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秋处理王屠夫处理的那叫一个干净利索,纵使王屠夫块头大,可还是被韩秋拎鸡崽似得一把拎了起来,然后一把扔到了门外。
    众人见韩秋扔完王屠夫走了回来,不由得一脸敬畏的让开了道。
    顾长生满意的看着韩秋带来的震慑,拿起帕子擦了擦手,缓缓的坐到了椅子上,动作那叫个高贵雍容。
    简直和刚才判若两人啊!
    茫然的站在大堂上的众人生起了一阵混乱的错觉,难道他们刚才看错了?其实长生娘子并没有站到椅子上发飙?
    顾长生才不理他们,端坐在诊桌之后,摆正了脉枕的位置,顾长生一脸和煦的开口道,“既然你们是来看病的,那就开始吧,不过,若是我把过脉没有病的,那就不怪我脾气不好,只得让我这丫头送你们出门了。”
    顾长生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站在旁边的韩秋,继续道,“不过我这丫头向来不甚温柔,送的手段也分外特别一些,她比较喜欢缓缓地提起,高高抛下,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字:扔!娘子我是个仁善的,你们甘愿做人头豆沙包,我绝不会拦着的。”
    韩秋静立不动,连眼神都未曾变一下,顾长生赞叹了一下她的忍耐力,都被她黑成这样了,还能如此镇定,不愧是她调教出来的丫头!
    众人看了看杀气腾腾的韩秋,不约而同的想起刚被扔出去的王屠夫,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估计比王屠夫扔的更高更远,便也就没了脾气,不能为了银子连命都不要啊!
    转眼大堂里的人少了一半,顾长生看向留下的人,又开始说话了,“我知道你们来我这医馆看病所谓何因,可我也劝各位一句,若是哪个再用我的方子去换银子,可别怪娘子我心里不舒坦,长生不舒坦了,自然有的是法子让你们不舒坦。”
    她能舒坦才怪,她都穷的进不起药材了,人却拿着她的药方光明正大的捞银子,她怎么可能平衡?
    再说分赃这事儿,偶尔为之尚无伤大雅,可不是所有人都是刘婆婆那样实在的,坏事干的多了肯定会被抓包,那就忒没面子了!
    “当然,若是你们拿着方子去别的医馆免费抓药,我倒是不介意的。”顾长生末了又加了句,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同理,独悲催不如众悲催。
    能让别的医馆都散点财,造福一下大众也是好的。
    见众人愣愣的都没反应,顾长生便对着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媳妇子招了招手,媳妇子回神,走了上前。
    顾长生仔细的问明了情况,又把了脉,只是气血两虚引起的心悸少寐,顾长生开了生脉散汤四物汤以及七福饮加味两个方子,想到饮食疗法便也开始下笔。
    只是还未写完,一大群人就从后面挤了进来,领头的正是胡一海。
    顾长生手中毛笔未停,抬头睨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不屑的问,“怎么,胡行首可是又来要医书的?”
    胡一海见此,嘴角抽了抽,这娘子见了他还真是不客气!只得用胳膊肘拐了拐一旁的徐应。
    徐老会意,上前了一步打了手,道:“长生娘子,老夫与众位前来,只是想问娘子求证几件事儿。”
    顾长生听是他出声,便点了点头,拿着笔的手往前面指了指,“你们让开点儿,别把病患都挤边上,也给我眼前腾开点儿光。”
    众人连忙后退,站到了那一排空空的药柜之前。
    胡一海更是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笔墨纸砚,在分药的桌子上摆好。
    旁边还有一个大夫自觉的研起了墨。
    这阵势,直看的顾长生眼角狠狠的抽了几抽,啥子情况啊这是?
    想不通,顾长生也就不想了,低头继续写。
    “娘子,大红枣真可入药?”徐老看了一眼退居一边的众人,问道。
    “自然,药效我昨日已经写到方子里,你们不是都看到了?”顾长生手下不停,眉眼都没抬一下。
    “娘子确定就好。”徐老看了胡一海一眼,胡一海提起毛笔刷刷的就开始写了。
    “不光大红枣可以入药,徐老且看我刚写的方子,这四物汤里有一味酸枣核,乃是取北方酸枣之核入药,有补中益肝,坚筋骨,助阴气之效。”顾长生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桌上新写的药方。
    徐老勾着身子看去,暗暗点头,“不知娘子从何处知晓这些?”
    顾长生看了看他,道,“那****曾说过曾另拜师门严氏,除却独门秘技不可随意外传,这些也都是师门所记。”
    “不知娘子所言独门秘技是何技?不知可否告知?”徐老又是一打手作了一揖。
    “针灸之技。”顾长生也不隐瞒,反正他们早晚都会知道。
    四周顿时一片无声,顾长生也不在意,将写好的药方交给看病的媳妇子,嘱咐了一下日常注意的事项,就示意她可以走了。
    可徐老却回神激动的抓住了正要离开的媳妇子,眼睛还一眨不眨的看着顾长生,神色激动而不确定的问,“娘子说的是,已经失传千年的针灸之技?”
    已经知道这个时代针灸已然失传的顾长生点了点头。
    众医顿时又炸锅了,各个尽皆激动不已两眼放光的看向顾长生。
    是失传了已经千年的针灸之技啊!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面前坐着一位针灸之技的传人!这传人还是当世唯一一位!
    这群大夫的激动,直接吓到了来看病的病患,他们一个个也摸不着北,怎的一个义诊,先是药方子能换银子,后又引来这么多大夫?
    难道这长生娘子当真神医?
    顾长生看着激动过后的众医终于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媳妇子手中的药方被要走了,胡一海正趴在分药台上努力的誊写,誊写完之后,将誊写的药方给了媳妇子,原方子却被没收了开始了传阅。
    “你出去吧,拿着药方子随便去哪家医馆抓药都可。”胡一海对着那媳妇子挥了挥手。
    “不要钱?”媳妇子紧握着药方,问的忐忑,长生娘子刚才好像说过,可以免费抓药的。
    胡一海嘴角抽了抽,但还是狠了狠心,“不要钱!”
    媳妇子欣喜万分的走了,长生娘子很医术很厉害的样子,那自己真的能不花银子治病了。
    接下来的情景就有点儿诡异了,徐老一脸郑重的站在顾长生身后,抢了小翠的差事,当起了研磨的丫头。
    而顾长生每看过一名病患,开出的药方,都要往分药台那边转一圈,被誊写了才能落到病患的手里。
    医馆门口聚集的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一个女人行医本就够稀奇的了,这个女大夫,竟然还惹来了满城的大夫围观。
    这顾氏医馆可不就成了柳州城一景。
    时不时的有人过来看个热闹,顺便指指点点一番。
    顾长生嘴角已经抽的快要僵了,这群人,尼玛的,竟然赖在这不走了!
    奇葩的是,他们连午饭都是让人送来在她医馆大堂吃的,愣是把她好好的医馆给弄的像个饭馆似得。
    这尼玛叫个什么事儿啊!这都从上午呆到了下午,一点儿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不介意他们来学艺,可也不能把她当猴子似得这么围观啊!这感觉,就像身边围满了瞪着大眼睛的苍蝇,怎么都想挥去。
    “那个,徐老,你们都不用在自家医馆坐堂的吗?”忍无可忍,顾长生终于问出了口。
    “我们医馆尽有坐堂的大夫在,劳娘子费心了。”徐老客气的回道。
    这是红果果显摆来的吧?啊?她的医馆连一米米药材都进不来,她累死累活的在这义诊看病,人尼玛大手一挥,组团来围观!
    擦来,同是医馆老板,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忒打击人了!
    又看过了几个病人,顾长生疲惫的扭了扭脖子,一旁的小翠才寻着了机会挤开了徐老,上前替娘子按按肩。
    “那个,徐老,你们都窝在我这里,要是医馆来了紧急的病患怎么办?”顾长生又看向徐老,一次撵不走,那就再撵。
    “吾等已经吩咐了下去,若是来了疾患,就送来顾氏医馆。”徐老回的不紧不慢。
    “那要是家里出了事儿呢?”顾长生不死心。
    “自有人来知会。”徐老神色如常。
    您老是真的不明白老娘的意思么?
    其实您也是一只腹黑,对吧?
    顾长生内伤了,她突然就又想起来周沐,要是他在多好,冷冷的瞟上一眼,把这群烦人的苍蝇冻成冰棍,保证他们一个一个的知冷而退!
    “那个,徐老,我能问你件事儿不?”顾长生特诚恳的望向徐老问。
    “长生娘子请问。”
    “这么周密的严丝合缝的安排,是谁想出来的?”丫的,让老娘知道,揍得他娘都认不出他来!顾长生恨恨的往分药台那边扫了一群,寻找元凶!
    “正是老夫。”元凶很坦白。
    顾长生顿时噎着了,这果然是只腹黑,还尼玛是只老腹黑!
    认命的双手捂脸趴在了桌子上,顾长生瞄了一眼排队越来越多的病患,想死的心都有了!
    考来,装逼果然遭雷劈!这和她想要的寻常日子相去甚远啊甚远!
    有点儿拉轰过头了……
    漫天神佛啊,谁来普度一下她这个众生?她真的太痛苦了……
    眼前这么多病患,自己丫得愣是一个大子都捞不到,劳心劳力给人看病,还有给人当猴看,她容易么她?
    是以,精神上和肉体上都倍儿受打击的顾长生才到酉时站了站了起来,“今日义诊到此为止,明日请早!”
    等了许久的病患本想抗议,可一看她黑着脸和这一堆儿保驾护航的大夫,悻悻然的走了。
    终于解脱了的顾长生,疲惫的才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胡一海的声音,“长生娘子,我们明日再见。”
    顾长生这次是真的怒了,新仇加上旧恨,顾长生一脸恨恨的就掉头回去了,然后很不客气的就指到了胡一海的鼻子上,声音很大很惊人,“老娘其实想听的是,咱们此生不见!指不定今日胡行首回家喝个水就能呛死,掉个床也能摔死也未可知!”
    众人如她所愿的全惊了,膛目结舌的看着她甩了甩衣袖消失在后门。
    其实,长生娘子,不是只希望胡行首喝水呛死,掉床摔死吧?
    长生娘子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扫了他们所有人一眼,那眼神,颇为意味深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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