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除非我放过你,否则你走不掉
    辛榕几乎是在落地的瞬间就清醒了,继而意识到邵承昀试图把自己抱走。
    客房里没有开灯,两个人在黑暗中折腾出了很大的动静。辛榕没被制住的另只手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结果带倒了床头柜上的台灯。他忍着嘴疼骂了声“操”,因为反抗不过男人的力量,连同毯子一起掉在地上。
    邵承昀一言不发,就这样连人带毯一起打横抱起来。
    辛榕骂人的声音都是哑的,他像一头发怒的小兽,对于邵承昀刚才踹门的举动感到怒不可遏,嘶哑的嗓音里带着一股尖锐的怒气回荡在二楼的走廊上。
    邵承昀一抱着他就发觉他在发低烧,而且这次看清楚了,嘴角明显是溃烂了,不知道先前咬得有多狠。
    邵承昀刚才踹门那一下,其实只是为了把辛榕拎出来上药,动作挺吓人,但他自己还处在一种可控的相对冷静的状态下。这会儿把辛榕抱上了,一看他这么狼狈的样子,邵承昀心里的那股火也窜起来了。
    这些时日以来,他自认为是好好护着怀里这个人的,结果就为了前天晚上两三句话不合,辛榕就敢跟他闹得这么大。
    人的脾气一旦上来,相互都在激对方。辛榕经过主卧门口时紧紧抓着门框想要让自己落地,被邵承昀强行拖开,最后直接扔在床上。
    两个人之间的力量对比原本就悬殊,辛榕又病了,反抗更不得力。但他这种一心逃脱的行为也深深刺激了邵承昀。
    邵承昀也是骄傲惯了的,要论家世要论个人能力,包括外型气质,什么都不缺的。从来都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那类人。
    他总觉得辛榕应该对这段感情有这样那样的放不下,结果他想错了。
    在成长背景这一块,他和辛榕的差距太大,没法想象出来像辛榕这样一个基本上就是无父无母的孩子,这些年孑然一身地活着,突然有一天结婚了,有了个向往已久的家庭,心里会把邵承昀看得有多重。
    那真不是简简单单的心动和喜欢而已,是包含了很多意义的一种感情。来得很刻骨,断也可以断得很决绝。
    所以分离再痛,辛榕可以接受。毕竟是他单方面爱得多,邵承昀用完把他扔了,他也没有怨言。感情的事,说不上谁对谁错。
    可是邵承昀要分不分的,这么钓着他,跟他来花钱养人这一套。辛榕受不了。
    觉得心目中那份无可取代的爱情瞬间崩塌了。
    邵承昀成了个庸俗的有钱人,无非是喜欢年轻的身体,或者来点消遣刺激。这让辛榕整个幻灭了,看都不想多看对方一眼。
    如果邵承昀过些时候冷静下来,再回看这个晚上,一定会觉得荒谬,不可思议。不是他邵承昀能做的事。
    但是人在情绪上头的时候,其实什么理智都不管用的。
    辛榕反抗不过他,被他扣着后脑压在床上,嘴角痛得快裂开了,哑着嗓子骂,“邵承昀你特么傻逼!”
    人生前二十二年,辛榕没有这么骂过人。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也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现在他浑身都痛,头脑也昏沉,眼眶也红了,嘴里又尝到一股反胃的血腥味。
    邵承昀叫他的名字,辛榕就跟听不见似的,急促地喘着气,反手去拧邵承昀的前臂,要让他松开自己。
    邵承昀是担心伤着他的,也控制着手上的力度,但在这种激烈对抗之下,人的掌控力没可能那么恰到好处,两个人下手难免都越来越重。邵承昀全程就说了一句,“我说过什么?除非我放过你,否则你走不掉的。”
    这是当初在餐桌边调情时他讲过的话,辛榕没有当真过。
    现在再听一遍,只觉得太冷酷了。完全就是种居高临下的践踏。
    也不知是因为被挟制得太痛,还是别的什么缘由,辛榕突然睁大着眼,落了滴眼泪在枕头上。
    时间好像一下变缓慢,或者定格了。邵承昀一滞,手里松了劲,辛榕反身过来,一脚发力踹在他小腹,邵承昀没来得及躲,被踢得匍下身去,又在辛榕翻下床的一瞬,再次将人捞回来,这次直接压在了自己身下。
    辛榕被他一把扣住了脸,痛是真痛,那块溃疡磨着牙齿,生理性的眼泪跟着就往下掉。
    邵承昀腾出一只手,从兜里摸出药膏,压着火说了两个字,“擦药。”
    这是几个月前去德国出差那次带回来的药,针对溃疡效果很好。
    冰冷膏体贴上嘴唇内侧的创面时,辛榕痛得直抽,邵承昀看不得他这么难受,声音终于放软了,哄着他让他忍一下。
    可是辛榕那股轴劲儿也上来了,药一上完还是要走。
    邵承昀是铁了心今晚要让他睡在主卧的,绝不可能再放他出去,而且辛榕还发着烧,邵承昀也不可能扔着他不管。
    但是局面已经闹得这么难看了,两个人都没办法平心静气地说话。
    邵承昀骂不还嘴,打也尽量不还手,但他压制辛榕的力气拿捏不准,辛榕两条手腕上全是被他弄出的指痕。
    辛榕骂他混账、混蛋王八蛋,让他滚。邵承昀眼底也有了血丝,容不得有人这么踩在自己头上。
    他扳住辛榕肩头时失手将t恤撕破了,辛榕踉跄了一下,露出来的肩颈上能清晰看到刚才被邵承昀压在在床上时留下的痕迹。
    邵承昀知道自己过了,再怎么暴怒失控也不能任由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那件撕开的t恤半挂在辛榕肩上,他的脖子到锁骨一片有好几处压痕。邵承昀停了手,由着辛榕揪住自己衣领将自己抵在墙上。
    辛榕喘得厉害,脸色白得不像话,一字一句地跟邵承昀说,“邵承昀,算我看走眼了……你他妈就不配。”
    不配什么,辛榕没说完。他说话的声音也抖,抓着衣领的手也抖。
    这时候外面走廊上传来脚步声,而后是慧姨难掩惊慌的劝阻,“别打了两个祖宗,房子要给你们拆了!”
    慧姨也是在楼下坐立不安地熬了好一阵子,见着上面没一点消停的迹象,实在是怕闹出大事了才上楼来劝解。
    主卧门半掩着的,慧姨在门外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形,又迟疑地说了一句,“这不还有一个月么,太太叮嘱好多回了,要让辛榕好好的护着你过完这一年。你们有话好好说嘛。”
    ——这是最不该讲的一句话,同时戳中了两个人的痛处。
    但也没法怪慧姨,她又哪里清楚这两人之间的那些心思,更不会知道邵承昀烦就烦在要辛榕替自己挡灾这件事上。
    主卧内已是一片狼藉,风暴中心的两个人都静了静,而后是辛榕淡淡笑了声,抬眸盯着邵承昀,哑着声说,“听见了么,邵总,您还得我护着一个月呢。人人都知道我们一个月后就该散伙了,怎么就你不清醒呢。”
    辛榕从来没在邵承昀跟前流露出这样一面,像是恨极了,又像是云淡风轻得一点无所谓。
    邵承昀就靠在墙上,眼色冷沉地盯着他。
    辛榕似乎也逐渐冷静下来了,尽管眼尾还红着,声音却愈发淡漠。他嘴唇微动了动,又说了一句,“邵承昀,你放手,让我走。我们就剩一个月了,别闹得这么难看。”
    辛榕刚才暴躁的对抗反而没有让邵承昀感到那么慌,至少那是个鲜活的状态,是有七情六欲的,能让邵承昀觉出温度来。
    就算温度烫手,冲突疼痛,至少还能感受些余情未了的意思。
    现在辛榕清清楚楚地说了要邵承昀放手,说了自己要走。就好像什么温度都没了,直接坐实了一个分开的结果。
    邵承昀面上无波无澜的,就在辛榕要松开他衣领时,忽然冷声叫了辛榕的名字,接着说,“我刚说过了,除非我放过你,否则你走不掉。”
    辛榕大概没想到他有这么偏执,整个人定了定,好半晌,才说,“腿长在我身上,你还能把我拘在这儿不成?”
    说完以后,辛榕闭了闭眼,有点晃神。他是真的不舒服了,脚下虚软得不行,撑不住这一晚过度强烈的情绪刺激。
    邵承昀抬手扶住他,另只手从一旁的衣架上捞了件衬衣搭他肩上。
    单看他们的动作,似乎还和从前一样亲密无间,谁也没想把对方伤着。可是说出的话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了。
    辛榕要把衬衣从自己肩上拿开,邵承昀摁着他的肩,慢慢地,甚至能够称得上态度温和的,跟他说,“糖糖在我这儿,你走可以,小孩你带不走。”
    挽留人的方式有无数种,邵承昀选择了最烂的一个。
    第47章 有人跟我睡了,这样满意了吗?
    辛榕烧得有点糊涂,甚至没有当即反应过来邵承昀话里的威胁。
    他略显茫然地笑了一下,说,“……什么?你扣着个小孩儿干嘛?”
    邵承昀没说话。辛榕唇角的笑转而又敛去了,他已经明白了。
    长达半分钟的沉默后,辛榕再开口,说得慢而艰难,“你同意糖糖住进家里时就已经想好了,是么?可以拿这个挟制我……”
    邵承昀靠墙站着,与他对视,仍是一言不发。
    话说成这样,只剩一笔烂账了。没法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辛榕摇了摇头,好像试图跟邵承昀讲道理,“那是个跟你没有血缘的孩子,你喜欢小孩可以名正言顺的和谁生一个,何必要这么做。”
    邵承昀不接他的话,越过他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对着一直等在外面的慧姨说了句,“拿点退烧药上来。”
    慧姨紧张地问,“谁发烧了?”
    邵承昀声音冷沉,“辛榕。”说完折返回屋,又对辛榕说,“去床上躺着,等着吃药。”
    他伸手想扶一下辛榕,被辛榕一抬胳膊给挡开了。于是邵承昀拿开了手,没再勉强。
    直到慧姨带着退烧药上楼来,这几分钟的时间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慧姨敲了敲门,邵承昀走过去接了药瓶和水杯,再回到辛榕跟前,说,“布洛芬吃一粒。”
    辛榕拿过胶囊塞进嘴里,然后喝水吞服了。喝完水以后,辛榕没有把杯子交还给邵承昀,而是走了几步放在一旁的斗柜上。
    他走得不太稳,身上的t恤因为领口被撕开而斜歪着,挂在肩上,露出后颈的淤痕。
    邵承昀沉眼看着他。斗柜离门很近,然而辛榕没有走出去。
    他把t恤脱了扔在地上,弯腰拉开斗柜的其中一个抽屉,随手拿了件干净t恤出来,套在自己身上。
    穿好衣服后,他转回身,面对着邵承昀,声音还是哑的,眼眶也还泛着红,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把我留下来?”
    顿了顿,眼里带着点自嘲的神情,又道,“你看不出来么,我真的…我真的喜欢过你……”
    辛榕可能也没想在这种时候告白,他自己太狼狈了,说话的声调也不稳,像是快哭了的样子。刚才那股揍人骂人的劲儿全散了,现在基本处在崩溃的边缘。
    拿糖糖做筹码这招够下作的。不管邵承昀什么时候动的这个念头,之前几个月其乐融融的家庭生活全都变成了别有用心的阴谋阳谋。辛榕明知道事已至此没必要再较劲了,又忍不住一再地想,越想越觉得真心喂了狗。
    他一条手臂搭着半人高的斗柜,撑着自己站着,不再去看邵承昀,垂着头,一句一句地往下说,“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想让我做什么?”
    “邵承昀,我要的东西跟你不一样,我们俩也说不着。”
    “这一年就快过了,为什么不能给我留个好的念想……”
    辛榕说不下去了,再说他可能真的绷不住要哭出来,他下意识地抬手搓了把脸。
    这个动作会蹭到嘴角的伤口,邵承昀拧着眉,突然出声,“别他妈乱揉。”
    辛榕愣了下,和邵承昀在一起这么久,他的印象里对方好像没有爆过粗口。
    他站在斗柜边,邵承昀走上来,拿手背在他前额贴了一下。
    ——很烫,比从客房里抱出来时温度还高。
    对于辛榕刚才所说的一切,邵承昀没给任何回应,只是抓着辛榕的肩膀,把他拖到床边。
    辛榕知道自己今晚必须睡这儿,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他头昏脑涨地躺下去,又转成侧卧的姿势,继而听见邵承昀关了灯,然后是一阵脱衣服的窸窣声,最后男人在他身边躺下了。
    辛榕往床沿退了一点,这张床足够大的,如果各自睡一边,谁也不会挨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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