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太阳已经落西,天黑沉沉的像是随时要落雨似的,只是欲下不下,平白的让人心里觉得闷气。
    正和殿内也是一片沉闷,大臣们都沉默着,没人敢出声,每个人心里都乱糟糟的,这件原本只是举人们大闹贡院的事,将闹事的举人抓起来不就得了,可没人想到竟然发展到如此地步,甚至还牵扯出吏部贩卖官职的事。
    且不说这件事是否真有证据能证明,但不少人都心知肚明,一旦牵扯开来,那受牵连的可不止几个人。
    这件事非同小可啊。
    侍卫很快就带着一老一年轻的两个男子上殿,二人跪下磕头三呼万岁,这对父子自然就是黄耀田和黄伟文父子了。
    何昌序原本惊惶不已的心,在看到黄耀田父子后,心头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待二人磕完头,他方上前道:“皇上,老臣还要参沈青一本,他胆敢欺骗皇上,这根本不是黄耀田和黄伟文,这是犯了欺君之大罪啊皇上。”
    沈青却疑惑道:“何大人此话何意?你如何就确定这不是黄耀田和黄伟文?何大人不是说自己从未见过黄家父子么,这么断定,有何原因?”
    何昌序被问的一噎,脑子飞速的转了一圈,才哼道:“你适才既然说黄耀田父子归了故里,从举人大闹贡院到现在,也不过十日工夫,根本来不及你将人接回京城,这两人分明是你找来冒充的。”
    这两人确实不是黄耀田和黄伟文,真正的人已经死了三年了,都成了白骨了,何昌序这下知道,沈青根本就没有证据,而要证明这两人不是黄耀田本人,也容易得很,黄耀田老乡的人有的是人证。
    “哦?”沈青呵呵一笑,“我还道何大人知晓真正的黄耀田一家老小皆已死于非命,才会如此肯定呢。”
    何昌序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陷阱,可偏偏他又看不出来,他又对庄晏道:“皇上,老臣只是觉得,不可能如此巧合,黄耀田父子就在京中,甚至在宫内,此二人身份还待查证。”
    沈青脸上的笑意越甚,“当然没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事实上,这二人确实不是黄耀田父子,因为黄耀田一家,早已在三年前辞官回乡的途中,被你杀人灭口了。”
    “沈青,你不要胡说八道,话都是你说的,你有何证据?何况,你这话,等同于亲口承认你犯了欺君之罪。”何昌序对庄晏道:“皇上,沈青居心叵测,他刚才已经承认这二人并非黄耀田父子,可见他嘴里没一句是真话。”
    沈青却笑道:“哈哈哈,何大人,你以为我有几个胆子,敢欺瞒皇上?”
    何昌序先是不明,可看到庄晏冷清的面容后,他头绪一转,顿时就明白过来了。
    是的,沈青没那个胆子,这假的黄耀田父子,是皇上知晓和默许的,难道就是为了要诈他的话?难道皇上一开始就怀疑自己了?
    何昌序觉得整个后背的衣服都湿了,还不等他想好再如何推脱的话,沈青就继续道:
    “此二人虽不是黄耀田父子本人,可与黄耀田一家是世交,黄耀田在回老乡之前,就先给老家写了信,信中交代了何昌序的种种罪行。
    皇上,有信一封,请过目。此信乃黄耀田亲笔信,黄耀田作为地方知府,肯定上表过不少折子,只要一对比,就能证明,这封信确乃黄耀田亲笔信。”
    那跪在地上的老者跪下磕着头道:“皇上,草民恳请皇上替黄家伸冤啊。
    信中耀田提及过,怕何昌序灭他口,草民收到信后,就赶紧派了马车去接人,可行了一月有余,眼看都要进京了,却不曾碰到耀田一家,草民就想,他们一家定是凶多吉少了。
    此后三年,草民也派人四处打听,却毫无消息,一家六口,就那么凭空消失了。皇上,他们肯定是被灭口了。黄耀田在职期间,勤勉清廉,是难得的好官,却死的冤枉,死不瞑目,草民恳请皇上,替黄耀田一家伸冤做主啊。”
    庄晏冰冷的目光看向何昌序,隔了良久,厉声吩咐道:“来人,将礼部尚书、左右侍郎押入天牢听候处理,内阁即刻找出黄耀田的上表的折子,朕倒要看看,你们背着朕,还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老臣遵旨。“次辅李向达率先拱手道。
    裘万敖纵是再气愤,此时也不得不拱了拱手:“臣。。。遵旨。”话一落,其他几位阁老也都跟着附和。
    见皇上已经下了命令,张天一心牵挂自己的家人,此时也壮起了胆子,磕头道:“皇上,草民张天,恳请皇上救救草民的家人,草民一家五口被何昌序抓去了,他以家人性命相要挟,要草民做伪证,草民没得办法,只能受他摆布。草民一开始不敢声张,也是怕他狗急跳墙杀了草民的妻儿父母。”
    张天一开口,孙莱士也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成了定局,当即也跪下磕头,将事情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遍,无外乎就是他如何受何昌序的胁迫,不得不做假证之类的。他一说完,魏先才也跟着坦了白。
    刘干没想到事情竟还有回转的余地,前一刻他以为自己已经一只脚进了鬼门关,可后一刻,眼前又突然一片光明起来,他激动的满面红光,看着何昌序的眼神充满了挑衅和得意以及幸灾乐祸。
    原本完美的计划,却转瞬就支离破碎,何昌序面如死灰的跪倒在地上,看到刘干那副模样,他恨得咬牙切齿,反正他已是将死之人,他不甘心沈青与刘干还安然无恙。
    ”皇上,罪臣罪该万死,可罪臣参他吏部买官一事,是真的啊,皇上,吏部就是一颗毒瘤,若是不除去,会危害整个西夜江山啊。”刘干不甘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凄惨而悲愤。
    沈青赶紧反驳道:“皇上,何昌序满口胡言,没有一句是真的,请皇上不要被他蛊惑了。”
    辛仲桥给曹万里使了个眼色,曹万里微微点头,又与另外几人使了个眼色,于是,在沈青话刚落之后,就有大臣站出来,大声道:“皇上,臣要参吏部尚书沈青,他作奸犯科、贩卖官职、结党营私、罪无可恕罪大恶极。”
    “皇上,臣亦要参吏部尚书沈青。”
    “皇上,臣亦要参沈青。”
    。。。
    一时间,大殿之中,十数人站出来,口径竟十分统一。
    沈青惊骇的不知所措,他愣了好半响,才想起要喊冤,当即跪下就要申辩,却听庄晏怒道:“刑部、大理寺听令,朕命你们,即刻前去吏部,彻底彻查吏部卖官一事。”
    武叔和窦观纷纷站出列领命。
    裘万敖一双森寒的眼睛盯着辛仲桥,辛仲桥只是轻笑了笑,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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