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心慈顿时松开手,赤着脚踩在地毯上,背脊站的笔直,轻薄如雾的睡裙勾勒出她单薄但不容任何人驳斥的执拗!
    项心慈郑重的看着他,眼里没有一点光:“你别大呼小叫的冲我说话!我有仇喜欢自己报!”
    反了天!“你别求我!我看你出不出的去这个院子!”
    项心慈突然怔然,是啊,她算什么,眼里布上一层水雾,慢慢的垂下头,眼泪啪嚓落下。
    项逐元的心像骤然被人掐住,她干什么!可还是下意识放低声音跟她讲道理:“你会吃亏的。”
    项心慈突然抬起头,大大的眼睛盈满眼泪和不屈!控诉的看着他:“什么是吃亏!我就让她们不得好死!尤其那个死老太婆!我娘出身不好,是不是我就不好!”
    “我不是那意思,小七你——”
    项心慈挥开他想放在自己的肩上的手!光着脚快速向房内跑去:“都不要管我好了!不要管我好了!反正你们就是从骨子里看不起我!”喊的撕心裂肺!
    项逐元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她哭着跑走的背影,针刺般的疼又开始。他却没有太在乎自己,他在想,在他没有回来的时间里,她想了多少,又忍了怎样的委屈才没有发作。
    她表现的再不看中,偶尔也会想到不能让她出门的理由,以至于留下阴影。
    项逐元叹口气跟着她的脚步走进去。
    项心慈趴在床上,哭的隐忍克制:“走开!”
    秦姑姑急忙缩回手,抬头看到世子进来,又恭敬的退出去。
    项逐元站在床边。
    暗色的锦缎上趴着浅色的身影,看起来单薄又无助,她好像很喜欢颜色对比明显的色彩,到哪里都能显出她:“你哭什么……”声音已经放轻:“而且你明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项心慈不回话,只是的哭。
    项逐元叹口气,她这是又将自己情绪放大,恶念往他身上推,不是他错也是他错了。
    他可以转身就走,让她自己哭去,哭多了她就会明白这个家里到底谁说了算!以后知道什么不能顶嘴!
    那他对于她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她也再不会依赖自己了。项逐元走进一些,叹口气。
    他不想用那样的手段,更不想活泼的她最后像挂在墙上的一幅画。
    项逐元过了很久,忍者心里不快开口:“不许跟他靠的太近……”
    “……”
    “你还哭。”都答应你了!
    项心慈闻言拿起床上的枕头、被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往他身上扔——“你要想那么久……”便宜柳雪飞了,她哥就这么好骗。
    ……
    “这天是不是要晴?”宋宣穿着官袍打着伞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明西洛身后走在堤坝上:“什么时候是个头。”
    “河渠挖成就是头。”
    “我说你说大话的时候能不能别一本正经,小心皇上让你签生死状。”宋宣走着走着看到前面一排排的壮丁,有些好奇:“他们干做什么呢?”
    明西洛看了一眼:“杨家在布施。”
    宋宣眼睛一亮,杨家?“西南杨家!”
    明西洛见有河工叫他,快走几步过去。
    宋宣赶紧追上,西北杨家啊,大梁国除了九王爷就是杨家马壮!杨总督又是一方霸主,朝中正一品大员,不对:“杨家不是在西南?”怎么跑京城布施?
    鲍占杰走过来,拍拍兄弟的肩:“不懂了吧,杨家小姐在盛京。”
    “杨小姐。”几个字在唇齿间一过,似乎都嗅到了高墙之内一缕别样情愫,让心隐隐浮动:“前不久到京城的那位小姐?”
    “小点声。”一品大员的家眷也是他们能随便说的。
    宋宣赶紧放低音量,两人互视一眼,有丝暗潮翻涌:“心善……”
    鲍占杰笑笑,心有灵犀,更靠近他一点:“倾国倾城,这边有很多生病的孩子老人,杨家也都带了药材和大夫过来了,就这份心,足……诶!?子恒!子恒!你别走那么快!”
    半山腰,陶子媚在亲自施粥,温和的眉目不时注意着来来往往的人,她在等一个人,现阶段,她唯一能遇到的人。
    明西洛听着他们不着调的话,没什么情绪,他生来这个阶层,知道他们没有恶意。
    鲍占杰上前拦住明西洛的肩,急寻盟友:“子恒你说,那天你也见了杨小姐,你说美不美?”
    明西洛语气如常:“太远,没看清。”
    宋宣嘿嘿一笑:“子恒不说美,就是有差距,要说美人……”宋宣摸摸下巴,又赶紧放下,觉得这个动作想那天在众生入色的情景,会浑身不自在。
    但目光还是忍不住有些涣散……
    明西洛清冷的声音响起:“昨晚的累犊看完了?”
    宋宣急忙回神:“看……看完了……”他真看了,看到半夜,其实……他有点私心。
    他是项府门客,虽然绝无娶到项家小姐。可如果表现好,不是没希望娶到庶出,这样逢年过节都能远远向她行礼。
    鲍占杰推他一下:“别谈公务,你快说,美人什么?”
    陶子媚一个转头,骤然看到远远走来的明西洛,神色突然僵了一下,瞬间不受控制的紧张!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如鲠在喉!仿佛铡刀跨越生死追她到此!忍不住战栗!
    明西洛敏感的看过去。
    陶子媚已经移开目光,低着头,慌慌张张给人打粥,不断提醒自己,如今的他还不是明大人……不是摄政王……不是手可遮天的明王……更不是能来往西南复地轻松取他们首级的人。
    宋宣也看过去:“怎么了?”
    “无碍。”
    陶子媚告诫自己不要想,可捏勺子的动作越来越紧,脸色已隐隐发白,远比昨天遥遥一眼还令她脸色难看。
    不行!陶子媚让自己振作,昨天做了那么多心里建设,今天还要功亏一篑吗!她不能再等!再等下去她只能再死一次!
    陶子媚瞬间抬起头,脸上慢慢被粥蒸腾出的热气熏染了一层浅浅的粉,试着微笑。
    一切还没有发生,一切还能挽回,在不久后她们的下场面前,现在这点不安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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