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间无人, 乔莘也与季淮处得熟悉了,正在慢慢露出本性,她也不过十六岁而已。
    云诗巧从小就任性娇纵,而她只能压抑着自己的性子,更听话懂事勤快些。
    她其实也会撒娇,也有点小任性,在逐渐明白季淮对她的心意后更加依赖他,会在下山时主动牵他手,遇到难走的路时,也能稍稍放缓脚步,柔着声道,“相公你等我一小会儿。”
    季淮通常会笑着伸手去拉她,还怕她摔倒,把她的手握得紧紧的。
    这个世上终于出现了守护她的人。
    采蘑菇的时候,他还会教她分辨有无毒。
    期间乔莘发现了野生木薯,以前她和云老太太在乡下的时候,何氏和云世德对她们不闻不问,没有粮食了,便去山上挖木薯充饥。
    她挖了一点,回来时见季淮在采摘野菜,还与她说道,“这个比较稀有,吃了补气血,摘回去剁碎与蛋一起煎给你吃。”
    听他这么说,乔莘暖意浓浓,与他一同回去时,她出口问,“杨大夫能治好父亲的病吗?”
    每每说起季父的病,季母眼底都是忧愁,有好几次她还看到对方偷偷抹眼泪,她也跟着难过忧伤。
    “肯定能。”季淮语气笃定,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是信他的,他说能,那一定能。
    回到家。
    季淮进了厨房,乔莘去给他打下手。
    采摘回来的蘑菇也分稀有蘑菇和寻常蘑菇,有些很快会变味,需要马上食用,他做个了蘑菇鸡丝汤。
    做好后杨老爷子刚好起,给他当早膳。
    蘑菇的清甜加上鸡汤的香,简直绝了,再配上他们酒楼的水晶包,杨老爷子吃了几个,一直说不想回去,还说要多住些时日。
    在这里不仅能吃到山上的野味,海里的野味更是新鲜。
    有些鱼杨老爷子见都未见过,季淮做得无一丝腥味,杨老爷子赞不绝口,杨章吃了都觉得能与京城的御厨媲美。
    吃人嘴软,见杨老爷子欢喜得很,乐此不疲的在酒楼里转悠,消食的药都吃了好几幅了,杨章给季父看病时更加认真几分。
    季父的病拖太久,又耽误了最佳时候,就靠那点药支撑着,若是继续吃,顶多拖两年,也就油尽灯枯了。
    病情复杂,杨章先开了一副药方,又替他针灸治病。
    才过一日,季父便说晚间咳嗽少了,胸闷的感觉也好了很多,季母的眉头都跟着舒展。
    “有我孙子在,肯定能好。”杨老爷子十分自信,见季淮从那头走来,鼻子嗅了嗅,不知道是什么美食。
    只见他端来一个大虾,清蒸成红色,摆在盘中。
    这虾,没什么稀奇,主要是蘸料,恰到好处,他一个人便吃了大半。
    “莫贪嘴,虾性寒,您的腿又要疼了。”杨章拧着眉头,提醒他。
    “无奈。”杨老爷子摆摆手,还对他下了命令,“吃了人家这么多东西,他父亲的病你若是不治好,那我可没颜面了,你看着办。”
    “我明日要回京。”杨章看着他老小孩的模样,万分无奈,“这么短时日,肯定是治不好,我只能开些药,缓一缓,再疗养疗养,能好一半。”
    能多活个几年。
    若不是看在季家人那么用心伺候杨老爷子,他这两日也不会赶着时间给季父治疗,换了几种法子在折腾。
    杨老爷子原先只是念叨,让他再拖一拖,晚膳之时,季淮做了一道蘑菇鲜虾汤彻底征服他。
    一定得留下来。
    必须给季父治!
    因为他不肯走,也不让杨章走,还气呼呼道,“你走了,下次是何时回来?是不是等我死的时候再回来奔丧?你若不尽心治,我又如何心安理得吃喝?”
    “他父亲若是去了,我下次还有什么颜面来?吃不到这美食,人世间还有什么意思?”
    杨章争不过,满头黑线,只能再延长几天。
    彼时,季父已经能不用人搀扶就能走出去了,气色也好很多,他今日还和季母去了酒楼。
    以前只听说他们酒楼又重新开张了,生意火热,还卖起了虾酱虾膏,那也只是季母回来说,他没见过。
    走到那,看着进进出出的人,都坐满了人,小二的声音此起彼伏,“客人慢走。”、“客人这边请。”、“好嘞,一盘炖牛肉和炒素菜,马上就好,您稍等。”……
    季父望着旁边的季母,还有些不信,缓缓出声,带着些许犹豫,“这是我们家的酒楼?”
    “可不是嘛。”季母站在一边笑着道,“我们家在城南的酒楼也开了,城西还准备开一家,季淮说了,还要把饼屋开到府城去,开到了兰州,我们要开到更多地方去。”
    乔莘见季父季母站在门外,从柜台走出来,扬起嘴角,唤了声:“爹,娘。”
    话音未落,对面便传来尖叫声。
    “你们要干什么?别砸,被砸啊。”何氏哭喊着,与那几个壮汉拉扯,对方一下就把她拖到门外,凶神恶煞道,“还不上钱,还嚷嚷?”
    对方说着,把一张纸放在她面前,“白纸黑字都写着呢,还想赖账不成?”
    “不,再宽容我们几日,我们,我们……”
    何氏还未说完,壮汉冷笑,“宽容几天你们就能拿出钱?兄弟们,把这一家子给我从这里扔出去!”
    云豪和云世德此时成了缩头乌龟,被人也扔了出来。
    何氏大吼大叫着,无人理会。
    这时,云诗巧冲了过来,挡在他们面前,瞪着眼看向那几位壮汉,“你们这是做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哟。”壮汉抬头看到她,挑了挑眉,还上下打量了她几眼。
    云诗巧身上穿着稍微好的料子,但是头发有些凌乱,气色不佳,壮汉面色讥诮,“你就是那小子说的嫁入徐家的姐姐吧?有银子吗?你爹娘可把客栈抵押了,没有就一起给我滚!”
    街上的人都围了过来,云诗巧看到季淮也从对面酒楼走出来,站在乔莘身边,她好面子,咬着牙道,“我会把钱还给你们!”
    “这火气冲啊。”壮汉冷笑,下一秒拉下脸,提高声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被徐家赶出来了,一个被赶的妾室,能掀起什么风浪?还当自己是根葱呢?”
    此言一出,周围人一片哗然,纷纷交头接耳。
    云诗巧被徐家赶出来了?不是都怀孕了吗?
    傲慢如云诗巧,她脸上火辣辣,见乔莘还在看她,对方的身上穿着好看的料子,头上还带着她没见过的首饰,她妒忌啊。
    难堪又愤怒,她在徐府日子并不好过,原先徐昊还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娶了正妻但依旧对她宠爱。
    徐夫人那个老不死的,给徐昊又安排了几个有姿色的丫鬟,是她教他通人事,所以他才对她依恋,娶了正妻,又有了丫鬟,他的注意力也就被分散了,哪还记得她?她的地位也就逐渐下降。
    随后,徐夫人又把一个丫鬟给徐昊当妾,也怀孕了。
    她还在养胎,不能伺候他,只能暗地里争,那个妾室帮着正妻给她下绊子,她就弄死了她腹中的孩子,谁曾想,她也遭妾室报复。
    被人落水,孩子没保住,徐昊又对她不耐烦,正妻故意为难,徐夫人阴阳怪气责罚。徐昊对她失去兴趣后,徐夫人又假装被她冲撞,气得都昏了,徐昊直接就让人把她赶出府。
    徐府看着光鲜亮丽,徐昊就是一个不中用的东西,徐夫人在府中都没有多少话语权,她是个妾室,看人脸色。要是不受宠了,生病都没人来看,病死都有可能。
    她只能安慰自己,赶了就赶了,她不稀罕!
    壮汉把他们的行李都扔了出去,要把客栈租给别人,让云家人滚远点,一个人没了去处,只能租在一个破旧的小院里,狼狈得很。
    何氏和云世德在相互抱怨,随后又一起唾骂云诗巧,就连云豪也在嘀咕,“还不是你惹出这些事?当时你要是嫁给季淮就好,你看现在他们家的酒楼多红火?我也不用去学什么糕点,他们家开的酒楼给我们家管就行了。”
    “让乔莘占了便宜,她现在出入都有丫鬟,戴的首饰都是府城的款式。”
    云诗巧本就愤愤不平,听他这么一说,难免升起心思。
    乔莘不过是伺候她的丫鬟,让一个丫鬟爬在自己头上,滋味难言。
    “对啊,你说你折腾什么?”何氏也怒骂,“去了徐家当妾室,如今呢?若不是你折腾出这么多事,我们家能落到这样的田地吗?全都怪你!一个被赶的妾室,还有谁要你?”
    云诗巧并不认为没人要,直接反驳,“我会办法的!”
    季淮当初对她可上心了,季家当时那么困难,她喜欢的首饰,季淮都会给她买,喜欢吃食,他从不吝啬。
    若不是她找了徐昊,他没办法,又怎么会娶乔莘?
    乔莘如今的生活,本就是偷了她的!
    第277章 古代铁石心肠的不孝子(11)
    云诗巧开始打扮得花枝招展, 各种打探着季淮的各种消息。
    得知他除了酒楼和饼屋还开始做起了海上生意。
    据说还要买下几艘大渔船,雇用水手,他又有制作虾酱的秘方, 日后肯定是大赚一笔。
    季淮她是一定要拿下的, 虽说娶了妻子, 她不可能低于乔莘当妾,可以当平妻。
    这十几年的高傲, 让她并不觉得乔莘算什么,她就是比她高贵,对方以前不过是他们云家的丫鬟罢了, 能嫁给季淮还不是她施舍的机会?
    在季家酒楼蹲点了几天,大概就摸清楚季淮的行踪了。
    乔莘这个贱人居然还管账, 她看到对方收钱,就像自己被抢了钱一样。
    那本应该是她的啊。
    这让她妒忌得冒烟。
    她在季淮独自去办事的路上等他,今天还穿了最好看的一条衣裳,抹了胭脂水粉,但是把脸摸得惨白, 迎面朝他走来。
    这幅样子,楚楚可怜, 应该能激起对方的保护欲和怜惜吧?
    谁料,季淮居然没看到她,直接就从她身边走过了, 压根就当没瞧见这个人。
    云诗巧故意摆的神情倏然僵住,眼看他越走越远,赶紧转身跑上去, “淮大哥!”
    季淮停住脚步, 疑惑转身。
    “你这是要去哪?”她说话柔柔弱弱, 将女子柔软的形象表演得淋漓尽致,而且认为自己发挥得非常好。
    乔莘生来就是丫鬟命,还能比她懂讨男人欢心?
    她哪里知道,被季淮宠着的乔莘温柔得很,面对他,不需要耍心机就是一副眼里满满都是他的模样,说话做事都水柔柔的样子,男人更受不了,只想好好疼着宠着,半点重活都不舍得她干。
    “你……”季淮蹙眉,语气有些迟疑。
    “我最近过得不太好。”云诗巧接着他的话,眼眶还泛起微红,对方肯定是心疼她了,男人就是这样。
    他一头雾水,反问一句:“你是哪位?”
    云诗巧被当头一棒,强行挤出笑,卖着可怜,“淮大哥,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知道你很生气我和徐昊在一起了,但是当时他缠着我,你也知道他的身份,我一个弱女子,没法拒绝,其中的辛酸我就不赘述,我也不愿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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