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珧将这些东西全部都撕掉,扔在地上。
    她的大师兄就这么令她念念不忘吗?
    伏珧抬手擦掉了嘴角的鲜血,连日来的疲倦让他强撑着最后的精力。
    “云嫦,本尊不信你会死的。”
    云嫦第一次自刎的时候,他便救下了她。
    她是修士,就算是断了经脉的修士,也不同于凡人!
    此次不过是自爆了金丹……
    他依旧还能救回来的!
    伏珧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之前听到那些魔修说什么魔骨,不明所以。
    但他自从夺舍了陈祁远的身体后,便隐约知道身体里似乎有什么诡谲的东西。
    当初陈祁远闭关三月,就是试图炼化此物。
    就在陈祁远为此消耗精力,他被冥冥之中吸引到此,夺舍了此人的身躯。
    伏珧坐在地上盘腿打坐,试图压制这股魔力。
    三个时辰后,三十三重殿内一股巨大的威压从云嫦的居所展开,一路伏地而行,所到之处,灵物皆被伤,呈现出萎靡姿态。
    就连伏珧的金兵卫,他们明明是傀儡,但肉身也被腐蚀呈现出死尸的黑色。
    而在居所里打坐的男人身上的魔气不减反升。
    “啊——”
    伏珧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当初的恐怖秘境当中。
    四周一片黑沉沉,每个人脸上像是蒙上了黑布,天空偶尔闪过一道灵光。
    他和周围穿着古怪的人格格不入。
    而后□□骤起。
    少年何不曾想幻想穿越异世,傲视群雄?
    他的一腔热血在魔族修士大肆出现时,瞬间沦为泡沫。
    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想象中的英雄,更多的是他这样被玩弄的玩偶,折断手脚,划破他的眼睛,扔在城外乱葬岗。
    他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身边的血气和腐烂味道让他作呕,但他的胃部没有一点点东西。
    连呼吸对他来说都极为不易。
    伏珧陷入过去的痛苦中,他觉得自己在一片无垠的深海中不断地往下沉,头顶的光亮越来越微弱。
    他伸出手想要去寻求救赎,指尖却是冰冷的海水。
    救我……
    救我……
    忽然一只温润如玉带着暖意的手轻轻地拉住他。
    “别怕……”
    当初的他多想睁开眸子,亲眼看看这个人,但他做不到。
    他只是一个弱小的凡人。
    对方模糊的身影在自己的眼帘中时隐时现,伏珧心中一暖,想要被对方牵走。
    当时的他想,如果死在这样的怀抱中也好过冰冷的乱葬岗。
    结果对方忽然手掌一颤抖,猛然抽出手掌,想要远离他。
    “你不是我的大师兄,我要去找我的大师兄了。”
    伏珧看着模糊的她渐行渐远……
    心中后怕,运转周身的灵气强制睁眼,双目通红,血色和黑色交织在一起,让他的瞳孔没有一丝白意。
    伏珧伸出手去抓,面前什么都没有。
    云嫦的房间里依旧还是原来的装饰,只是没有了原来的人。
    伏珧恍恍惚惚地起来,他走到桌边站了很久,痛苦、懊悔、还有不堪。
    他猛然下定决心,大喝一声:“来人!”
    侍从们战战兢兢地进来,跪倒在地。
    “灵尊,有何吩咐?”
    伏珧看向云嫦死前留下的那些纪念陈祁远的东西,心中怒气大增:“把这些东西拿走,拿的越远越好,全给本尊烧掉!”
    陈祁远会死,陆修桑也会死。
    但他的道侣云嫦会活过来,这些属于她心上人的东西全部都要毁去!
    自己这些年待她还不够好吗?从不短她任何需求,知晓她性子看似温婉实则坚韧,所以一直都让众人瞒住她,不叫她伤心。
    他都做到这个地步。
    云嫦还不知足!
    明明别的大能修士,大多都是如此,甚至还不如他下的功夫!
    侍从们抬头望着灵尊,但见他脸上忿忿,为首的侍从再头点地:“灵尊,医仙子很宝贵这些东西……”
    这画上纸上分明都是关于灵尊的点点滴滴,烧了就太可惜了。
    灵尊一挥袖,虚空掐住他的脖子提起来:“本尊让你烧!听到没有!”
    “是,是!”
    侍从们大气都不敢出,若不是还强撑着,恐怕会直接四肢酸软趴倒在灵尊面前。
    待伏珧踉踉跄跄离开之后,他们惊恐地对视了一眼。
    灵尊好像魔怔了……
    伏珧从云嫦的住处,一路走向议事大殿,端坐在上位。
    他一挥袖,金兵卫鬼魅般地闪现,齐刷刷跪倒在他的面前。
    “传本尊之命,崖州陆家子弟陆修桑封印空间裂缝有功,三十三重殿携十四州所有门派为其贺,请陆仙君势必赴约!“
    崖州,不归城,陆家。
    小一年前外出历练的陆家弟子陆修桑今日终于归来。
    下山时的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全凝聚成了落寞。
    他背着一名女子拾级而上,那女子像是困了,闭眼安静地靠在他的肩头。
    看守陆家山门的小弟子大声欢呼:“陆少主回来了!”
    “嘿嘿,少主还背着一个媳妇回来了。”
    “我要告诉长老们,少主拐回来一个漂亮的道侣!”
    几个胖瘦不均的小修士喋喋不休,像是蹦跳的顽猴大声嚷嚷。
    其中一个胖乎乎的小胖子抓了抓头发,憨厚地问:“那我下山也可以有漂亮媳妇吗?”
    陆修桑背着云嫦,沉默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直到这时,不谙世事的小修士们才看到少主背上的女子尽管被擦拭的干干净净,换上了漂亮的藕粉暗纹的纱裙,但脖子上缠着的布料却是被鲜血染成了深色。
    她,死了。
    陆修桑走到自己的住处。
    一方小院,外头桃林,院中挖空了做了莲池,长廊从大门贯穿至主宅的廊下。
    他将云嫦放在床上,而后抬手施咒冰封着躯体。
    做完这一切后,陆修桑手执灵剑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她。
    窗外日月更迭。
    云嫦像是贪睡的人一般,未曾醒来。
    陆修桑沉默了许久,忽然低头凝视着云嫦,难忍地咧嘴笑了一下,眼泪径直砸落。
    门外的陆家长老看着少主的样子,觉得他像是变了,又像是没变。
    但身上似乎多了历经世事的沧桑。
    大长老上前一步,一抬手拱手道:“恭贺少主历练归来,心境再升一成,少主可曾在此次历练中找到族中推算出来机缘?”
    陆修桑抬眸,扫了门口的方向,抬手祭出金光灿灿的日月盘,说:“我如今已然能随意操控日月盘了。”
    诸位长老大惊,少主年纪轻轻,竟然能有如此高的领悟力。
    日月盘是陆家灵宝,借助此物能以一人之力强开小空间。
    此物虽然有驱使口诀,但灵物认主,心性不够坚定之人或者丧失道心的人,极难自由操控此物。
    历代家主一脉相承,纵然身有先祖血脉,也得方熟练操控此物后,才会彻底接任陆家。
    诸位长老想祝贺,但他们开不了口。
    少主的道心磨练的太过于艰苦,是血和泪交织的成果。
    或许对于陆修桑来说,他宁愿不当这个陆家家主,但求那位女子活过来。
    可事已经至此,难以挽回。
    大长老硬着头皮再说:“十四州以伏珧灵尊为首的正道联盟,对陆家发出邀约,请少主赴约庆祝。”
    陆修桑让他们进来。
    一进屋内,诸位长老才感受到此地的极寒。
    少主刻画了灵阵,冻住医仙子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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