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个啊......”
    沈宁在外面磨蹭着学习泡奶茶,屋里桌子后的男人揉了揉干涩的眼角,终于转动视线搜寻那个人的痕迹。他在办公室里没看到人,透过两个办公室之间磨砂的玻璃,才隐约看到一个穿着连帽卫衣的男生指手画脚地和他的助理说着话,几个人时而发笑,一片融融光景。
    谢寅唇口露出几分浅笑,收回目光,重新专注于工作。
    沈宁在十几分钟后又回来了办公室,顺便还带回了一大把零食,这都是助理们的私藏。考虑到这都来自谢寅的下属,沈宁思索后,还是上前,在男人桌子上撒了一把。
    谢寅看了眼他,没说话。沈宁重新坐回座位,又支着下巴,开始构思素描。
    大约十来分钟后:
    “谢总,市场部的张总来了。”
    “叫他进来吧。”
    这位张总年纪不算很大,大约三十出头,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很有成功人士的精英风范。谢寅御下严明,但对高层却并不苛刻,对于能干的人也很是亲和。这个张总监是他亲自从欧美企业挖来的,性格上也比较开放,一进来就道:
    “谢总,关于海滨水利工程的案子......”
    肉眼可见的,他的视线在进入办公室后从正前方男人的身上90°旋转转到了正低着头画画的小男生身上。
    “谢总,这位是......”
    谢寅看了眼丝毫不受影响的沈宁,淡淡道:“朋友。”
    “朋友......”张总监摸着下巴,目光在一身正装,气势逼人的谢寅和一头乌发松软,连帽卫衣裹着脖颈,低着头只露出一点圆润下颚线和圆嘟嘟脸颊的男生回来,微笑着上前道:
    “谢总,经过分析,之前的调查......”
    这位张总监逗留了二十多分钟才离开,走的时候又瞥了眼至始至终没有抬起过脸的男生,脸上带着兴味神色。
    谢寅正在翻阅张总上交的报告,门外:
    “谢总,财务部的高经理说有事情要向您汇报。”
    谢寅微一蹙眉:“让她进来吧。”
    “是。”
    高经理也是个三十多岁的职业精英女士,她一进门目光飞快地扫视全场,在睁大了眼睛手上快速动作的男生神色稍一停留,上前道:
    “谢总,关于下一年度的预算,我有一个小问题......”
    高经理提出的问题果然非常小,一般财务问题都要消耗较长时间才能解释清楚,她很快,说了十分钟就退场了,临走前依然再看了沙发边上的男生一眼。
    高经理走后,约莫过了十五分钟。
    “谢总,行政部的许总......”
    “行政部今天也上班?”
    助理:“呃......”
    谢寅放下笔道:
    “看来他们今天都有很精力,你通知市场部,营销部,财务部,还有行政部门,周一下午1点半开会,正好把明年第三季度的预算再分析一遍。”
    “......是。”
    助理走后不久,才到沈宁的“一小时”之约,他起身伸长双臂做了个懒腰。在全身嘎吱嘎吱的响动中看向上方若有所思的男人。
    “怎么了?”
    “没什么。”谢寅淡淡道:
    “现在11点了,你是要助理把饭带上来,还是去公司食堂吃?”
    “这里有公司食堂么?”沈宁一愣,立刻道:“去食堂吃。”
    画画的人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观察生活,一些普通人注意不到的细节或许就能成为画家的灵感源泉。沈宁跟谢寅下了电梯,往食堂走去。
    说是食堂,其实已经和餐厅差不多。这个大楼共有两层作为食堂,一层专供普通员工,另外一层则面相中高层以及访客开放。
    菜色都是现炒的,中西都有十分丰富,当然相对价格也比较昂贵。但和外面一比,性价比就非常高了。
    谢寅作为老总,并不像常人想得那样每天都是山珍海味,工作繁忙之时,员工餐厅是他常去的地方。他出现时,已经在下面用餐的人初时并不惊讶,直到看清他身边的人,脸上才露出混合着好奇,轻视,嫉妒,兴奋的怪异神色。
    餐厅非常得大,占了足足一个楼层,当然里面还包含咖啡厅和小型休闲厅,但也足以比得上随便一家市中心的餐厅了,每一张桌子都隔了近两米远,宽阔的空间予人自由的空气。
    沈宁进去后向着四面观察了下,先是看了看点菜区,再是观察用餐人群,偶尔会对上投向他的好奇视线,他一一接收。
    谢寅停下来问他:“里面有包厢,要进包厢么?”
    “不用了。”沈宁道,他选了一个靠窗位置,方便更加观察。
    “我坐这里就行。”
    谢寅跟着他坐下,很快工作人员上前,略有几分拘谨地将菜单递上来。
    沈宁还在观察员工餐厅的气氛,手指隔着冰凉的纸面被点了一下。
    “先点菜。”
    “哦。”
    餐厅里的菜单有带图,质量看着都很高,沈宁这会儿也饿了,盯着单子道:
    “我要一个清蒸鲢鱼套餐,还要一个巧克力蛋糕,带走。”
    “一份意面套餐,还有他的清蒸鲢鱼不要加辣子。再来两杯热水,今天的巧克力蛋糕里加了酒精么?”
    服务生微微一愣,道歉道:“我去问下甜点师傅有没有加酒精。”
    沈宁看了眼谢寅,没说话,过了会那个人回来,道:“岩溶巧克力里加了朗姆酒,巧克力慕斯里面没有加酒。”
    “那要一份巧克力慕斯,没事了,下去吧。”
    员工拿着菜单离开了。
    等到服务员离开,沈宁才问:“清蒸鲢鱼为什么要加辣子?”
    “有人喜欢。”
    饭还没有商,沈宁无聊地观察着餐厅内的情景,忽然问道:
    “谢先生,想进入你的公司的话,至少要什么学历?”
    “没有一定的学历要求,但首先一点就是不能好吃懒做。”
    沈宁:“......”
    他耐着心说:“工资福利怎么样?这儿的服务生也算公司员工么?享受公司正常补贴么?”
    谢寅抬眸看着他:“如果你有兴趣了解我们公司的话,我可以动用职权让我们人事部总监直接和你对接。”
    沈宁连连摆手:“不要了。”
    他确定了,谢寅真的在针对他。怎么一点小事,还没生完气。
    他想了想,总觉得自己有点亏,出声为自己谋取正当利益:
    “谢先生,你对我也过于严苛了,你自己不也是偶尔会工作到太晚就直接在书房睡了。当然——在浴缸睡着和在书房睡着是两回事,但作为同样为某件事情而耗费心力过的人,我觉得谢先生应该能理解我,我充其量只需要收到黄牌警告。”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限制人身自由。
    啊,当然了,也不是说他很有意见,毕竟巧克力慕斯还是挺好吃的。
    谢寅从未曾停歇的邮件中抬起头,他的目光异常平静,一对稍显锋利的乌瞳沈静而从容,面容优雅地像是在和朋友喝咖啡。
    事实上,他也难得地在和沈宁讲道理:
    “你知道成年人和未成年人最大的区别么?”
    “成年人深谙世界的法则,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而未成年总是充满好奇,无知而无畏,如果没有一根绳子牵着他们,他们随时有可能让自己头破血流,遍体鳞伤。因此世界才设定让成年人监护未成年人。”
    沈宁抿了抿唇,试图抨击他的理论:
    “谢先生,就算是成年人也会有误判情形,造成伤害的情况,而且成年人造成的伤害远比未成年人来的更严重。”
    谢寅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
    “是啊,所以作为比未成年还有破坏力的你,更需要有人监督了。”
    沈宁:“……”
    大意了,这是诡辩。
    沈宁看着从容收回目光的谢寅,真诚感慨:
    “谢先生,你以前一定是学校辩论队的吧。”
    “没有。”谢寅淡淡地道:
    “我没有玩这种青年少游戏的时间,不过的确有好几届的辩论队优秀选手现在是我公司的员工。”
    沈宁一瞬间百感交加,他很想问他大学的时候是不是没朋友,但基于他可能会说他的确没朋友,因为所有有资格当他朋友的人都进公司当他下属了,沈宁沉默地拉上了嘴巴。
    两个人“交锋”的功夫,那边刚刚服务过他们的员工才走了没几步,就被临桌的一个男人拉住。
    “张总监?”
    张总监眼睛瞅着几桌开外的顶头上司,小声地问:“刚才谢总都说了什么?”
    “谢总说......谢总问巧克力蛋糕里面有没有加酒。”
    张总监一愣:“谢总吃巧克力蛋糕?”
    一旁的面容精致的女士没好气地说:“肯定是为他对面的人点的呗。”
    “这样,那有没有加酒啊?”
    “一款加了,一款没加,谢总要了没加的。”
    “谢总的小男朋友竟然如此清新脱俗,老实说,谢总是不是动用了什么特殊手段,比如......”
    他旁边的男人:“比如,你敢反抗,我就让你无法在这个城市呆下去!”
    女士:“你们两能想着点谢总好么?”
    张总:“没办法啊,谁叫那个小男生看起来这么乖,最多刚成年吧,看脸上的胶原蛋白,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哎,谢总造孽啊。”
    “谢总也才二十七岁,而且谢总青年才俊,没有一样不好的!”
    “再怎么青年才俊对未成年出手就是禽兽啊!”
    “肯定成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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