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春君死后第二天的傍晚,燕国都城妃雪阁雪姬房间——
    “你看什么?”
    果子被喀吱喀吱吃下一半,几乎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雪姬稍微好受了一些,也确实被挑起了几分食欲。她刚刚睡醒,原先还有些气鼓鼓的,现在终于恢复了一些注意力。这才察觉,貌似对面坐在桌案上,晃荡着两只小腿的小家伙,一直在盯着她瞧。若说那仅仅是被她的容貌吸引的话,他那几度欲言又止的表情,到底算怎么回事?
    “我发现了一件事情,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
    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困扰表情,但那嘴角隐含的遮挡不住的笑意,让雪姬警惕不已。
    “是……与我有关的吗?”她试探着问。
    见他点头并有张口趋势,雪姬连忙抢道:“快点打住,我不要听!”她有预感,从他嘴中说出,一准没有什么好事。
    “哦,那就算了,我是无所谓啦。”
    没想到,他一下子就放弃了。这反而让雪姬感到了些不安,尤其是见到他那越发荡漾开来的笑容……雪姬上下检查了自己的身体,再装作不经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就是没有找到有哪里不对。她有些懊恼,瞪了他一眼,不甘心地扭开了头。
    “你说吧。”她还是提出了这个要求。
    这一瞬,虽然没有看到,她就是能够感觉到,他那张可爱的小脸上出现了让她讨厌的可恶笑容……包含着自以为胜利的得意。
    “其实也没有什么啦……”晶宇放下将要凑到嘴边的果子,他虽然先吃,却是没有雪姬吃得快,还剩下一大半,“我只是发现,你起床后还没有过洗漱。”
    雪姬的身体僵了一下。作为女子,尤其是一向以舞姿卓绝,一举一动透露出优雅高贵的她来说……这已经不能算作是小问题了。只是,她就是不想在那个小子的面前示弱。
    喀吱,她又大口咬了下水果,在他那一副不忍目睹的表情下,三两下吞咽下肚。高傲地挺了挺胸,翘着小鼻子哼道:
    “我乐意!”
    “哦——”
    他发出这样的拖音,起身走到了另一边摆放着竹简与毛笔的书案边。在雪姬不解的目光下研磨,用毛笔蘸了墨汁,拿出一个竹片似是要在上面写什么……那个‘什么’被他自己读了出来:
    “燕王喜三十一年,都城蓟之妃雪阁,有一代舞姬雪姬于私房内……”
    他朝着雪姬瞅了一眼,正要起笔,一阵香风铺面,紧随着一道呵斥。
    “不许写!”她向那只毛笔抢去,“你又不是史官,胡乱记些什么?”
    “谁说不是史官就不能记?”晶宇错了一下身子,便从她腋下滑过,甚至名目彰胆地深吸了一口气。那蕴含着的处子浓郁幽香,让他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这瞬间的小动作,让雪姬粉白如雪的脸,印上了桃花般的红。他退开两步,在雪姬出于女子矜持抱胸瞪视他时,嬉笑了起来,“我记给我家孩子,让她们知道母亲是个怎么样的人,难道不可以吗?”
    “你家孩子?母亲?”雪姬咬了咬粉红的唇瓣,“可恶的小贼,你又……”
    “嘘——!!”
    晶宇突然脸色认真地冲雪姬竖了下手指,并指了指门的方向。雪姬侧耳,并未听到什么,以为他又骗她,不由冷笑一声。
    “小贼,我这一次才不上你的……”
    咚咚,两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让雪姬剩下的话语中断,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再看晶宇,他这次又无声笑了,那表情既像是在说‘怎么样,果然有人吧?’又像是在安她的心,让它从狂跳中恢复了不少……至少,她的紧张也的确是少了几分。
    雪姬的身上又出现了平时在外表现出来的一层‘冰壳’,冷淡地问道:
    “是谁在外面?”
    这对待他时的如此明显不同,让晶宇的笑容更加泛滥了一些。雪姬将他的表情看在眼中,斜飞了他一眼,扭过身去面对着门的方向。她这窈窕的身姿,即使是背后的倩影也让晶宇看得赏心悦目。
    房外静默了有大约三秒钟,才有一个同样冷冰冰的缓慢男子声音。
    “是我。”
    雪姬脸上出现了一分意外,“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心中猜测,难道是背后那个小子被发现了吗?她这才回想起来,天还没黑,她刚刚醒来的时候,可不是看到那个小子从门外走进来的吗?她又回头瞪了他一眼,那就像是在责备他:‘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况?还大摇大摆地跑出去,并且拿了碗筷不说,还偷了水果。’
    晶宇有些无辜地指了指她拿在手中的小半个果子,‘你是共犯’,他用口型告诉她。
    雪姬被气笑了,现在是扯这个的时候吗?她不知不觉地愤然咬了一口……手中的水果。
    门外那人的反应貌似总是慢半拍一般,不能马上答话,抑或者是在想什么吗?
    “可否开门一见?”他隔门问道。
    “你我男女有别,若是谈事情还是在后堂那样公开的地方好了。”雪姬回答。
    妃雪阁除了提供客人们享用美酒佳肴、观赏歌舞表演的地方,自然也有阁内诸人生活的场所……这后堂便是其中一处。
    房门外再度安静了一会。晶宇凭借聆听万物之声的感知,门外那人分明已经向着门抬起了手。他的眼睛微微地眯了眯,若那人不识好歹硬闯进来,他倒是省了一个麻烦……怎么说服雪姬跟他走的麻烦。
    这个时候如果弄出些响动,故意吸引那人闯入自然也是可以……晶宇却是不屑如此为之,那也只会让雪姬小瞧了他而已。
    可惜,那人的手又放了下去,“好吧,我在后堂那里等你。”
    他说了这话,果然转身走了,并且还隐约发出了一点点的脚步声。等他走远,雪姬低了下头,猛然转过身面向晶宇。
    “你被他发现了?”她狐疑地问道。
    晶宇摇了摇头,“应该没有,你知道,我一向都能够隐藏住自己的气息。而且……”见闻色霸气,可是能够让他将整个妃雪阁内众人的位置掌握住,自然能够轻易地避开所有人。这一点,却是不能现在告诉雪姬。
    “那他……”雪姬仍是皱着眉头。
    “嘻嘻……该不会是你的嗓门太大,让他听到了吧?”晶宇无良地偷笑。
    “谁会呀!”她大吼了出来。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又被他挑拨的缭乱,雪姬抚着额摇了摇头,连连告诫自己要古井不波。喘息了几口,坚硬的‘冰壳’笼罩她的全身。
    “记住了,这里可不是你的家,现在的形势也不允许你再随便外出。”她以清冽的声音交代一声,转身走向门边,背对着他说道:“而我……也不想被你连累。”
    晶宇在她要打开门之前问道:“你就这么想在这里继续做舞姬?”
    雪姬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自嘲一般地冷笑一声:“不想又怎么样?我只是一个女人……”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晶宇沉默住……乱世,红颜(这里指美丽的女人),这真是糟糕的组合。
    雪姬再度叩响房门并且推门而入时,已经过去了一刻钟。她的手上端着一个长方的托盘,满是可口的饭菜。出去与进来的表情也几乎一样,仿佛是一个经过精细调整的美丽人偶一般。
    “过来吃饭吧。”她跪坐在那红褐色的长桌旁,将饭菜摆好,又将自己的碗筷放下。朝着晶宇看了一眼,见他正在擦拭着自己的黑剑……突然,她的表情滞了一滞,眼睛盯在晶宇手上拿着的那物。
    “你,你拿着的是什么?”
    她这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冰寒彻骨。既有着强抑的愤怒颤抖,又有着羞涩到极点的难耐。身上竟然腾现出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杀气,雪白的头发也无风自飘了起来……给人一种白发魔女的强烈印象。
    晶宇似是全无所觉地将那物举了举……冰蓝色方寸之布,绣有几朵白色的雪花,于突出的四个尖角处有着四条丝带。
    “从柜子里面找的,我见它的数量最多,便借用了一条。”他说道,指了指身后不远处依然敞着口的柜门。
    “还给我,你这小淫贼!”雪姬再也忍不住地朝着他扑了过去。
    晶宇怕黑剑磕到她,又不想那么容易被她夺回那物,向后仰身并抻直了手臂。没想到那剑本就有30多斤,他的身体又小,一不注意之下,竟然被剑带倒。而雪姬也没有适时停下,以胸部压在了他的脸上。
    那一瞬间的柔软,让他有些失神的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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