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客松在丹阳派的那一年的时间内,也是恶补了不少修仙界的知识。尽管人妖魔分为三者,可是妖魔也不过是不同的种族,也有贪嗔痴爱憎恨这般种种的情绪。
    学与不学,又有什么差别呢?
    只不过
    赵客松蓦然想起魔尊的种种怪异,又流露出几分不解。
    魔尊似乎,确实与卷宗上记载的魔族不大一样。
    究竟是因为他是魔尊才会如此还是因为他如此,才变成了魔尊?
    谢忱山淡淡地说道:妖魔,自然是无法做人。这并非是想要,就能够做到的事情。人可以成为魔修,妖魔可以化身为人,可是这些不过都是表象。
    其最内在的本质还是无法变更。
    魔尊想要的做人,倒也不是这般肤浅。
    魔域常年弥漫在沉沉的雾气之中。
    这方天地只有血月,暗沉的色彩是长久不变的痕迹。就算是魔域的都城,那重建的昝城中也没有多余的色调。
    魔族似乎天生偏爱红与黑。
    魔宫。
    一直驻守在此间的魔将们冥冥之中似乎有种感应,魔尊回来了。
    哪怕是手中有再要紧的事情,任何一个魔将都不敢推迟,连忙把手头的一应事务全都丢下,迅速地赶到了魔宫的大殿之中。
    魔宫与别处不同。
    除了不变的红与黑,在魔尊常年待着的寝宫内,镶嵌着无数散发着淡淡莹光的夜明珠。那些凡尘俗物在经过淬炼之后,散发出来的淡白光芒如此柔和,落在那魔宫主人身上,显得有些荒谬稽谈。
    这让整个魔域畏惧的魔尊,却喜欢这种淡淡的白光。
    甚至喜欢到了让整座寝宫都镶嵌满这样的色调。
    魔尊陛下。
    来自各处的魔将们赶到,那这本该硕大的宫殿挤得满满当当。他们的原身各异,或是狰狞,或是娇.小,或是妩媚,各有其特色。
    因为现在的魔尊喜欢人形,大部分魔将也都化为了人形,只不过保留了自己原身的一部分状态,故而显得格外诡异。
    站在最前头的魔将,名叫无为。
    这无为的名字也不是真这么叫,而是在音调转换中,用人族的语言能勉强说出来的同音词,便也就成为了他的名字。
    无为是上一任魔尊最信任的属下,而在现在的魔尊杀了上一任,踏着他的血骨上位的时候,无为又立刻转变了效忠的对象,成为了魔尊的下属。
    魔尊似乎并不在意。
    他不在意变节,不在意魔域,不在乎疆域,甚至不在乎自己究竟是否享用着魔尊的殊荣。
    这百多年间,只要莫让魔尊肚饿,就没什么不好伺候的。
    如果是换做是其他狡诈的魔,可能就借此蒙骗过去,做些不当的行为,也是有的。
    可是无为不敢。
    如果是旁的事情也便罢了,魔尊所拥有的强大并非用语言所能描述,如此悬殊的差距,莫说是哄骗,就是稍稍违逆一二,无为也是不敢的。
    这或许也是他能够顺利在新旧魔尊交接中还能幸存至今,甚至还获得非常滋润的原因。
    无为本身的修为也极其强大,正在渡劫后期。
    他自然能够站在最前头。
    魔尊陛下此次回来,可是魔域出了什么事情?
    这些年中,无为也多多少少摸透了魔尊的一部分性格。魔尊向来自我,如果不是魔域发生了什么大事,大部分情况下他是不会管的。
    整个魔域在魔尊的掌控之中,从来都是恣意发展。真正在处理着整个魔域事物的人,其实都是以无为为首的魔将们。
    这些年中,真正由魔尊意志传达的,只有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便是号令整个魔域都不得伤害佛修。
    而第二件事情便是挑起与妖界的百年大战。
    也是在第二件事情中,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魔尊进行了几乎百年的厮杀而从不停歇。如此强悍的修为让慕强的魔族们匍匐在地,若非魔尊有所收敛,或许真能踏平妖界也未可知。
    无为问出了那句话之后,便恭恭敬敬等待着。
    不到瞬息,一道声音,或者说是一个意志烙印在了他的头脑之中。
    晦气如何?
    非常简短。
    无为道:最近魔域确实诞生了不少晦气,影响到了连同都城在内的一十三座城池。不过您留下来的气息在渐渐同调着,最近都城的情况好转,晦气已然全部消失。
    距离远些的几座城池,目前还未根除干净。
    魔尊与他们的交流从来并非用语言。
    而是另外一套他们无法形容,也不知如何表达的方式。
    仿佛是直接出现在他们心中,让他们直接就能够理解魔尊是何意。
    无为有些摸不清楚魔尊为何回来。
    若是魔尊身处魔域之中,这些晦气确实都会被魔尊给处理干净。
    可若他在外,甚少会特地赶回来根除。
    这就显得不像平时魔尊的作为。
    日后速度只会更快,届时若超过同调速度,则需要及时告知吾。
    魔尊的话传到他们心中,令他们忍不住一愣。
    晦气,对于所有生活在此方大世界的人妖魔影响都是相同的。
    若是晦气不断滋生,再强悍的魔族也会头疼。
    尽管晦气并不能离开诞生之地,可却能够不断扩大。若是只行搬迁之举,时日渐久,总会沦落到走无可走的地步。
    是!
    诸位魔将齐齐欠身。
    于是魔尊便站起身来。
    仿佛他匆匆回到魔域,只为了这么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
    无为眼见着魔尊将要离开,心头忍不住一松。
    就算魔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绪,可是他只不过简简单单化作人形,往上头那么一坐,就已经给魔无尽的压迫感。
    如此,也便助你们一臂之力。
    魔尊的话,或者意志突地响起。
    那奇怪的诡谲的涵义在众位魔将的心头翻滚,意思已然出现在他们的心头,却还没有来得及体会的那瞬间极其庞大汹涌的力量骤然冲进了他们的身体,几乎要撑破他们经脉的奔腾魔气如同咆哮的河流,令他们纷纷幻化了原型,露出狰狞丑恶的面孔。
    对人族来说,大部分魔族的原型都是极其丑陋的。
    他们更喜欢妖族的原型,有些妖族甚至是极其美丽精致的模样,哪怕人族分明知道他们是妖,却还是忍不住动容。
    越是强大的妖,便越美丽。
    可越是强大的魔族,便越容易丑陋恐怖。
    魔尊所馈赠的力量,让魔将们一瞬间都控制不住自身。
    都城的魔族眼睁睁看着在魔宫的上方涌现出恐怖的气息,仿佛有数百个强悍的魔族在同一时间晋升一般。
    那种数量所引发的恐惧让不少修为低下的魔族都瘫痪在地。
    魔族天生便是喜欢强者的种族,越是强大的魔族便越能够肆意妄为,掌握着无上的权利。如今数百道强横的气息一同显露,不知道的还以为魔将们正在魔宫围攻魔尊。
    有些机灵的魔族甚至一边颤抖着一边在思索着,难不成魔域又要掀起风浪?
    只不过片刻之后,一股浩瀚飘渺的强大魔压骤然出现在了都城之中。
    那熟悉的恐怖气息,让所有魔物一瞬间都噤若寒蝉。
    是魔尊。
    麻烦大了。
    观心镜内,白术叹息着说道。
    他本来应该在好生休养,却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面本该已经被关上的宝器之中。
    说是宝器,或者还委屈了这面镜子,应当把这面观心镜称之为仙器才是。尽管观心镜所显露出来的种种变化,着实不像仙仙器该有的样子。
    可这面镜子也确确实实是上古时期,洗心派祖师得到的仙器。
    无灯,可不是那么好哄骗的性子。我甚至觉得他已经发现了什么。白术继续说道,他那愁眉苦脸的,着实不像他往日的模样。
    谁又想糊弄过他去?
    白昭伯淡淡说道。
    他也本该是躺在床上起不来的悲惨模样,如今却是揣着手与师弟一同站在了这观心镜中。
    修仙大派自然有着无数灵丹妙药,总归有些东西能够让他们恢复大半。
    只是他能配合着我们演下去,便说明他已然心中有数,既然如此,又何必担忧。掌教显然比白术看得开些。
    白术呵呵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他这些年与无灯小友相交,多多少少也是明白他的性格。
    那家伙哪有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时候?
    观心镜已经彻底关闭。白昭伯淡淡说道,不过这些年中从第三重预知到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只要按照之前推衍的法子来走,或许还有挽回的机会。
    最近修仙界各处的变化,已经渐渐印证了之前他们所知道的一些端倪。
    白术皱眉:然掌教比我清楚,这其中的百般算计若是剑指魔尊,依他的修为,越是针对于他,他便是越能感应得到,在无形之中避开了我们的谋划。
    掌教严肃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无灯,不是已经跟在了魔尊的身旁了?
    白术挑眉,不紧不慢地看向掌教,意味深远地说道:掌教确定是无灯小友故意跟着魔尊?
    而不是反过来?
    且
    白术心中忍不住叹息。
    魔尊是变数。
    可焉知谢忱山不是?
    一盘棋中,若是只有一个变数也便罢了。
    可同时存在两个变数这盘棋当真能够稳稳走下去?
    在华光寺中,赵客松原以为还能再待上些时日,可是过不了多久,魔尊就回来了。
    而魔尊一回来,无灯大师似乎就有了离开的打算。
    只见在离开之前,大师一一和那些师侄们切磋了好一番,打得他们惨叫连连,巴不得这位师叔立刻离开之后,这才慢悠悠去与方丈辞别。
    禅室之内。
    穿着方丈袈裟的小和尚正坐在蒲团之上。
    尽管无灯进来的时候什么话都没有说,可小和尚似乎已经知道了他的来意。
    走之前,记得同你的师兄说句话。
    他们师徒之间的关系总是显得有些古怪别扭,然在别扭之中又显露出几分亲昵。
    这一回,蒲团没有凑上来。
    可是谢忱山依旧在小方丈的对面坐下来。
    师父,当年下山之时,您曾经说过待合适的时候,自然会为我剃度皈依。谢忱山说道,似乎他所提起来的只不过是一件轻松平常的小事,这个时机,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到来了?
    小方丈平静地看着谢忱山。
    他小小的身躯之中,仿佛蕴含着一段悠久亘古的历史。当他这么不言不语,安静下来的时候,那种别样的沧桑年迈便自然流露了出来。
    华光寺方丈自然是特殊的。
    他道:好徒儿,这个问题你不该问为师。
    谢忱山便笑起来。
    师父说得不错,这个问题,应当是我来问我自己。
    他安静退了出去。
    寂静的禅房在过去许久之后,响起了一声淡淡的叹息。
    而谢忱山在出了方丈禅室之后,便慢悠悠去寻了道嗔师兄。
    道嗔还在寺中。
    他看到无灯来找他,便如同师尊一般猜出了他欲要下山的打算。中年僧人忍不住摇了摇头,看着小师弟的目光很是温和。
    你应该知道,这一回或许你不该下山去。
    三族之内,修仙界之中,近来的暗流涌动,就算是清静之地如华光寺,也是多少有所感受的。
    无灯这一回下山去,便是踩进了一滩浑水之中。
    而这浑水究竟有多浑,尚且不可知。
    谢忱山便笑着说道:师兄且想想,若是搅浑了这一摊水的人是师弟,那该如何?
    道嗔微愣,随即笑着摇头。
    罢了罢了,此话非虚。你且去罢,究竟是你来算计他人,还是旁人来算计你,那且说不定呢!
    谢忱山打趣着说道:师兄怎能这么污蔑师弟,殊不知我这一路且去,或是拯救世人于水火之中呢?
    话罢,他大笑出门。
    夏。
    七月三十日,无灯再度离开华光寺。
    此时,正是连绵雨势,阴沉晦涩的秋雨时节。
    作者有话要说:万字更新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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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等先更后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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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广夏州地广人稀,是有名的乱州。
    何为乱呢?
    便是有些三不管的意思了。
    在广夏州随处能够看到妖魔的身影,只要他们不作乱,那便不会喊打喊杀。
    可不代表一直都能安然无恙,毕竟总归有些摩擦,也总会出现乱子。
    谢忱山踱步在街道上,甚至有那泼辣娇媚的女子朝他说笑,冲着他怀里丢了张香帕。只不过还未到佛修怀里,就被魔尊一把子抓住了。
    那泼辣女子也不在意,与姊妹笑作一团。
    待他们一行三人离开后,好姊妹才问她怎今日瞎了眼,不去逗弄那些好看的郎君,反而瞧上一个灰扑扑的僧人。
    那女子裸露着酥.胸,正挨着好姊妹说话,那双娇软的手缠上她的脖颈,笑眯眯地说道:有那样一双眼睛,你信不信那层皮子底下其实藏着一张令人惊艳的面容?好男儿确实不少见,可万中无一的,可就寥寥无几了。
    渐行渐远的三道身影中,最矮的那个忍不住探头探脑。
    大师,您有易容?
    金丹期的修者,那耳聪目明,就算是百里开外的声音,想要听,那自然也是听得清楚的。
    赵客松自然是听到了那两位娘子的对话,那心中多少是有些好奇的。
    谢忱山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很好奇?
    赵客松嘿嘿笑道:皮肉骨相对我们来说好像也并无大用,不过好奇,那确实是有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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