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来得太突然,小贩还有点没大回过神。
    他虽然不识太多字,可手里这个腰牌上大大的沐字他还是认识的!
    想到这里,那小贩又郑而重之的将手中的那腰牌拿出来看了一眼,还是沐字,没变!
    小贩在这里傻愣傻愣的发呆,来往的看泥娃娃的顾客跟他说话问价他都没回神,顾客悻悻然的走了一波又一波,隔壁摆摊的都快看不下去了,这上门的生意都不做了,青天白日的,在这犯什么傻呢?
    “相公?相公?怎么了这是?”一个背上拴着个娃娃的娇小妇人跑来,看见自家相公在发傻,以为出了什么事儿,把手里提着的午饭往旁边一放,当即就焦急的开口问道。
    这小媳妇儿长的颇有一番容貌,虽然打扮质朴,可那通身的气质端是掩不住,就连焦急的时候,就隐隐带了几分隐忍的气派。
    话说这个卖泥娃娃的小贩,也是这条街上一个传奇,天降的美妻啊!
    别人都为娶妻发愁之时,他就那么在街上捡了个美貌如花的小媳妇儿回来,而且这小媳妇儿还颇会持家,一两年就为小贩添了个大胖小子,而小贩的摊子生意也越做越好,言谈举止也不像寻常那些百姓般粗俗了,甚至大户人家的丫头都愿意来他摊子上买泥娃娃。
    “相公?相公?到底出了何事?怎的不做生意在这里发呆?”见自家相公犹木呐呐的不做回应,小妇人把背上的娃娃放下来抱在怀里,一手扯着小贩的衣袖焦急的追问。
    “娘……娘子……太……太子……”胳膊被摇晃,小贩终于从魂游天外中回归,木木的看着面前的娇妻,呐呐的开口。
    小妇人闻言,眉头当即一皱,小身子不由得一僵,“太……太子?”
    “娘子!太子!太子啊!太子跟我说话了!南皇来咱们摊子上买泥娃娃了!太子还拍我肩膀了!”小贩彻底的回神,紧张的抓住娇妻的胳膊,兴奋之中犹记得周沐的叮嘱,把声音压低了些许。
    “相公!别闹了!”小妇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收回了担心。
    “真的!娘子是真的!太子殿下还送了我这个!”小贩见自家娇妻不信,连忙将手中的腰牌瞧瞧递了过去。
    一家三口,就这么在街边的小摊上窃窃私语了起来。
    小娃儿在小妇人怀里咿咿呀呀的叫唤着,而那小妇人却看着手中的腰牌直接趴跪在了小摊上。
    “九龙滚边的腰牌,果然是太子御用之物……”小妇人有点儿失神的低喃。
    “娘子,太子殿下让我去什么事府讨个管事的缺,往后你就不用跟着我给人浣衣讨生计了,我王满保证不让你再吃一点儿苦了!”小贩见此,连忙依着自家娇妻盘跪在小摊边,低声的开口许诺。
    “太子詹事府……”小妇人低头,看着手中的腰牌,一脸的神情莫名,木得,她抬起头,一脸希冀的看向自家相公,怯怯的开口,“相公,能不去吗?我们就这么安安生生的过寻常日子,不好吗?”
    “娘子,你说什么胡话呢?这可是天降的好事儿啊!”小贩王满闻言,一愣之下,眨了眨眼开口,又执起小妇人的手,心疼的开口,“你看看,你的手,整日里给人浣衣,都泡皱了,娘子,我们遇到贵人了,往后我一定不会让你和小全受一点儿苦。”
    “呵呵……”小妇人低头苦笑了下,抱着儿子起身,“无情最是帝王家,悔教夫婿觅封侯……”
    说着小妇人就指了指地上盛在瓦罐里的午饭,“午饭我给你送来了,下午你寻思一下,到底要不要接这个差事吧。”
    “娘子?”小贩王满皱眉,怎么遇到了这样天大的好事儿,自家娘子反到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想到平日里,自家娘子是个有主见有见识的,王满连忙上前了一步,紧张的抓住小妇人的衣袖,低声问道,“娘子是不想让我接这差事吗?我只是不想你和小全跟着我受穷,我……”
    “相公……”小妇人见此,一脸为难,叹了口气,“一切都由你自己选择,只忘你能不忘初心……”
    说完这句,小妇人就不再言语,转身走了。
    只留下小贩王满呆呆的站在小摊前,手中还握着自家娘子临走前塞回来的腰牌。
    小妇人走了好远才靠着墙根停下,一脸悲戚的低喃,“躲不过去吗?皇姑姑都能躲得过,为什么我躲不过去?我明明也逃出来了,皇姑姑……”
    想到幼时见到的那个一脸决绝出走的姑姑,小妇人脸上闪过一抹深深的担忧。
    顾长生此时已经走出好远,如若不然,她一定会为这小妇人的容貌大吃一惊。
    而此时此刻,顾长生正在上京城的大街小巷兴高采烈的穿梭着,说实话,她这一路走来,真的很少放松自己好好的玩耍过,如今难得完事儿不烦心,还有周沐和月西楼孛儿只斤念相陪,能这么上街走走逛逛,像个寻常百姓一样,感觉真的很好,让顾长生有种她还真正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感觉。
    喧闹的街头,形形色色的人流,人生百态众生相,这才是生活。
    这才是一个普通人该过的日子,而不像她!
    “欲带王冠,必承其重,原来,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离寻常人这么远了。”站在一处喧闹的街头,顾长生忍不住低声的唏嘘道。
    自从遇到周沐之后,她的日子,仿佛已经离寻常百姓家的生活真的越来越远了,再加上她的身世,这一切的一切演变下来,如今,不论她走到哪里,远远的总会缀着明明暗暗的保护之人,所到之处无不是谨小慎微的随从官员……
    她已经从一个柳州城的寻常医娘,变成了周沐的未婚妻,然后又变成了南国之皇……
    如今想来,一切都如梦似幻,当她站在人群中,才知道,自己跟别人的差距,已然越来越远,而这份远离,曾是她最不想要的!
    “鲜衣怒马,寻常巷陌,诡辩朝堂,不论你想去哪里,我一直在你身边……”
    手,不期然的被一只温暖的大手包围,掌心的老茧,微微僵硬,带着说话人的温度,划过顾长生的小手,划过她的心间。
    “对啊!我好歹还有你!”顾长生回头,隔着毡帽对着周沐璀璨一笑。
    还好还好,王者道孤,她还有他,还有他陪着她!
    “肉麻!”
    “适才酒酿丸子吃多了,有点酸牙!”
    身后,孛儿只斤念和月西楼毫不留情的批判两人不分场合地点的调情!
    “我可以理解你们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心理!”顾长生回头,呲牙,满含怜悯的开口,还示威的将怀里的泥娃娃他们面前伸了伸。
    那意思很明显,孤家寡人,没资格说他们这俩将要大婚的人!
    孛儿只斤念和月西楼的脸色当即就黑了,不忍直视的转开头,决定不看前面两个把肉麻当情趣的人了。
    “哼哼!”顾长生见此,顿时就心满意足了,昂着脖子一手抱着泥娃娃一手拽着身边的周沐继续逛街。
    而他们的身后不远处,隐在人群中的几个人,身上拎着大包小包,一脸的哭笑不得。
    自家陛下和皇夫大人这到底要逛到什么时候?是打算把这街上的小摊都搜刮一遍吗?
    他们都快要拿不下了,是不是要请求支援?或者往行宫里先运送一批自家陛下逛街的战利品?
    还有,自家陛下和皇夫大人,可不可以把那俩泥娃娃也交给他们来拿?
    自家陛下和皇夫大人是什么样的人物,那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啊,就这样乔装上街也就罢了,可是为嘛就抱着俩四文钱的泥娃娃不撒手了呢?这和他们的身份气质忒不搭调了啊!太违和了啊!
    “对了妖孽,你怎么就把那个卖娃娃的小贩给收进你的詹事府了?”逛街间隙,顾长生闲极无聊,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
    周沐此人,用人及其苛刻,别看他身边有元宝四喜这样两个不太着调的小太监,还有将一他们那几个不甚规矩的大将,可是真论起实力来,嘿嘿,饶是那二缺元宝,也是管理王府上下的一把好手,端是不能小觑。
    “能言善辩,见解不俗,培养一二,堪当大用。”周沐的回答,很是一本正经。
    “真的?”顾长生一边拿起一个小摊上的的绒花看着,一边回头,给了周沐一个质疑的眼神,“我可不认为,你是一个有耐心培养人的人。”
    雕琢璞玉是个功夫活,显然,周沐在顾长生心中,不是个有耐心雕琢璞玉的人,他啊,你就想想他剁菜的英姿,就知道他是个多么注重效率和结果的人了。
    周沐闻言,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含笑开口,“我们来打个赌吧,赌他会不会接我许他的差事?”
    “这有什么好赌的?”一旁的孛儿只斤念听到两人的谈话,插话进来,“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他不接?他脑袋被门夹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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