱着小夙离,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对着自己说道。
    母子二人相拥了好一会,才将心中的不舍,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一个童子匆匆地走进来,见到江子笙和夙离之后,连忙道:“阁主,少阁主,先生的竹林一夜之间全部枯败了。”
    江子笙猛然抬起头,惊诧地看向那个小童子,“你说什么?”
    童子低头,将话又重复了一遍。
    江子笙不相信,立即抱着夙离,向着那片竹林走去。一路上她心事重重,夙离也几乎沉默不语,紧紧地抿着唇。
    来到高高的竹坞之上,江子笙抱着夙离,低头看着曾经那一片望不见尽头的苍翠竹海,如今枯叶凋零腐骨满地,一阵失神。
    她踩在干枯的竹枝上,原本苍夷的心脏,又多了几道伤口。
    这片竹林是四季常青的,而今夙夜离开了,它们也跟着去了。
    江子笙伸手抚摸着干枯的竹竿,一滴清泪从眼角处无声无息地滑落……
    走过竹桥,江子笙来到了第一次与夙夜见面的竹屋。似乎预料江子笙会来一般,竹门并没有锁起,轻轻半掩着。
    江子笙推开门,一眼便看见了放在案几上的那一封信。
    江子笙将夙离放下,拿起那封信,小心翼翼的撕开。
    打开泛黄的信纸,夙夜的清俊的字迹,跃于眼中。
    子笙,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个世间了。不知道,你有没有记起我到底是谁。
    你曾经问过我,活了多久。我思考了很久,现在终于可以告诉你,我只活了七年。
    前世我们相识五年,今世两年,加在一起恰好七年。因为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不知你对我这个回答可还满意?
    子笙,不要找我了,你找不到我的。也不要难过,我舍不得你掉下一滴泪。
    任锦轩除了脾气差点,对你很好。当年你化成了冰雕,他陪在你的身旁,滴水未尽,对你的那段告白至今我都记忆犹新。
    我有时很羡慕他,他爱了便用尽全力去爱,而我,却少了那么点勇气。
    有时候我也想过,如果我最先开口的是我,你的选择会不会改变。可惜,这是宿命,这一世我没有得到你。
    不过我并不后悔,至少我们相遇了。
    我有一句话压在心底很久,一直没有说出口。如今终于可以写出来了。
    我爱你,子笙。
    傻丫头不要哭了,我不再你身边,谁来帮你擦眼泪呢?
    如果有缘,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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