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小丫头,是我们要死了,你难过什么劲儿啊?白衣有些无奈地拍了拍顾湘的肩膀,让她打起精神,别垮着一张小脸,多丧气啊。
    顾湘被这么轻拍着鼻头就是一酸,但她不想掉下眼泪,就摆着张脸,指着他俩恶狠狠的说:你们要是嘎嘣一下死了,我就去黄泉路把你们拽上来,再掐死你们一遍!
    你要不是个姑娘,我一天能揍你八回!周子舒撂下酒壶,嘶了一声没好气的说。也就碍着顾湘是个小姑娘,不然就凭这口无遮拦没大没小的样子,周子舒早就想上手教训她了。
    顾湘还有点不服气的龇牙咧嘴,大有一种你来呀,谁怕谁呀。
    话是这么说,但两个大老爷们怎能跟姑娘家一般见识呢?周子舒哼了一声:这个满嘴不说人话的样子,还真像
    顾湘还炸着刺儿呢。像谁啊?
    像一个爱偷听说话的人。周子舒与白衣对视一眼意有所指地说。
    顾湘还有点摸不着头脑,左看看右看看,这小院儿中,除了他们仨还有谁呀?一侧头便看到她主人撩起门帘走了出来。
    丫头,你又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温客行见他被发现了,索性也就走了出来,端起佯怒的架子,不疼不痒地训了顾湘一句。
    顾湘哪管得上这个呀,拎起桌上半残的酒壶,蹦蹦跳跳就扑了过去,把那壶酒献宝似地捧到温客行面前,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捏住了耳朵,疼的她龇牙咧嘴,但更多的则是羞愤。
    你干嘛呀?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揪耳朵?别揪了疼!
    大?你有多大,你就是嫁人了,有婆家了,生孩子,当娘了,我想揪也是随便揪!温客行理所当然的说,不过手上力道还是轻了两分。
    周白二人都忍不住轻笑一声,这一对活宝凑在一起还真是有意思。
    顾湘只敢嚷嚷着两句疼,却也不敢反抗,还拎着那酒壶。眼巴巴的卖着乖,温客行也不是真想拿她怎么样松了手,接过那酒壶晃了晃,似是故意找茬儿佯怒地说:这都没酒了,你还给我喝?我看这儿以前是个酒库,快去给我找点酒来?
    顾湘摸不着头脑,这里哪里是酒库啊,她上哪儿找酒去啊,但温客行只是想找个借口把她支开,见她磨磨蹭蹭的,没好气的催她,赶紧找个地方,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这深更半夜的你就放心,那丫头自己一个人在荒郊野岭逛悠?白衣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有些不放心的问温客行。
    没事儿,阿湘有分寸的。温客行无所谓地说,他拎着那酒壶就想走过来,与他俩坐在一起,再聊聊白天的事情,但还没等他抬脚呢,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温公子。
    听到沈慎的呼唤,温客行刚才还挂着的笑意瞬间垮了下来,他不悦地转身,看到站在屋门口的沈慎以及他身后有些心虚的张成岭。
    沈慎的表情是愧疚又震惊的,只要一眼便看出他已经知道了温客行的身世,至于是谁透露给他的,那还用想吗?
    臭小子,你告诉他了?温客行气势汹汹的说。
    张成岭哪见过他温叔这般恶狠狠的表情,吓得退后一步,支支吾吾的解释:我没有我没说,他问我你是不是姓甄,我只说我不告诉你,是沈叔叔猜到的。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气的温客行口不择言的骂了句:蠢货!
    白衣头疼的扶额,无奈地跟周子舒小声嘀咕:这小子怎么这么蠢?
    行了,少在那说风凉话。周子舒也被张成岭的傻话给气到了,这跟直接告诉沈慎温客行就是甄衍有什么区别?但现在却真不是他们看热闹的时候,温客行平时那么疼张成岭,都气到骂人了,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
    反正沈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木已成舟,温客行也不能把张成岭真怎么样,索性转过身,自己生闷气。
    而沈慎却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走到庭院内围着温客行,仿佛第1次才看清了他的眉目,颤颤巍巍的问:衍儿是你吗?你爹娘还好吗?那话中的关切担忧不似作假,但温客行听来却是讽刺至极,他捂着突然抽疼起来的脑袋有些摇摇欲坠,握在手里的酒壶更是失手,落在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本来还坐着的两个人见温客行情况不对,连忙站起身,担忧地看着他,只见温客行神色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愤怒和哀伤,死死瞪着沈慎语气冷冽至极:一个被挑断手筋脚筋,失去师门庇护的人,既要承受武林正道的压迫又要躲避邪门歪道的仇杀,偏生在正邪两道的夹攻之下,还死咬着一个义字硬扛到底!替他认为是兄弟的人遮掩真相,你觉得他能过得有多好!温客行愤怒着,咆哮着,怒不可遏地斥骂着,沈慎到底是怎么有脸问出他父母过得好不好的?!
    沈慎被他的大声咆哮震的耳骨轰鸣,神色既茫然又悲戚,他甚至是缓缓跪了下来,跪在温客行面前,闷闷的憋出一句哭腔:对不住
    温客行只是居高临下的睨了他一眼,瞥了一眼他重重垂下的头颅,轻飘飘却哀伤至极的吐了句:太迟了太迟了他们已经听不到你们的道歉了说着说着突如其来的头疼摧折着温客行的精神,他捂着脑子忍不住的闷哼一声,身子有些摇摇欲坠,周子舒见势不妙,便上前一把扶住了他,担忧急切的问:老温,你怎么了?
    而原本还在那跪着忏悔的。沈慎听到周子舒这急切的话连忙抬起头,看到摇摇欲坠的温客行,急的叫了声衍儿也想上去扶一把,却被身后的白衣扯住衣领子一把甩得老远,重重砸在地上,疼的闷咳出声。
    够了,你还嫌不够恶心人吗?!白衣展臂挡在温客行二人身前,看着被他摔出内伤的沈慎冷冰冰地说。
    沈慎还震惊于自己对这个年轻人竟然丝毫没有还手之力,更是恼怒他多管闲事,刚想叱一声,就见温客行已经头疼欲裂,倒在周子舒怀里,迷迷糊糊的嘟囔着:太迟了,太迟了,他们都已经死了,甄衍也跟着他们一起死了太迟了
    沈慎心头一凛,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内伤,刚想爬起来追问一句衍儿,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就被白衣拦住去路。
    你再敢多问一句,我现在就送你下去见温家夫妇。白衣就这么居高临下地冷冷瞪着他,他要是敢有动作,下一刻就能血溅当场。
    老白,你先别管他了,快过来看看老温怎么了?周子舒焦急地喊了一声,温客行倒在他怀里,已经疼的神智迷糊,还在抑制不住的抽搐着。
    白衣听到周子舒着急的声音,只瞪了一眼被他吓着的沈慎,让他老实呆着,也着急的转身蹲在温客行身边,握住他抽搐的手腕,眉头紧皱,诊着他的脉象,梳理着他紊乱的气息,直到温客行眉头舒展,他才松了口气。
    温客行躺周子舒怀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他身边围着的两个人,神情是被剧痛折磨出的疲惫,只有气无力的叫了他们俩一声便软软昏倒,人事不知。
    老温!这是眼睁睁看他又昏过去的周子舒和白衣
    温叔!这是后知后觉自己闯下大祸的张成岭。
    衍儿!这是还不死心想凑过来关心,却被白衣瞪了一眼,又缩回去的沈慎。
    周子舒抱着温客行软倒的身体还有点怔愣,还是白衣拱了他一下才把他唤回神儿,两人七手八脚的把人抱回屋中,路过茫然无措的张成岭时,白衣还不忘拍了拍他肩膀,让他去烧点热水,别在这儿傻站着。
    直到天色将明,两人才把温客行收拾妥当安顿好。
    白衣靠在床头廊柱上,侧着身子把着温客行的脉象,见围在床边的师徒二人神情担忧,张成岭更是急切地问:白叔,温叔他怎么样了?
    白衣也只是长长地吐了口气,有点疑惑的说:别担心,他脉搏倒是很平稳,就是不知道他为何一直昏迷不醒。白衣也算是久病成医,医术比周子舒好那么一点点,但他也实在没搞明白,温客行为什么会昏迷,只好握着他的手,为他输送着绵绵的灵气,温养着他的身体罢了。
    沈慎也惨白着一张脸在床边打转,时不时还咳嗽两声,昨晚白衣伤他不轻,他现在看到这个年轻人还有点下意识的胆怯,也只敢跟还算好脾气的周子舒搭话。
    周先生,衍儿是有什么伤病了?
    经过昨晚周子舒对待沈慎态度更加冷淡,也更为不客气了。只冷冷地说:我师弟名叫温客行,他既然选择以此示人,那就请你尊重他的选择。
    他是什么时候成为你的师弟的,尊师又是?沈慎也实在没想到,这俩人竟然是师兄弟,自然而然脱口问道。
    家师四季山庄庄主,尊讳姓秦,名怀章。
    作者有话要说:
    老白的所有耐心和好脾气。都给了对他来说重要的人,其他的阿猫阿狗,他连给个眼神都欠奉,阿絮有礼待人,老温长袖善舞,老白就是耐心有限,说干就干。
    第67章 滚
    是秦大哥救了衍客行?沈慎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却是惊中带喜,甚至有些庆幸的嘟囔着:太好了,太好了,大哥要是知道,如玉的儿子是在秦大哥膝下长大,他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周子舒却皱起了眉头:怎么,家师与各位是故交?我怎么没有听家师提起过?
    白衣看都不看沈慎一眼,冷笑着说:秦怀章早就跟五湖盟割袍断义,自己都抱憾终身,怎么会跟你说他当年交友不慎,错信忠良的糊涂事呢?容炫也是瞎了眼,怎么就跟你们这群不忠不义的奸诈小人八拜结交,蠢的要死。
    你!你!你个黄口小儿,昨日我不跟你计较也就罢了,你怎么敢对容大哥这般不敬?你又是谁家小辈,我非得替你家长辈教训教训你不可!!!沈慎面对他们几人本来是有些气弱的,但听到这姓白的小子大言不惭,言语之间对已故的容炫很是鄙薄,更是把他们几兄弟的脸踩进泥里,脾气瞬间被点燃,撸起袖子就想上前教训这个臭小子一顿,却被周子舒一把推开,冷冷瞪他一眼,警告他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白衣听到他那气急败坏的话,忍不住嗤笑一声,松开温客行的手,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转过身,翘起二郎腿,轻蔑的扫视了沈慎一眼。
    你怎么还有脸叫他大哥?说我对容炫不敬?你信不信,就算容炫那混账没死,他就站在我面前,被我指着鼻子骂,你看他敢不敢吱一声?
    该说不说,白衣真的是叶白衣亲传弟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温柔体贴又好说话,但关键时候那嘴毒的功夫真的是尽得其师真传。
    老白。周子舒哪听过白衣这么疾言厉色地骂人啊,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你到底是谁!!沈慎就算再蠢再鲁莽,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看着那个明明风华正茂,神情气质却高深莫测的年轻人,皱着眉,颤着声问道。
    白衣。
    白衣!他是白衣!!他竟然是白衣!!!沈慎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白衣看着他那震惊失语的表情,挑起眉,嘲讽地说:怎么,容炫没跟你们这些所谓的好兄弟讲过他以前的事情吗?
    我我们都以为那是容大哥酒后失言开的玩笑,没想到,没想到他说的竟然是真的您您竟然真的存在,剑灵白衣真的存在!沈慎的声音都哆嗦了,看着白衣的目光渐渐染上了茫然,震惊,甚至是恐惧,他浑身发着抖,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
    容炫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好在还有点儿良心,没把我也卖了。我还真是替他不值,怎么就认识了你们五湖盟这群不忠不义的无能鼠辈,更是与你们八拜结交,托付身家。白衣站起身,绕着双膝跪地的沈慎转了两圈,看着他因愧疚而颤抖的脊背,不屑的轻笑一声。
    白叔张成岭有些委屈地叫了一声,他爹爹张玉森也是五湖盟一员呀,他白叔这毫不留情地一通损,可是把他爹爹都骂进去了。
    哦,我忘了,张玉森还算有点良心,要不是被他师父打断了腿,可能就跟容炫同生共死了,哪儿还有你这臭小子呀。白衣轻笑了一声,安抚的看了一眼张成岭,让他稍安勿躁。
    白先生骂的对,是我们是我们对不起容大哥,是我做了缩头乌龟,是我对不起兄弟,我沈慎就是个不忠不义,无能软弱的小人面对白衣的指责,面对这位竟然真的存在于世的容炫的故人,沈慎自责忏悔都来不及,哪里敢提半点反驳的心思,
    是你?是你下毒害了容伯伯!?张成岭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了一句。
    这一句话砸在沈慎头顶,他仿佛没有听清,抬起头反问一句:什么?那眼中的惊怒吓得张成岭后退一步。
    我徒弟问,是不是你在高崇的剑上喂毒,害死了容炫前辈!周子舒还怕沈慎没有听清,冷声复述了一遍。
    沈慎被这么审问,这仿佛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突然炸起来,怒不可遏的说:沈某坐视容大哥赴死,如玉遭难,缄口二十年那是我卑劣无耻,我认!但若说我出手戕害兄弟,那是宁死不为,何况这件冤屈害我大哥遗憾终生,若是让我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做的,我便是豁出性命也要杀了他!
    你不知道?白衣抱臂居高临下俯视着沈慎胀红的脸,啧了一声:就你这鲁莽冲动的性子,也筹划不出什么阴谋算计,那也就只剩下赵敬了。
    什么?二哥?!你把话说清楚!你说下毒之人是我二哥!!是谁说的?是衍儿?他有证据吗?!这时沈慎也顾不得什么愧疚不愧疚的了,他已经被白衣的推断弄慌了神,就想站起身,质问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想把昏迷不醒的温客行拽起来,却被白衣毫不留情地一脚踩住肩膀,牢牢钉跪在地上。
    轮得着你质问老温吗,给我老实点!白衣见沈慎被他踩着,还挣扎想朝床上的温客行扑去,嚷嚷着让温客行把话说清楚,实在被他弄得不耐烦,索性一脚把他踹了出去,撞到桌角才解了冲劲,堪堪停了下来,滑落在地上。
    周子舒与白衣一同挡在床前,冷眼看着这个狼狈至极的男人,不客气的说:昔日你们坐视容炫前辈赴死,袖手旁观,背信弃义,那是老白该跟你们算的账,我不便多说,但凡你们五姓兄弟有半点心肝,也不至于我师弟半生孤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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