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霁要回来了!
    这话不止在城中传开了,在阳山书院也传开了,作为今年案首,加上他不俗的身世,裘霁已然成了阳山书院最受瞩目的人。
    但事实上,见过其真面目的也只是少数,他既不像辛习染那般好与同龄人玩耍,且阳山书院的生徒大多来自五湖四海,几乎都只是知其名而未见其人。
    其实在入学之初,无论新老生徒,都或多或少的怀了好奇心,其一毫无疑问是因为京城中包括裘霁和辛习染在内的几大世家少爷,这其二便是十年才见的女生徒姚肆。
    大伙儿入学后,女生徒确实是见到了,没有三头六臂,普通的小丫头一个,看上去倒是挺机灵的一人,加上她旁边时常有辛习染作伴,便也没人敢明目张胆的找茬儿。
    后来公羽家的、吴家的、王家的、赵家的、李家的等等,京中世族大家的公子们都露了面,唯独裘家的没见着,为何?因为裘大少爷领兵讨伐叛军去了。
    他们自是想不明白裘霁为何会被派遣去讨伐叛军,甚至连入学的日子都推迟了。但大多人都将这事儿当成是殊荣,尤其是那些习武的,他们才将将入学,就算三年后学成,想要领兵打仗,至少也得在军队里摸爬滚打几年十几年。
    仗着好身世就能获得先机,那些吃不着葡萄的人,自然是不服气,案首又如何,还不是文人骚客一个,纸上谈兵可比实战要容易的多。
    就在大家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的时候,消息又传回来,说是木鞍山叛军全数被抓获,裘霁正带着犯人凯旋归来。
    这消息一出,生徒们再没办法淡定,嫉妒的羡慕的佩服的都有,连着好几天,无论走到哪儿,姚肆都能听到大家互相谈论那个谜一样的裘少爷。
    姚肆算是少数中见过裘霁本人的,若非她见过真人,只听别人传的那么神乎其神,一定会以为裘霁就是个神一般的存在。
    “裘霁要回了,姚妹妹可知道?”辛习染端着一碟花生米吃的嘎嘣作响。
    姚肆还未及搭话,丘盏就忍不住开口,语气中尽显激动,“马上就要见到裘公子了,他应该也与我们一般年纪,却能领兵作战,如今凯旋归来,算是我们这一辈儿中少有的翘楚,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
    辛习染白他一眼:“最好别抱期待,那就是个冰窖子,你与他啊,说不上三句话。”
    丘盏要求却不高,憨憨笑道:“能说上话就更好了,说不上话,见一面也是极好的。”
    辛习染眼睛突然瞪的老圆:“与他要求不高,你当他是神仙下凡不成,我堂堂太尉之子,与你称兄道弟,我怎么没见你对我也这么毕恭毕敬的。”
    丘盏暗道自己挑到刺儿了,辛习染平时什么都好,也就偶尔拌个嘴,从不恼,唯独提到裘霁的时候,半点不饶人,更不能将二人做对比,否则保准跳脚恼人。
    “二哥莫怪,你知道我嘴笨不会说话,你是我二哥,我亲近的人,自是与旁人不同,怎么对比,没得可比。”渐渐地,丘盏也知道如何说些好话来安抚他这个二哥了。
    辛习染还有些愤愤,看了未说话的姚肆一眼,立马又焉了似的耸拉着肩膀,闷闷的垂首不知道在想什么。
    楮孟见气氛有些沉默,笑着转了话题,“再有三天就要休沐了,那一日你们如何安排?”
    阳山书院每月中旬会有一日休沐,因得入学是朔日,所以连着念了一个半月的学,这还是入学以来头一次放沐。
    辛习染变脸跟翻书似的,颓然之色当即就烟消云散,兴奋道:“我早就想好了,你们来京城还没好好耍过,城里好玩儿的地方多了去了,那日我带你们去游玩如何?”
    丘盏刚刚惹了他生气,为表好意,立马附和的鸡啄米似的:“这个好这个好,二哥处处想着我们,能与二哥结识,一定是用了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噗-----得了你,拍马屁也没见你说几句好听的,书呆子。”辛习染笑骂一句,其实他也并未真的生丘盏的气,若真说气,不如说是生自个儿的气。
    提及西夜国最好的书院,人人都能立马想到阳山书院,若是问到最好的启蒙私塾,那必说是洞庭。
    辛习染和裘霁打小就认识,二人同在洞庭学文习武,那时年幼,不知家族关系利益,只知道彼此合得来,玩耍的很是要好。
    在洞庭一念就是四年,人长大了,懂得也就多了,二人也知道两家族的关系,在彼此算计中却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换言之,身为两家长子,他们二人是绝对不能称兄道弟的。
    辛习染自小就是个感性的人,在失去挚友和家族利益之间做了选择,利益什么的他还管不了那么多,可眼前这个朋友他是极喜欢的,遂待裘霁是一如既往。
    可他满腔热情,却因为裘霁的冷面绝情而被灭的火星子都不剩。
    辛习染因这事儿,恨了好久,二人离开洞庭后,更是连照面都没打过。
    后来他愈渐顽劣,与京中的公子哥们吃喝玩乐无一不耍,裘霁却愈渐优秀,县府院试年年案首都是裘霁的名字,老头子没少在他面前唠叨自己如何如何不如那小子。
    所以辛习染记恨着,一面记恨着,一面又欢喜着,那感情颇为复杂,用又爱又恨来形容最好不过,他认为裘霁背叛了他们之间的友谊,可曾经二人相处四年,确实亲如兄弟。
    再长大点,他也渐渐明白,决裂也是好的,若是现在二人关系还如儿时那般好,那才是为难彼此,要两家不再明争暗斗,压根儿不可能,他们也做不成兄弟。
    想通了,释然了,辛习染便彻底不去恨了,全然当裘霁是旧友,虽面上不说,偶尔听到后者的好话,还是会暗中欣慰一把,尔后也就过了。
    可不知什么时候,他对裘霁这个名字,又执拗起来,他听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说那小子的好,更听不得别人拿他与那小子比较。
    “姚妹妹以为如何?京中好玩的玩意儿多,一天逛下来你都不会嫌累,我保证你不会无聊。”辛习染期待的看着姚肆,等着后者点头说嗯。
    “我恐怕去不了。”姚肆面露惋惜,休沐之日,往后她的休沐之日,怕都是没得轻松了。
    辛习染心情一下跌入谷底:急道:“为何?你有别的打算?那我也一起,其实京城也没什么可逛的,街上人山人海,天还冻,不去也罢。”
    姚肆歉意的看着他,她也知道辛习染早就在计划放沐的事,更知道他有多期待,可是---“我哪里也不去,准备写一封家书,离家两三月,我想爹娘和小弟了。”
    辛习染怔愣了一会儿,才笑了笑:“也好,天这么冻,不出去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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