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郑国公抓回来,姜十已受了一番罪,这会儿披头散发,狼狈至极。
    康王世子缓了口气,叫道:“他是我的仇人,自然会诬陷我,问了又有什么用?”
    然而,姜十摇了摇头,便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楼晏似笑非笑:“世子您瞧,他可真维护您。”
    这话放在这时候说,意味深长。
    康王世子大怒:“他若说是我做的,你们便顺水推舟,诬赖我是凶手。现在他不说是我做的,你们又说他维护于我。不管怎么说,这罪名本世子都非背不可,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楼晏脸色一沉,说道:“世子说得不错,你身上有这么多疑点,无论说什么,都不能叫人信服。”
    他转过身,向太后请示:“娘娘,前有世子买凶刺杀,后有康王图谋不臣,康王府不得不查!还请娘娘下旨,将他们拿下!”
    俞慎之抹着不存在的眼泪,跟着恳求:“康王府谋逆,请娘娘下旨,将他们拿下!”
    钱相狠狠瞪着这两个人,气得半死。
    瞧他们异口同声的样子,哪里像反目成仇?
    俞家可真行,拿他当猴耍!
    这会儿再说什么都不管用了,待过了这一关,看他怎么收拾他们!
    太后看向常庸:“常相,你怎么说?”
    常庸沉吟片刻,拱手禀道:“谋逆大罪,非同小可。既有嫌疑,自然不能轻纵。老臣以为,当应由政事堂主持,命三司会审。”
    听得此言,太后与大长公主微微一松。
    反观康王,神情变得凝重了。
    常庸这表态,已经偏向了她们。
    康王不由狠狠瞪了世子一眼。
    都是这个孽障,原本好好的,偏要折腾出这么多事。对方安排得这么周详,明摆着一场审问逃不掉了。
    “娘娘!”楼晏出声。
    一见他说话,大家就紧张。这小子,开一次口,就给他们找一次麻烦。
    太后倒是温言细语:“楼大人有什么见解?”
    楼晏肃容道:“先前承元宫埋药一案,康王世子同样没有洗脱嫌疑,如今还挂在政事堂。两案大有相通之处,前后或有因果关联,臣请并案调查。”
    太后自然应允:“说的有理,查一个是查,两个也是查,既然都要政事堂主理,那就别浪费人力物力了,合并吧。”
    常庸沉默一瞬,应道:“是。”
    这时,内殿传来动静。
    内侍挑起帘子,太医院院使脚步虚浮地踏出来。
    前殿骚动起来,人人伸长脖子。
    治好了吗?皇帝的命保住了吗?
    太后和皇后期待地看着他,康王也是。
    如果皇帝好好的,那就还有余地。如果皇帝死了,今天这事可就成了名符其实的宫变,双方只能不死不休了。
    院使顶着众人的目光,擦了擦额上的汗:“禀娘娘,陛下的伤口已经止血,只是刺客在匕首上抹了药,臣等还未找到解毒的法子,恐一时难以醒来……”
    “什么?”太后大急,皇后更是追问,“那什么时候能解?”
    院使小心翼翼:“对方所用之毒,臣等从未见过,还需要查找辩证,臣……不敢保证。”
    太后眼前一黑,差点厥过去。
    “娘娘!娘娘!”
    众人一阵忙乱,太后终于缓了过来,抱着大长公主痛哭:“阿凤,我们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皇帝昏迷不醒,让她想起了先帝卧床那段时间。一天天毫无希望地等待,等来的只是一个个绝望。
    尽管不满他的出身,可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啊!难道她命中注定,要这样亲人离散吗?
    康王反倒松了口气。
    皇帝没死就好,哪怕他无知无觉地躺着,形势也不会变得更糟,康王府就有转圜的余地。
    太后气狠了,指着姜十:“说!你下的什么毒?”
    郑国公上前,掐住姜十的脖子,冷声问:“太后问话,还不老实招来!”
    然而姜十不言不动,哪怕口中溢血,仍然没有一点反应。
    常庸不得不出面:“国公爷,别把人弄死了。”
    郑国公这才松了手。
    常庸转头请示:“娘娘,既然这姜十不说,那就交给三司审问,如何?”
    太后应允。
    常庸又道:“陛下卧床,不宜吵闹,大家都散了吧?”
    太后抬眼看去,却见殿前左一摊右一摊的鲜血,先前只知道愤怒,这会儿才觉出血腥来。
    “那康王……”
    常庸答道:“这就押下去,叫三司会审。”
    太后舒了口气,颔首:“那就料理了吧。还有,速速叫太医院那几个擅长药理的过来。”
    “是。”
    常庸一声令下,朝官依次退出行宫,侍从收拾打扫,郑国公则亲自押康王父子出去。
    很快,行宫内恢复如常。
    大长公主劝道:“嫂子别难过,陛下这般,你更要撑住啊!康王虽是他生身之父,却只乎权势利益,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若是你撑不住了,陛下就没希望了!”
    太后含泪点头,转头唤道:“皇后。”
    皇后红着眼睛上前:“臣妾在。”
    “你看到了,除了郑国公他们,没几个人真心护着皇帝。这行宫到底不比京城安全,外头有郑国公看着,里头就要靠我们了。你把宸妃她们几个叫来,轮班守着皇帝,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要有人在。”
    皇后称是:“要怎么做,臣妾都听母后的。”
    皇帝在,她才是皇后,现在谁在乎皇帝的性命,她就听谁的。
    安排好这些,太后才放心去歇息。
    ……
    料理完事务,常庸往关押康王的帐篷走去。
    “常相。”耿冠杰亲自守在门口。
    常庸语气和蔼:“辛苦了,你也去歇一会儿吧!”
    耿冠杰婉拒:“职责所在,不敢说辛苦。况且臣父还在巡视盘营,身为人子,更没有偷懒的道理。”
    常庸默了默,心知郑国公不放心康王,也就不多说了。
    “本相来问一问康王。”
    耿冠杰没有二话,示意亲卫撩起帐帘:“常相请。”
    常庸点点头,踏入帐篷。
    天色还未大亮,帐篷里没有点灯,一片昏暗。
    康王的声音响起:“常相,你这是答应了谁,要替他谋这份泼天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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