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虞又羞又惊恐,迅速将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磕磕巴巴道:“你、你,我的手很脏。”
    陆悯没有理会她,又舔了几下才松开她的手掌,林虞赶忙将手缩在袖子里,偷偷把他的口水蹭在衣袖上。
    她怕陆悯再做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事情,于是鼓足勇气站起身来,快步向陵墓出口处走去,复又拿起铲子装模作样挖了起来。手疼就手疼吧,总比挨着陆悯来的自在。
    文青山与小厮僵持了一会子,见小厮没有退让的意思,就挥剑向小厮砍去,他只会一些简单的防身功夫,虽然有满腔勇气,却近不了小厮的身。
    带头的小厮左闪右躲,到底不敢跟表公子动手,大声对身后的同伴吩咐道:“快去请侯爷过来,就说表公子来抢林小姐的尸首了。”
    同伴会意,跃上一旁的快马疾驰而去。
    则阳候虽是文青山名义上的外祖父,内里却并不疼爱他,他必须在则阳候赶来之前打开墓穴一探究竟。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在虞儿身边,亲自向她告罪。
    他心下着急,剑势不自觉就凌厉起来,看守陵墓的小厮不敢再大意,抽出腰间长刀与他缠斗起来。
    刀剑相接的声音传到陵墓里面,陆悯苍白的脸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居然敢有人在他的陵墓前动刀动剑,是嫌命太长么?
    他抬眸看向林虞,开口道:“扶我起来!”
    林虞握着铲子的手顿了顿,虽然不情愿,也只得将铲子放在一边,硬着头皮挪到陆悯身旁,伸手去扶他的小臂。
    陆悯瞥了一眼林虞的双手,嫌弃的将抬起的小臂收了回去。林虞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泥土,她翘起两根手指头,摸出腰间的手帕,用手帕将手擦干净以后才重新去扶陆悯。
    陆悯在她的搀扶下吃力地站了起来,抬手指了指陵墓出口。这是要出去?林虞偷偷看了一眼陆悯,小心翼翼说道:“那个石门暂时打不开,等我再挖两三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陆悯没有理会她,抬脚就向门口走去,他身体羸弱、脚步虚浮,似乎随时都要倒下一般,林虞心下不忍,快走几步凑到他身边,再次搀住他的小臂。
    二人走到陵墓出口处,这里堆满了林虞挖出来的泥土,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她跑到棺椁旁,拿出里面的棉花褥子,又折回到出口处,弯腰将簇新的褥子铺到泥土上面,一边铺一边对陆悯道:“您坐在褥子上休息一下!”他身体虚弱,总不能一直站着。
    话音落下,才发现陵墓出口大开,厚重的石门已变成了粉末。她惊的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陆悯。
    陆悯嘴角上扬,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漫不经心道:“扶我去前边,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在这里闹腾?”
    第四章 侍候
    林虞瑟缩一下,伸出手臂,微微颤抖着扶住陆悯,慢慢向陵墓外走去。
    带头的小厮最先看到从墓中出来的陆悯,他先是一楞,随即反应过来,大喊一声:“有鬼呀!”一边喊一边落荒而逃。
    文青山这才注意到来人,他下意识想要逃跑,但又生生止住了脚步。他是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见识总比小厮要广一些,怪力乱神的事情听一听也就罢了,又岂能当真?
    他瞪着眼睛,因为惊惧,瞳孔比平时都要大上一圈,文青山看了陆悯一眼,又把目光投向林虞,试探性问道:“林虞,你,你还活着?”
    林虞?这个称呼怎的这样熟悉,陆悯眯起眼睛,他隐约记得文青山有个未婚妻叫林虞,是林远仲的幼女,年龄与他身边的女子相仿,再看看文青山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心下断定,他的小娇妻就是文青山的未婚妻。
    陆悯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堂堂右相之女怎么就沦落到了给死人陪葬的地步了?啧啧,真是惨呀!
    又惨又有趣!
    林虞瞥了一样文青山,只见他双目含泪,殷殷切切,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害她的人是他,如今做出留恋状人的也是他,真让人恶心。
    林虞眉头一皱,不客气道:“青哥儿脑子糊涂了吧,怎么尽说胡话。我是你正正经经的舅母,你应该尊我敬我,而不是目无尊长、胡言乱语。我的名讳启是你能叫的,你应当唤我一声舅母才是。”
    文青山脸色一白,万没想到林虞会以长辈的身份训斥他,他嗫嚅半晌,实在是叫不出“舅母”这两个字。
    林虞不再搭理他,将目光投向陆悯,温声道:“二爷,我们回侯府吧!”无论亲事是怎样成的,如今她已成了陆悯的妻子,合该与他一起过日子。
    陆悯点点头,抬眸看向远处的树林。
    树林人影重重,则阳候带着一众下人打马而来,他本想管教自己外孙,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了去世半月有余的长子。
    则阳候原本平和的脸色,此时变得阴沉无比。
    这一夜的则阳候府注定是不安宁的。
    则阳候面色阴郁的背着手在寝屋内走来走去,口气烦躁道:“陆悯没死,没死呀,竟活着回来了!”
    则阳候夫人赵氏重重叹了一口气:“这个天杀的东西,命怎么就这么硬?”
    则阳候年轻时风流成性,除了赵氏还有十来个美貌通房,他殚精竭虑、日夜耕耘,只盼着能开枝散叶。但事与愿违,成亲四年,仍旧无所出,于是就从坊间抱养了养女陆氏,民间有养女招弟的说法,则阳候希望陆氏能给陆家招一个男童。
    没想到抱养了陆氏以后,家里妻妾的肚子依旧没有动静。侯爵无子是大忌,旁支像饿狼一般紧盯着则阳候府,则阳候无奈,又从坊间抱养了一个男孩,这个男孩就是陆悯。
    陆悯生的漂亮,又十分聪慧,六岁开蒙,七岁就能背下整本《策论》,十分受则阳候宠爱,则阳候此时在生子一事上已不抱希望,直接上书朝廷,为陆悯请封世子。
    皇帝封陆悯为世子的圣旨刚刚颁下,赵氏就被诊出怀有有孕,而后生了儿子陆晔,没过几年又生了女儿陆菲。
    从那以后则阳候与赵氏都认为陆悯是上天派来夺陆家爵位的祸星,恨他恨的牙痒痒,只盼着陆悯能暴毙,给他们的亲生儿子让位子。他们在外人面前十分疼爱陆悯,私下里却再不肯亲近他。
    府内下人惯会瞧主子脸色,侯爷与陆悯生分,他们也有意无意苛待陆悯,陆悯原本温润和顺的性子越来越左,渐渐就变得阴晴不定、阴鸷狠辣。
    谁也没想到,则阳候这个在外面抱养回来的养子不仅书读的好,根骨也极佳,是练武的奇才。
    有一次小陆悯拿着木棍玩耍,被监察院掌院瞧上,直接将他带到监察院学武艺,掌院大人不仅将满身的本事尽数教给他,就连掌院之位也传给了他。
    养子本事越来越大,身份越来越贵重,则阳候再没有能力对付他,只日日诅咒他暴毙,大约是漫天神佛开了恩,半月以前,则阳候接到陆悯中毒而亡的消息。
    他在人前悲痛欲绝,摆出一副戚戚然的样子,人后却乐不可支。陆家的爵位总算能传给陆晔了,谁能想到陆悯死而复活,原本绝了气的林虞也活着回到了陆家。
    凌园,林虞扶着陆悯进了饭厅,饭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吃食,林虞折腾了一整天,早就饿了。她拿起筷子用了一些饭菜,用到一半才惊觉陆悯一口东西都没吃。
    陆悯怏怏地歪在太师椅上,招手叫来小厮,吩咐道:“炒一碟栗子端上来。”
    小厮红润的脸庞立马变成惨白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来,他哆哆嗦嗦道:“厨房没有栗子,小的这就去买。”他口中说要去买栗子,心里却犯了难,深更半夜的哪里有卖栗子的地方?
    林虞这才想起自己衣袖内揣着一把糖炒栗子,她赶忙将栗子拿出来,放到陆悯面前,小心翼翼问道:“您吃这些可以吗?”
    陆悯乜了一眼面前的栗子,挥挥手让小厮退下了。他将目光投向林虞,眉尾高高挑起,玩味道:“你喂我吃。”
    林虞赶忙把手中的筷子放下,拿起一颗栗子,用力往开掰,厨娘炒栗子时给栗子开了口,她只要找到栗子上的小口,就能轻松把栗子剥开。大约是因为太紧张的缘故,林虞怎么都找不到栗子上的小口,只能用蛮力将栗子剥开。
    等把栗子剥完,林虞结结实实出了一身汗。她将剥好的栗子递到陆悯手边,小声道:“剥好了。”
    陆悯垂目看了一眼圆乎乎白净净板栗,并没有伸手去接,他勾起嘴角,慵懒一笑,戏谑道:“你喂我吃。”
    林虞怔了怔,随即捏起一颗栗子递到陆悯唇边,陆悯伸出舌头将栗子卷进口中,他的舌若有似无地从林虞指尖扫过,又湿又滑像林中的蛇,林虞身子一僵,只觉得通体寒凉。
    好容易将栗子喂完,陆悯又闹腾着要林虞侍候他睡觉。林虞摸了摸自己半饱的肚子,到底不敢违抗陆悯,万分委屈地扶着他进了寝屋。
    一迈进寝屋,林虞就被屋内的大床吸引了注意力,那张床极大,十分宽敞,圆形很独特,是林虞从未见过的圆形,床边雕着百何如意纹,样子倒是好看,林虞却觉得怪怪的,哪有人家将床做的这样大的?
    片刻间陆悯已走到床榻旁边,他伸展开双手对呆愣在原地的林虞道:“宽衣。”
    林虞这才回过神来,快走几步,来到陆悯身旁。
    陆悯身量极高,林虞踮起脚,才将他的外衫脱下来,她将外衫放到床边的小榻上,又去脱他的中衣。陆悯的中衣是白色的,布料很薄,林虞透过中衣隐隐能看到他腹间遒劲的肌肉。
    腾的一下,林虞的脸上就布满了红云,她轻轻咬了一下嘴唇,粉嫩的娇唇边沿泛起一圈浅白。她像是英勇就义一般,紧抿住唇,哆嗦着双手解开了中衣衣带,将陆悯的中衣剥了下来。
    陆悯没有做声,又看了一眼下半身的亵裤。林虞这下真的绷不住了,她小声道:“不若我将您的通房叫来伺候罢!”
    陆悯轻笑一声,这小姑娘看着四平八稳的,到底还是太年轻,面嫩!
    他懒懒道:“今日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合该我们二人洞房花烛,叫通房做什么?”
    话音一落,林虞的脸更红了。她思索片刻,将自己陪葬的缘由说了出来。说完以后又道:“我是罪臣之女,还被人退过亲,实在是配不上您,您不如写一封休书将我休回林家。如此这般,您以后还能娶一位与您家室相当的正妻回来。”
    文青山承诺过只要她肯给陆悯陪葬,就救父亲出狱,如今她葬也陪过了,文青山总不好出尔反尔。
    陆悯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哈哈笑了两声。他捏住林虞的下巴,仔细端详着,然后伸出手指,沿着林虞的脸颊勾勒了一遍,眼睛水灵灵,鼻子小巧玲珑,嘴巴粉嫩娇柔,是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庞。
    林虞紧绷着神经,目不转睛地看着陆悯,他想干什么,莫不是想把自己的头骨雕成珠子,做成手串?
    林虞眼中的恐惧之色越来越浓,陆悯狐疑的瞧着她,开口问道:“我很可怕?”
    林虞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后又赶紧摇了摇头。陆悯含笑道:“既然你觉得我不可怕,就老老实实跟我过日子罢,毕竟这世上也没几个人不怕我。”
    林虞瞪大水盈盈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看了陆悯一眼,然后攥紧衣角,慌张道:“我怕您,特别怕!”您赶紧把我休了,娶一个不怕您的进府罢!
    陆悯拿出帕子,细细擦拭林虞额头上的细汗,一边擦一边道:“小姑娘不要说谎,你刚才明明摇头了,摇头就说明不怕我,怎么眨眼的功夫就换了说辞?”
    林虞……
    陆悯也不待林虞说话,拖住她的手就放到了他的亵裤上,慢悠悠道:“听话,帮我把裤子脱下来。”
    第五章 急不可耐
    林虞碰到陆悯的亵裤就像被灼伤了一样,猛地将手指蜷缩起来,原本水灵灵的大眼睛立马变得红彤彤的,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啧啧,真可怜呀!陆悯撇撇嘴,松开钳制着林虞的大手,默不作声躺到床上。林虞没想到陆悯会轻易放过她,一时有些怔,直愣愣杵在原地。
    陆悯乜了林虞一眼,将被子掀开一个角,不怀好意道:“你在等我抱你上床?”
    林虞回过神来,下意识反驳道:“没有,没有!”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被窝。红木圆床很大,林虞缩在床的一侧,尽力与陆悯拉远距离。
    他们之间的距离再躺三个人都绰绰有序,饶是离的这样远,林虞也能感受到陆悯身上的灼热气息。她不安的翻了个身,闭上眼睛默默数羊,数着数着就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林虞只觉得口干舌燥,她紧闭双眼小声嘟囔道:“芫荽,给我上一盏水。”
    迷迷糊糊中有人端着水走到床边,那人坐到她身旁,轻轻拖起她的脑袋,把杯盏递到她唇边,她张开嘴抿了几口,而后才察觉到异样。
    潋滟的杏眸缓缓张开,入目是一张美的近乎妖冶的男子面庞,林虞心下一惊,猛地坐直身体,起的太猛,脑袋重重磕到陆悯的额头上。
    她顾不上自己的疼痛,赶忙将目光投向陆悯,陆悯洁白的额头被她撞的红了一大片,他肤色白皙,那一大片红色,看起来触目惊心。林虞颤着声音道:“您、您没事罢,我、我不是故意的!”
    陆悯揉了揉额头,阴恻恻瞥了林虞一眼,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想把我撞死,好和我那外甥双宿双飞?”
    林虞赶忙摇了摇头,慌里慌张解释道:“我没有这样想,我不是故意撞您的。我……”
    话还没说完,只见陆悯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他慢悠悠道:“谅你也不敢!”
    这时有丫鬟在门外敲门,林虞赶紧整理好衣裳,才开口道:“进来吧!”
    丫鬟进门,给二人行了礼,恭敬道:“候夫人在花厅摆了席面,请二爷和二夫人一同过去用午饭。”
    午饭?林虞微惊,转头看向屋外,屋外天光大亮,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际。她心下懊恼,今日是成亲的第二天,自己本应该早起给公婆敬茶的,怎么就睡到了大中午?
    她不好意思的看了丫鬟一眼,说道:“你回去回禀候夫人一声,我和二爷马上就到。”
    话毕就赶紧洗脸梳头,等她捯饬完,才发现陆悯还懒洋洋的坐在床上。她鼓起勇气,催促道:“二爷,我们该去陪母亲用饭了!”
    陆悯似乎一点都不着急,他懒懒地伸开双臂,对林虞道:“给我更衣!”
    林虞拿起小榻上的中衣给他穿上,要给他穿外衫时,只见他嫌弃地瞥了一眼,开口道:“这件衣裳难看死了,我要穿紫色的。”
    林虞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黑色绣银丝瑞花锦缎外衫,这件衫子不仅用料考究,做工也是一等一的好,怎么就难看了?想归想,到底不敢说出来。她放下手中的衣裳,走到衣柜旁,给陆悯拿外衫。
    打开衣柜,映入眼帘的是一排五彩缤纷的衣衫,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应有尽有,倒不似男子的衣裳,比林虞的还要鲜艳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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