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漂亮 一吐真剂
    换成手铐之后,萝拉顿时轻松不少。
    她手腕上磨出来的痕迹很痛,虽然萝拉自认为和人从小打到大、耐痛程度比较高,但也很难长时间忍受这些沉重的东西与皮肤反复摩擦。
    比起来疼痛,这种未好的伤口和镣铐互相折磨更像是一种酷刑。
    失去镣铐束缚后的萝拉,能够自由自在地在这个单人牢房中踱步,可以睡狭窄的、潮湿的床铺,还可以凑到栏杆前,隔着门和狱警先生们聊天,打纸牌,骗他们的松子坚果吃。
    唯一不好的是上厕所时候,提小裤裤需要稍微废一些力气,必须先将裙子团团掀起来,用牙齿咬住,擦干净后,先提左边,再提右边;左左右右,如此反复几次,才可以将小裤裤完整提好。
    以上完成之后,再放下裙子,拍拍。
    这个动作很费劲儿,好处是不会将裙子边缘夹到小裤裤里面。
    倒是不影响洗手。
    水龙头哗哗啦啦地开着,萝拉在卫生间中认真地洗干净双手。
    这里隔音效果很差,即使是卫生间,也仅仅是薄薄一层挡板处理,外面能够清晰地听到内部的声音。
    在外打牌的狱警听到水流声和萝拉轻轻地哼歌声,不过那歌声中停了一段,也无人在意。
    这个柔弱的omega,即使不加任何束缚,她也很难从这里逃出去。
    萝拉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胳膊被仔细擦洗过了,腿上也是,脸颊上、身上、眼睛周围都是热气熏出来的淡淡红色,就像刚刚哭过。
    狱警招呼着她一块过来打牌。
    没有人相信萝拉会是间谍。
    间谍不可能是一个没脑子、贪吃、爱哭鬼。
    凯撒的态度也能证明这一点,他甚至还让人送来一份烤乳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五分钟前,亚瑟又打电话过来说不用给萝拉吃。
    直接送去餐厅加餐就好。
    不仅如此,今天晚上、明天一整天,萝拉的饭菜中都不能加肉。
    一点儿肉沫都不允许。
    萝拉还不知道这个悲伤的消息,她快乐地打了两局纸牌,顺利地赢到一袋核桃。
    她坐在床上,没有其他可以开核桃的工具,费力地用右边的大牙努力咬开,再一点点地费劲儿将核桃仁抠出来,吃掉。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事,这些核桃坚硬无比,不是那种薄皮、加奶油烘焙好的,平均每五颗才可能有一颗被成功咬开。萝拉的牙齿都磨酸了,仍旧在吭呲吭呲地开着核桃仁。
    除了这个,她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
    还剩下不到36小时。
    她究竟是继续被释放、成功活下去,还是被凯撒送去断头台,就看这最后的36小时了。
    萝拉不能揣度凯撒的想法,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安心啃核桃,等结果。
    萝拉咔咔啦啦地像个小仓鼠啃掉了十多个核桃,牙齿都发麻后,终于听到狱警叫她:“……萝拉。”
    萝拉抬头。
    隔着重重栏杆,她第一眼看到安吉拉。
    蓬松的黑色卷发,黑色眼睛,穿着一件合体的白色套裙,优雅的像一枝亭亭玉立百合花。
    就像小时候看到饿到哭泣的萝拉,安吉拉蹲下身体,温柔地笑:“小萝拉,过来。”
    小时候的萝拉一头栽进安吉拉的怀抱中。
    但现在的萝拉只能满嘴核桃皮的苦涩,隔着栏杆,握住安吉拉的手。
    她的眼泪刷地一下流出来:“老师,我好饿啊。”
    安吉拉温柔地揉了揉她地脑袋,把一根棕色呆毛压平,亲切地说:“你再忍忍,很快就出来了。”
    按照规定来讲,像萝拉这样的嫌疑犯,是被禁止和外人如此近距离接触的。
    安吉拉手上有首相亲自写的证明,允许她可以过来探望萝拉。
    萝拉脸贴在安吉拉的脖颈上,闻着她身上温暖的味道。
    对大部分孩子来讲,温柔的安吉拉就像她们的母亲。
    萝拉也不例外。
    安吉拉给萝拉带了一些可以用来磨牙齿的牛肉糖,这些东西都经过狱警的检查、试吃,确定安全无害。
    她和萝拉的聊天和接触也是在监控下,内容大致是安慰萝拉不要害怕,很快就可以出去。
    临走前,安吉拉还帮萝拉将她的头发梳了梳,插上一朵新鲜的、刚摘下来的蔷薇花。
    萝拉贴贴她的脸颊。
    “再见,”她咽下牛肉粒,“老师。”
    凯撒在萝拉晚饭时候才过来,一眼看到正在用小勺子喝白豆蔬菜浓汤的萝拉,她的晚餐上还有杏仁饼干和蔬菜沙拉。
    凯撒看了眼不远处桌子上摆的那袋牛肉糖——其实就是将腌制好的熟牛肉干压缩、切割成小小的正方形,包裹在糖纸中。
    外表看起来像糖,其实是牛肉干。
    安吉拉经常用这种糖果来奖励那些听话的孩子,不过她对萝拉这个笨蛋学生很偏爱,即使萝拉经常犯错,她私下里也会偷偷分给萝拉。
    只有愚蠢的老师,才会教出同样愚蠢的学生。
    萝拉将勺子放到最爱的白豆蔬菜浓汤中,也不喝汤了,警惕地看着凯撒:“你不要抢我的糖,那是老师给我的。”
    凯撒捏了一粒牛肉糖,垂眼看萝拉:“听说这些是安吉拉自己做的。”
    他直接称呼了安吉拉的名字,没有加任何敬称。
    萝拉一声不吭,她低着头,刷刷刷,将剩下的牛肉糖都扫进小袋子里,宝贝地收好。
    “安吉拉在首相官邸住了也有十五年,十五年,那时候的首相刚刚上任,”凯撒说,“还不熟悉首相官邸的一切,更不知道安吉拉这个人的存在。”
    萝拉剥开一粒牛肉糖,塞到嘴巴里。
    她的牙齿很痛。
    头发上的蔷薇花像是灌了铁,拉着她的头发往下,坠坠地痛。
    安吉拉手指上的温柔味道快要消散了。
    “首相第一次见安吉拉,是她为那些饥饿的孩子求情,她写信给首相,希望他能够为可怜的孩子们增加一顿餐食,”凯撒说,“安吉拉的纯真温柔打动了首相,两人因此产生深厚友谊。”
    萝拉握住脸颊,她的嘴巴今天很累了,咬肌发酸,不想开口说话,也不是很想继续听凯撒说下去。
    可是没有办法,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囚徒。
    “我明白你的顾虑,”凯撒低头,他看着萝拉,“那天晚上,你还隐瞒了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萝拉说:“什么都没有。”
    凯撒沉默了。
    他捏着那粒牛肉糖,放到萝拉面前。
    萝拉转过脸,不想看,但凯撒另一只手生生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清楚。
    “好好看看,”凯撒声音沉沉,“你再不出口,没人能帮得了你。”
    “别被这么一粒牛肉糖给收买,”凯撒看着拼命挣扎的萝拉,她就像被人捏住嘴巴的蜂鸟,无论如何都摆脱不动,“她不是阿斯蒂族人,又有首相的宠爱,至少能保住性命——而你。”
    凯撒俯身,他银色的头发像是没有生命。
    “你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阿斯蒂族人,”凯撒低声提醒她,“你犯罪,没有人能帮你,不会有人袒护你,照顾你。”
    萝拉看上去像是快要哭了,她的眼睛红彤彤一片,什么都不说。
    她努力闭紧嘴巴,什么声音都不发出来,为了忍,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谨慎,闷到肚子中,难受到像是堵住石头。
    可是眼泪憋不住,一滴温热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悄然落下,颤颤巍巍地落在凯撒的手上。
    凯撒立刻松开手。
    他看着萝拉这张因为忍泪而皱巴巴的脸。
    奇怪。
    即使皱成这个鬼样子也很可爱。
    凯撒站直身体,他说:“你还有一晚上的时间好好思考这个问题。”
    “希望明天我来的时候,能够得到满意的答案。”
    -
    萝拉晚上失眠了。
    第二天先找到她的并不是凯撒,而是怒气冲冲的尤金妮。
    尤金妮原本在h号房间接受弗朗西斯的审讯,但不知道为什么,中途猛然跑出来,反复地重复着两句话。
    “你们都被萝拉给骗了!”
    “她才是犯人!”
    尤金妮的alpha体制在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她愤怒地一拳打倒弗朗西斯带的守卫,踢晕了两个狱警,径直跑到关押萝拉的监牢前,死死地拽着她的手铐,力气大到险些掰断栏杆。
    一个处于情绪高|潮、彻底爆发的alpha,威力绝对不小于十个持械的beta。
    “我要见凯撒上将!”尤金妮徒手将铁栏杆捏到变形,一只手拽着萝拉的手铐,另一只手牢牢地掐着她的脖颈,大声说,“不然,我就掐死她!”
    萝拉被她掐的要翻白眼了。
    她属于重要的嫌疑犯,弗朗西斯立刻给凯撒打电话,另一边,试图劝说尤金妮冷静:“你先放开她,这个笨蛋是没有罪的,冷静,知道吗?冷静……”
    尤金妮不说话,仍旧用力扣住萝拉的咽喉:“快!”
    凯撒的抑制剂打到一半就听到这个消息,他站起来,也不在意剩下的那半管液体,径直赶往监狱。
    萝拉的脖子被掐出来伤痕,她的咽喉很痛,连咽唾液都像是在吃针。
    弗朗西斯坐在不远处,他手中的拐杖抵着地面,仔细观察着尤金妮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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