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茫然的问:谁?你说谁受了重伤?
    韩英,韩大哥!
    韩英?!
    白衣甩了甩脑子,把那点昏沉全都甩了出去,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眼时,眼底已恢复了清明。
    走!事不宜迟,白衣拎着张成岭的脖领子,脚下一个纵跃,就往四季山庄飞去。
    一来一往间,等白衣回到四季山庄时,天色已然破晓。
    张成岭带着他直接冲进了偏厅,嚷嚷着:师叔,太师叔回来了!
    白衣一进屋就看到矮榻上坐着两个人,一个面如金纸,气息奄奄,显然是重伤的韩英,另一个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走到近前,执起韩英的手腕,三指并起,搭上他的脉搏,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他伤的太重了,已损及了经脉,内脏,全靠着温客行用内力维护着才撑到了现在。
    老温,这样不是办法,你内力再深厚也有耗尽的时候,再撑下去你也会受内伤的。白衣面容难得冷肃,他看着温客行苍白的脸色担忧的说。
    不行,我一松手韩兄弟就撑不住了,我答应过阿絮,要护他性命等阿絮回来。温客行还在咬牙撑着。
    行了,你别强撑着了,换我来吧!这样一直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别一会儿韩英没救回来,温客行再把自己搭进去了。
    白衣撩起衣摆,坐到韩英对面,盘膝而坐,五心朝上,调动内府灵力缓缓聚于指尖,双指并起抵住韩英的额头。
    他凝练的天地灵气可比内力要好上太多,有白衣帮忙,温客行总算能喘口气,接过张成岭递过来的参片含在口中,脸色可算好那么一点点。
    韩英感受到有丝丝缕缕的清凉从额头流入身体,那股能量宛如春风化雨般舒缓他内脏烧灼的痛楚,待他有了些力气,缓缓睁眼,入目所见,便是坐在他对面,眉头紧皱神情严肃的白衣。
    白衣与周子舒极为相似的眉眼,让韩英有些恍惚,却也只恍惚了片刻,便分清了眼前人,并非他追随多年的庄主。
    白先生温公子二位虽然功力深厚,这般损耗也必会有损伤,韩英如何担待得起二位的救命之恩呀?
    温客行损耗确实很大,丹田以隐隐作痛,他有气无力的说:韩兄弟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你若是死了,阿絮一生一世都放不下的,何况有个九霄师弟做他的心魔还不够吗?
    老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衣一边调动灵力为韩英续命,一边问温客行,他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呢,韩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韩兄弟以为武库的阴阳册能救阿絮的性命,便拼了命偷了一块晋王的琉璃甲,阿絮他下山去迎南疆大巫他们了,临走前托付我,务必保住韩兄弟的性命。温客行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事情的经过,运功疗伤,准备缓口气,接替白衣。
    老白还有旧伤,总不能让他一个人撑着。
    子舒不是跟你说了让你保全自身吗?为了块琉璃甲搭上性命,你傻不傻呀?虽然温客行解释的比较简单,但是白衣却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眉头皱的死紧,忍不住冷声呵斥。
    只要阴阳册能救庄主的命,韩英死不足惜韩英惨白着脸,虽然语气虚弱,但神情却异常坚毅。
    谁要你死了,子舒就是想让你们好好活着!前日白衣就损耗了些修为,眼下随着内府越来越空虚,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温客行就坐在韩英背后,将他的脸色看了个真真切切,心也提了起来。
    师叔,差不多了,换我吧。温客行提起了些气力,双掌并起抵在韩英的后背上。浑厚内力透个皮肉温养他破败的脏腑,为他延续性命。
    张成岭就站在矮榻边打转,看着两个长辈为了给韩英续命,脸色都越发不好了,急得跟没头苍蝇似的。
    太师叔,师叔,歇一会儿吧,你们教教我该怎么做,我来帮韩大哥撑一会儿。
    有温客行接棒,白衣稍稍缓了口气,看了一眼跟着瞎着急的张成岭,没好气儿地说:就你那点微末内力能管什么用啊?现在知道急了,我以后绝对不能惯着你,让你跟你师父撒娇偷懒了。
    小兄弟,你成了庄主的徒弟?韩英被白衣和温客行两个人交替治疗着,情况已经稳定多了,捕捉到白衣话中的关键,微微侧头看向立在床边的少年,目光中的羡慕和渴望是藏也藏不住的。
    直到这时张成岭才察觉到自己武功微弱的无可奈何来,听到韩英的问话,抿着下唇,只嗯了一声。
    小兄弟,你知道我们有多么羡慕你吗?庄主若是能收下我为徒,哪怕一日也好,我死都瞑目了。韩英想到这儿就有些激动,牵动内伤,便忍不住咳了起来。
    别说话了,继续入定。温客行还在韩英身后为他输送内力,察觉他气息有变,哑着嗓子劝了一句。
    韩大哥,只要你痊愈了,我们一起求师父收你为徒,让你当我师兄,咱们一起在四季山庄,练功读书,种田养花。张成岭少年心性,安慰人的话说出来也尽显着天真,但韩英却被他话中所描摹的未来激起了些生存的希望。
    也许挺过这一劫,他就真的能拜入他向往的四季山庄,追随他的庄主,过他向往的寻常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年都过不安生,唉
    第82章 威胁
    白衣眼见着韩英被张成岭三言两语便激起了求生欲,心中稍微放下点心来,只要他还抱有希望,想活下去,就算再难也要让他活下去。
    温客行也只坚持了半炷香的时间,内力就有点撑不住了,白衣顺势接手,让他再休息一会儿,原本他俩这般彼此接力,是能帮韩英挺到周子舒带大巫回来,但奈何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张成岭听到远远传来的马蹄人声皱起眉头,疑惑地说了句:什么声音?我去看看!就快步的推门而出,去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衣与温客行也听到了那由远及近的奔马兵戈之声,心也提了起来,但眼下却无暇分身,只能等张成岭回来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张成岭却带回来一个坏消息。
    太师叔,师叔,门外围了好多好多黑衣人,把庄子都围起来了!怎么办啊?张成岭小跑着回来,急得额头上都沁满了汗水。
    是天窗!电光火石间,白衣就又想通了一切,不管是韩英盗取琉璃甲还是重伤逃往四季山庄,全是晋王布下的一场请君入瓮的局。
    天窗?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温客行这话刚问出口便后知后觉的想通了关窍,他看着手掌下摇摇欲坠的背影,心中就是一凛。
    韩英只是鱼饵,钓阿絮上钩的鱼饵!
    白先生,温公子,是我连累了你们,连累了庄主,你们不要管我了,你们快走,快去通知庄主,让他不要回来!韩英一听是天窗围住了四季山庄,也心知他是被晋王利用了,愧疚难当之下,竟心存死志。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要好好活着,才对得起阿絮!温客行发觉他已经丧失了求生欲,心中就是一突。
    成岭,你去启动星斗大战,暂且抵御一下!别让天窗打进来。白衣皱起眉头,牢牢护住韩英脆弱的心脉,还必须唤回韩英的求生欲,不然他就算累死也救不回这条命。
    韩英你听着,你必须得好好活下去,就算为了子舒,你也得活下去,你不是一直想拜入四季山庄吗?等子舒回来我让他收你为徒!白衣忍着内府的隐痛,还有气力鼓励韩英。
    是啊,韩兄弟你不能死,你要等阿絮回来,你不是想拜阿絮为师吗?他是我们师叔,他说的话阿絮一定会听的!温客行见白衣额头上的汗水都渗了出来,眼见着也快撑不住了,也顾不得丹田的空虚,强行运功,拼命护着韩英的心脉。
    原来原来白先生是庄主的长辈是韩英连累庄主,还要连累了你们,我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还有什么颜面求庄主收我为徒。韩英只听着门外传来机关的咯吱声与刀兵相碰的杀伐人声,心就彻底凉了,再无生机,只想着不能再连累他们了,竟然运起了些内力,想自损心脉。
    子舒不收我收!你一定要给我活下去!白衣察觉他想要自我了断,情急之下,直接一掌将韩英劈晕,阻止他自断心脉的行为。
    温客行接住韩英软倒下的身子还有些茫然无措。
    师叔,你打晕他干什么呀?
    不打晕他,他现在就死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老温,你先撑一会儿,我出去看看。
    白衣听着院外刀戈之声越发激烈起来,神情越发冷肃,子舒还没有回来,他不能让他们出事,提起点力气,冲出偏厅,纵身越上屋顶,俯看着庄外乌泱泱的黑衣人,心中就是一凛。
    人太多了,大阵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他必须得把张成岭和温客行他们送出去。
    他从房顶跃下,跑到星斗大阵中,见张成岭还在按部就班的操纵着机关,也正巧看到从侧墙纵身跃进来的周子舒。
    子舒,你回来了?大巫呢?
    师叔,老温和韩英怎么样了?
    两个人刚一碰头就急切问对方,一时间都愣在原地。
    但门外紧锣密鼓的进攻之声,却容不得他俩多做交流。
    成岭,先搬奎木狼,再搬星日马。周子舒听着院外那要从两翼侧攻的杀伐之声,眼神冷肃,指挥着张成岭改变阵势,再拖延一段时间,而他则与白衣急匆匆赶回了偏厅。
    一进屋就看到温客行坐在榻上,面白如纸,还在咬牙死撑着给韩英续命。
    老温!白衣不是说温客行好好的吗?怎么竟成了这副狼狈模样?周子舒走到近前,看着温客行神情都有一些疯狂,眉头紧皱在一起。
    白衣太阳穴也一跳,才半会儿功夫,怎么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赶紧围了上来掐住韩英的脉搏,虽然气息微弱,但索性还活着,看着温客行苍白的脸色,那心也只能放下一半儿。
    阿絮,你回来了,大巫呢?温客行看到周子舒,哑着嗓子问道,看他身后并无旁人,心就凉了半截。
    还没来呢。周子舒叹了一声,眼下前有狼后有虎,他心头也乱成一团。
    行了,老温,你放手吧,交给我。既然南疆大巫没有找到,那他和温客行这般死命撑着也无济于事。白衣又不能眼睁睁看着韩英去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能拖一阵是一阵,咬紧牙关抽出点灵力,勉强让韩英恢复了点生机。
    阿絮,老白,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一开始,造假的琉璃甲祸害世间,也不会有今日之事,都怪我虽然有白衣为他分担,但温客行已到强弩之末,丹田空虚,眼冒金星,以至于神志都有些不清醒了。他看着面如金纸的韩英,也看到脸色苍白的白衣,却又像是看到了二十年前残死在他面前的父母,身心俱疲之下,竟直接昏了过去。
    温客行这一昏倒,可把白衣和周子舒的心彻底提了起来,但白衣腾不开手,只能看着周子舒焦急的把着他的脉搏,眼睛越瞪越大,表情越来越震惊。
    子舒,老温怎么了?!
    脉象纷乱如沸,丹田空空如也,老温的内力没了。周子舒扶着温客行,已经方寸大乱。
    手上是命悬一线的韩英,温客行又倒在周子舒怀里昏迷不醒,门外刀兵之声又越发杂乱,还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事到临头也由不得他犹豫了。
    白衣先放下韩英,从怀中掏出了那颗他除夕夜前为周子舒凝练出的玉灵丹。
    周子舒上一次服药是刚回四季山庄的时候,眼下已是正月,三月之期快到了,他本想提前练出来,却没曾想还能用到这个地方。
    周子舒看着他手中的那抹玉色,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般急切的说:师叔,先救他们啊!这灵丹既然能压制三秋钉的摧伤,保人性命岂不是绰绰有余。
    白衣也是做了一番挣扎,才狠心将那颗丹药分成一大一小两份,大的那份塞入韩英口中护住他的心脉,小的那份递给周子舒,让他给温客行服下,温养他空虚的丹田。
    但随着这俩人的脸色转好,气息渐匀,白衣的脸色却越发阴郁了,他们俩的命保住了,子舒的伤又该怎么办?他现在可攒不出灵力再做灵丹了。
    但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发生,周子舒刚把温客行扶到榻上,张成岭就满头是汗的冲了进来。
    师父,大阵快撑不住了,该怎么办呀?张成岭一跑进来就看到榻上并排躺着两个人,也惊诧地瞪大眼睛,问道:师叔和韩大哥他们怎么了?
    子舒,我去替你们挡一阵,你带成岭他们先走。边说着白衣边站起身,深吸口气,就要往外走。人再多又能如何,他就不信,还护不住这几条命了。
    师叔,你别冲动,他们是来抓我的,让我去吧!你带成岭走!周子舒却一把拦住了他,白衣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他怎能眼睁睁看着白衣去冒险。
    师父,我不走,我要死也要跟你们死在一起!张成岭也抹了把汗,神情异常坚定。
    死什么死,有我在,你们谁都不能死,子舒,你要当我是你的师叔,你就听我一句劝,带他们先走!白衣难得冷下脸色严肃的说。
    师叔你也听我一句劝,我曾是天窗之主,晋王还是我表哥,他们只是来抓我回晋州的,只要我跟他们回去,就连累不到你们了!
    你还想忽悠我!你以为你回晋州能落着好吗!张成岭,带你师父走!白衣是绝对不能让周子舒一个人去冒险的,招呼张成岭把他师父拖走,说着便甩袖,准备出门迎敌。
    师叔!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出去了又能怎样,杀光他们,再把自己赔进去吗?!周子舒也急了,拦住了白衣的去路,又是炼灵丹又是耗修为,白衣现在还能有多少气力去杀敌?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回晋州送死!白衣直接破罐子破摔了。
    师父,太师叔,你们能不能都别去冒险呀?要走我们一起走好不好?张成岭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哽咽的说。
    师叔,你要相信我,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你得留下来,照顾老温他们,等大巫回来呀!周子舒扶着白衣的手都有些恳切了。
    周子舒,我只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易容成你的样子替你回晋州,第二,咱俩一起走,你别想一个人去冒险。白衣眼见着他们这么纠缠着也不是个事儿,索性狠心下了最后通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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