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注:
    1小学:指为贵族子弟设置的初级学校。《大戴礼记·保傅篇》:“及太子少长,知妃色,则入于小学,小者所学之宫也。……古者八岁而就外舍,学小艺焉,履小节焉。”所学内容包括“叁德”“叁行”“六艺““六仪”。
    2太师院小学部:在本作品中,为太师院为皇室子女或朝中官员子女设立的公共学堂。教书先生皆为品行高洁、颇有名望的学士,有品级与俸禄,但并无实权。
    (十二)
    李晚镜思考问题的方式有点问题。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世界的男人都是这么思考问题的,但是总归来说,有点不太对头。
    简单来说就是护犊子护得过了头,护得颠倒黑白。
    说讨厌是假的,被人无条件护着确实是挺满足的,但是!这不对!按照我的预期他应该对我隐隐产生讨厌,之后我再作一阵妖,迫害迫害他,之后二妹出手相助,之后他们情投意合,之后我发扬一下君子成人之美的品德,之后一出“让夫”的佳话就诞生了。
    我不再被二妹踩死,生命安全得到了保障,家庭幸福得到了保障。
    李晚镜和真正爱他的人在一起!
    二妹也能喜抱美人归!
    皆大欢喜!
    但现在这个局面,和我预期的跑偏了太多。
    我摸摸依偎在我怀里的李晚镜的头,他的头发十分顺滑,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幽香,我并不讨厌他抱我。
    哎算了,计划总是和现实有偏差的,没关系,慢慢修正就好!
    在我的温柔抚摸之下,李晚镜渐渐安静下来,我一低头,他呼吸悠长,竟然睡着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白天的李晚镜就在我怀里睡着了,总之也是好机会!我悄咪咪地甩了他,溜下了床,正蹑手蹑脚往外蹿时,林欢突然出现:“主子,你鬼鬼祟祟的样子好像被捉奸。”
    我本来就提心吊胆的,她突然出现,我一个激灵,头发丝都差点竖起来。
    “搞什么!”发现是林欢,我痛殴一顿:“吓死我了!”
    “主子饶命,主子饶命。”我给林欢造成了0点伤害,因为健硕的林欢随手挡住了我的攻击,随口求了个饶便道:“我回来是给您报告个消息,二姑娘去为你报仇了。”
    “报仇?报什么仇?”我一头雾水。
    “噢,就是白机娘,主子还记得白机娘不?二姑娘去找她打架了。”
    “什么?莫名其妙?!青夏为什么要去招惹她?!”
    “这、这小的也不知道啊!”
    “看她去打架,你为什么不拦着?”
    林欢摊开手,特委屈:“我拦不住哎!”
    “……废物!”
    “……”
    我紧张地啃着指甲,二妹是疯了吗?!刚回来就去惹事,虽然我得抓紧跑路!但现在这个状况……无论如何,我得去看看情况才行!千万不能让二妹惹出乱子!
    白机娘是西街的一个捕快,跟我、青夏曾一起在一个太师院小学读书。
    这白机娘,说来也有几分意思,她自小便与寻常女子不同,生得高大威猛,而且行事标准全凭一个“乐意”和“不乐意”,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欺负力气小的同龄人,让她们给自己拿钱、跑腿之类的,有传言说她虽是女人,却长有胡子,所以才如此蛮横霸道。
    我和她的恩怨是在读书时就开始的,某次白机娘因汉字写不好被先生教训了一顿,刚巧我在跟青夏说笑,她便以为我在嘲笑她,抓着我就是一顿痛打,我伤痕累累地回到家中,母亲知晓此事,愤怒至极,以林家的势力对白机娘母亲的上司施压。
    这种降维打击对普通人很有效,可偏偏白机娘不是普通人,她母亲也不是普通人,她们一家根本不忌惮任何权贵,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而且她们虽蛮横霸道,却颇讲义气,有几分绿林好汉的气魄,跟随她们一家的混混众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此次林家出面的结果是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只是手段逐渐从明面转到地下,搞得我天天担惊受怕。
    就这样,我在校园暴力中度过了两年,后来父亲给我换了个专供世家子妹读书的太师院小学,才把我从担惊受怕里解救出来。
    这专供世家子妹读书的小学听起来很厉害,但其实非常之烂,倒不是教书先生烂,而是它男女兼收导致的学风烂。
    没办法,此世间虽女尊男卑,可到底权利与金钱才更胜一头,顶级权贵也希望自家公子能得了良好的教育,嫁与更好的良人,或之后对他持家提供帮助。太师院小学部有着全国最有名的先生,因此这些权贵们往往会动用权利往太师院的小学里偷偷塞男人,迫于权势,太师院自然大气不敢出一声。
    尽管表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正经样子,但众人早已心知肚明,只是进来的男子也有几个要求,一是需得扮作女子,不可施粉描眉,二是必须已有婚约,并洁身自好,不可与女子讲话。
    待读了几年书,明了些事理,这些世家公子们便都不再来了。
    一般世家女子都不会往这里送,以免破了男女大防,或因行为举止不当,惹怒了哪家不好惹的未婚妻主,引来灾祸。
    这里头反正个个都不好惹。
    时间一长,据我父亲所说,那地方差不多快成了个男子学校了,专供贵族公子哥交流如何讨妻主欢心的场所。
    要不是因为我饱受校园暴力,太师院的小学又只有那么几家,他是坚决不会把我送到这里来糟蹋的。
    再后来,我听说,白机娘被退学了,他才将我送回了原来的小学。
    但她离开学堂后也没有消停,不知怎的就整出了街头暴力团伙,一时无法无天,被朝廷军打击了一阵,解散了。她后来谋了个巡街的差事,也娶了夫,逐渐安宁下来,不再惹事了。
    她当捕快的时间比青夏去从军还要早半年。我迎亲时,看见她在街道上疏散交通,那硬实的臂膀,那凶恶的长相,还叫我抖叁抖。
    而一直在校园暴力和找茬中保护我的,就是二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只要我被白机娘盯上找茬,不出一分钟,青夏就会出现。她为了我跟白机娘打了不知多少次,跟白机娘的天生神力比起来,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全靠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才能打走白机娘。
    不知多少次,我抱着她受伤的身体痛哭,她却总是安慰我:“没什么怕的,下次我还替你揍她!”她似乎以为我哭,是因为害怕。
    我哭,是因为我心疼她,也恨我自己,明明我已经活了这么大岁数,可是面对极端的暴力,我为何还是如此无能?
    哎,这其中的恩怨,真是一言难尽。
    但好不容易白机娘消停了几年,为何二妹又翻出当年的旧账!这不是故意挑事吗?!她还要不要自己的前程了!
    现在我不得不放下狗血婚事忧愁,赶紧去劝解二妹,希望我还来得及!
    林欢骑马带我,出了荣棠府一路往西疾驰,眼见着前面沸沸扬扬的,我心里就大概有了底,高喊:“刀下留人!!”
    但是并没有人鸟我,我的声音轻飘飘地没在人群中间。
    林欢蓦然大吼:“把道让开!”
    人群瞬间安静,大家纷纷回头看,然后就渐渐把道让开了。
    “……”为自己的气势默哀叁秒。
    我们飞快地跑到跟前,才发现,这哪跟哪啊?这谁啊?这个哭得梨花带雨,手腿俱被绑着,两腿大开坐在竹架子上的男子谁啊?这个光天化日之下,衣衫不整,露着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和一身青紫的男子谁啊?
    而他旁边一群仿佛在看笑话的起哄人群,和叁五个抬着架子的人又是谁啊?
    林青夏呢?白机娘呢?
    (十叁)
    林欢首先反应了过来:“主子!不好!咱们这误入了责罚小倌的现场!”
    我俩同时一抬头:奉欢宫。
    “小倌落到游街责罚的地步,必定是犯了重罪!待会儿还有令人血脉贲张的互动!”林欢小声道:“我天天上街,就盼着能看几场,可惜一年赶不上几回!怎的今天就撞上了呢!主子,你可真是好福气!”
    我大怒:“好福气个鬼!我们还有正事要做!你为什么在流口水!!”
    林欢哗啦啦一把擦掉了口水:“嘿嘿,主子,恕奴僭越,你看这公子细白嫩长的大腿,瘦弱却有力的腰肢,还有这粉粉嫩嫩的乳头,xxxx的xx(此处已被我自动消音),简直就是难得一见的尤物啊!我也是个女人,这叫情不自禁!”
    “讲一堆废话!走了!还得去找二妹!”我抓着她就要上马。
    “且慢!”一个手持鞭子的中年女子拦在了我们的马前,人群便纷纷将我们包围。
    “二位贵女,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吓走了一群恩客,不看就想走?”
    她嗤笑着,用眼神示意下人将那男子抬高,赤裸裸的下体便露在众人面前,她用鞭子的把从下往上顶他的腿间,他立刻发出销魂蚀骨的闷哼声,听得我腿都差点软了。
    女人闻声冷笑,继续用鞭子顶他:“贱奴才,还不睁眼瞧瞧!这两个顶干净顶清白的贵女都受不了你淫荡的叫声过来瞧你了,快给两位贵女看看你翘起的命根子!”
    林欢兴奋得两眼冒光,我:“等一下——!”光天化日之下,搞这种羞耻play,这合适吗?!!!!!!
    “我包了!我包了还不行吗!我包了!林欢!掏钱!咳咳……咳咳……”高声呐喊使得我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林欢立刻给我顺气:“主子!主子!要发病咱们可不能折在这奉欢楼前头啊!要是让主夫大人知道了……”
    他说得太有道理了,我一想到李晚镜,吓得立刻就不咳嗽了:“这位大姐,我包了这……”我看了他一眼:“人!你把他抬回去吧!”
    “这贱奴是要抬街一圈扔狗笼里给狗x到死的(此处再次被我脑内消音)!怎么可能还让他回我奉欢宫?!他已折我四个青苞……”
    眼看她还在长篇大论,而且没个头,我心急如焚:“我买了!我买了还不行吗?你把他抬林府去总行了吧!”末了我又补充:“千万别送错了!赶紧散了放我们走!!”
    “散了散了!”林欢在一旁塑造声势:“我家主子发善心买了!不表演不表演了!!还看!赶紧滚蛋!再看剜了你们的狗眼!”
    随着她的怒吼与威胁,众人依依不舍地散去。
    真不愧是我手下第一狗腿子,林欢在为主人解忧这方面,简直是登峰造极。
    路障消除,我们立刻要离开赶路,中年女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这位贵女,我知道您是好心,有意救他,不过他可不是清白小倌。早在我奉欢楼破身多年,那棒子千人舔万人弄,比茅厕的搅屎棍还脏,后苞也被开过,连男奴的棒子都含过,您买这么根贱棍回去,不怕脏了自个儿的身子?”
    “……”我的大脑,已经因为需要消音的词汇太多而运转无能。
    那架子上坐着的男子,听着这露骨的羞辱,都没有露出什么别的表情,好像完全没有羞耻心。
    还好林欢持续输出中:“你管那么多干啥?!不想做生意了是不是!我家主子想买谁买谁!爱买谁买谁!有的是钱!废话少说!赶紧洗干净了送府上去!”
    我们俩骑上马继续往西疾驰,远远地我听见那女人还在羞辱架子上的男人,其污言秽语,让我大脑再次当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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