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总是过的分外快,转眼就过完了十五,姚肆整日里躺在床上,实在躺的浑身不舒服,好容易等到这日出了太阳,她极力要求下床走走,丫鬟最终拗不过,只得扶着她下床。
    腹部的伤口虽然还在隐隐作痛,不过经历了这么多,这点痛似也不算什么了。姚肆只在院子里随意走走,走累了,丫鬟就给她抬了张凳子让她躺着晒太阳。
    真是久违的天空,姚肆躺在躺椅上望天,阳山洒在脸上,很温暖,丫鬟一直在旁边照顾着,姚肆让她坐下:“这些时日麻烦你了,我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还要人照顾----”
    “姑娘说的哪儿的话,姑娘是少爷的贵客,奴婢伺候您是应该的。”丫鬟赶紧道。
    姚肆笑了笑,又问道:“外面还是没有消息吗?”这是她日日都要问一遍的话。
    丫鬟正摇头,就听一声音不悦道:“怎么下床了?大夫可说要静养一月才可下床走动。”
    姚肆扭头看过去:“是我要出来,躺的浑身不舒服,晒晒太阳一身都清爽了。”
    吴世伟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躺久了确也不舒服-----猜我今儿给你带了什么消息?”
    姚肆慢慢坐起来,惊喜道:“可是有消息了?怎么说的?”
    吴世伟将一告示拿给她看道:“京兆府的官印,上面说你和-----是被冤枉,真正的凶手已经伏法。”
    姚肆眉头微微一跳,吴世伟又补充道:“肯定是哪儿找了个替罪羊,辛家少爷如今好好的。”
    “哦----”姚肆将告知折叠仔细收好了,心里算了算时间,问道:“今日是十五罢。”
    “十五怎么了?哦-----吃元宵,今晚你多吃点,我让人准备了好几种馅儿的。”
    姚肆微微颔首,抬头冲他微微一笑道:“谢谢你,照顾我不说,还准备的如此周全,我-----不知说什么好,救命之恩----”
    “难道要以身相许不成。”吴世伟玩笑着打趣。
    姚肆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以前没觉得吴世伟这人也是个颇有趣的人。
    吴世伟不再与她玩笑,正经道:“我吴世伟一旦认定的人,那便是掏心掏肺,我视你大哥如手足,自然待你也如妹妹一般,你也别跟我客气,客气就是见外,日后说不得还会成为一家人。”
    姚肆理了理头发掩饰些微的尴尬,又道:“既如此,可否给我准备三炷香,一些金标纸票?”
    “有何不可,我说了,把这里当自己家,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丫鬟吩咐就是。”
    入了夜,吴世伟果然准备了好几碗不同口味的元宵,姚肆既能下床了,也同样坐在桌上,楮孟给她添了一晚放在她手边,姚肆笑了笑,吃了一口元宵,黄糖花生馅儿的,很甜。
    “虽然可以下床走动了,可大多时候还是得躺着,冬天伤口愈合的慢,你莫折腾了自己。”楮孟担心道。
    姚肆默默的点点头,端着碗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汤,她知道,楮孟在等,等着自己的答复,而她,也在等,等着那人的答复。
    如今既已有了答案,她便也没什么犹豫了,其实----答案早就有了,只是在等着那个结果罢了。
    姚肆恨自己的卑鄙,即便面对楮孟,她也给自己留了一条路,若是没有今日得到的告示,她恐会跟着去潍州吧。
    可她内心清楚,她不能走,这里有她放不下的牵挂,有她必须要完成和了解的事,有些事,她得自己做,她迟迟未答应,只是在等待这个结果罢了。如今结果有了,那她,必须要留下。
    “大哥----你不日便要走了。”姚肆放下碗,沉吟片刻,虽然小声,却又无比坚定的道:“可我不能去潍州。”在那里,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更不可能赖着楮孟活着。
    楮孟端着碗的手一顿,低着头嗯了一声。
    无形的沉寂悄悄蔓延开,吴世伟看了看二人,打破沉默道:“京中有我,楮兄无需担心,我必护她时时周全。”
    姚肆感激的看了吴世伟一眼,此人,也是个义气之人。
    “大哥有雄图大志,可我并没有那个辅佐之才,大哥将来势必要成为尊贵的人,而我----”她没那么大的野心。她也明白,楮孟身边会有女人,却不会是她。
    她于楮孟,没有任何帮助,无权无势的她,不可能成为楮孟身边的那个人。
    楮孟砰的一声将碗放在桌上,“我不需要你辅佐----”他极力隐忍。我只希望,你呆在我身边罢了。
    姚肆叹了口气,既然话已经挑明了,又何须再犹豫:“你知道我不会走的。”她轻声道。
    楮孟动作一顿,默默的又拿起碗筷,是的,他知道,他早便知道,只是不听她亲口说出来,他便不想死心。
    可听到了,即便他早有准备,心里却依旧像被重石压住一般喘不过气,此次一走,二人还有见面的机会吗?还是从此以后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姚肆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歉意的放下碗筷,对吴世伟道:“亏你准备了这么多,我却吃不下了。”
    吴世伟呵呵笑道:“客气做什么,吃不下剩的分给丫头小厮们吃,也不会浪费,对了,你要的香纸炮我就放在外面的桌上。”
    姚肆道了一句谢,三人又坐了会儿,大家各怀心思也吃不下,吴世伟干脆先下了桌,姚肆和楮孟自然也跟着下桌了。
    “大哥,我想去-----”姚肆还未说完,楮孟就已经拿了香纸炮,“走吧。”
    姚肆忍不住哽咽,跟着楮孟一同出去。
    丘盏的尸首被廖唯章派人埋了,他也是良心上过不去,还特意给丘盏立了碑。后来丘父撞死在公堂上,廖唯章又命人将父子两葬在一处。
    廖唯章这事儿干的光明正大,杨掩只是稍微打听便知道了位置,只是距离吴府还是太远,加之现在又是夜里,楮孟和姚肆便对准方向,在吴府设了一处祭台。
    祭台上放了各种吃的,还有一壶酒,姚肆看着笑了笑:“他可是不喝酒的,该放几本书才对。”
    吴世伟赶忙让丫鬟去取书,又道:“大过年的哪有不喝酒的,不喝也得喝一杯,放着这么多下酒菜,不吃多没趣儿。”
    丫鬟取了好几本书,姚肆将书摆在祭台上,丫鬟点了火,她往里面扔了几把香纸,又从袖口取出告示,仔仔细细的燃的一点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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