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来时,康王睡得正熟。
    吉公公迫不得已,将他从梦中叫醒。
    康王一听,脸色就变了:“什么?陛下遇刺了?还活着吗?”
    “是。”吉公公焦急地道,“如今行宫已经戒严,陛下生死不知。”
    康王骂了一声,起身穿衣。
    倘若禁军统领还是萧达,早就报到他这里了,怎么会等到戒严才知道?
    都是老大干的好事!
    想到这里,康王系腰带的手一顿,疑心大起。
    刺杀皇帝,对谁有好处?现下政事堂大权独揽,肯定不是臣子干的,那么宗室里……
    “父王!父王!”帐篷外响起康王世子的声音,“您知道了吗?老六他……”
    康王掀开帐帘,一脚向他踹过去,骂道:“不争气的东西!难怪你这几日格外乖巧,原来打这样的主意!”
    康王世子被他踢傻了:“父王?”
    “你还想否认?”康王怒不可遏,“先把脸上的笑收一收再装!”
    康王世子摸了把脸,急了:“父王,真不是我!”
    听说皇帝遇刺,他确实高兴,但这事真不是他干的呀!
    康王冷冷看着他。
    都这样了,康王世子索性不遮掩了:“这个时候杀老六,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名声大坏,便是老六真死了,也轮不到我。”
    这倒是实话。
    康王的疑心这才散了,却越发困惑。
    不是老大,那是谁?
    不管是谁,现下掌握局面要紧。
    康王喊道:“来人!叫周虎!”
    ……
    太后和大长公主正问着病情,忽听外头传来喧闹声。
    紧接着,一群盔甲分明的军士就这么闯了进来,打头的正是康王。
    大长公主面色沉下,质问:“康王,你这是干什么?”
    康王目光森寒,扫过殿内诸人,说道:“自然是为了护卫陛下而来。太医,陛下伤势如何?”
    太医看了看那边,到底不敢得罪康王,战战兢兢禀道:“陛下伤及肺腑,如今还未脱离危险。”
    康王心里有数了。
    不能把希望都放在皇帝身上,万一没活下来,就得另作打算。
    他转头道:“周虎,你去找仪驾来,速速送陛下回宫。”
    看他这样,太后气得直抖,指着他道:“枉你还是他的生身之父,他伤成这样,你还想叫他受颠簸?万一路上……要怎么办?”
    康王不屑回答。
    跟深宫妇人,有什么好纠缠的?现下最重要的事,便是控制住京城。
    另一个声音响起:“王爷为何如此着急?陛下如今伤重,轻易动不得。何况,郑国公追查刺客去了,难道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
    康王目光扫过,发现说话的是池韫,更加轻蔑:“你是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池韫淡淡回答:“臣妇是陛下的子民,维护陛下的性命,有何不能说话?”
    不等康王开口,她继续道:“倒是王爷,行径古怪得很。陛下是您的亲生骨肉,您来探病,却带着全副盔甲的军士,意欲何为?”
    “你——”康王动怒,这女人竟然当面骂他居心叵测!
    池韫不但没有退缩,还接下去:“还是说,王爷对目前的形势早有预料,就等着这一天?”
    康王气炸。这是指着他的鼻子骂,这事是他干的!
    别说不是他干的,就算真是,也轮不到她骂!
    康王目光一瞟,便有侍卫上前,要拿下池韫。
    “你敢!”大长公主拔剑而出,横眉冷对,“敢动我女儿,我先斩了你!”
    侍卫惧于她的威势,不由停了下来,看了康王一眼。
    康王冷然道:“那就通通抓起来!”
    话音才落,外头有人道:“康王爷好大的威风,这是要抓谁啊?”
    康王转头,目光沉下:“郑国公……”
    郑国公大步走过来,身后的亲卫押着一个人。
    “跪下!”亲卫一脚踹过去,将那人按在地上。
    康王世子看清他的脸庞,诧异莫名。
    姜十?怎么会是姜十?
    郑国公一眼扫过去,似笑非笑:“世子爷看起来很吃惊,难不成认识他?”
    康王世子脸色涨红,怒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本世子怎么可能认识他?”
    “是吗?好像有人不同意呢!”
    康王世子心道,这事已经没有人证了,还会有谁……然后他看到了楼晏。
    楼晏缓步走过来,向他施礼:“世子爷。”
    康王世子明白过来,怒极:“好你个楼四,竟敢蒙骗本世子!”
    楼晏淡淡道:“世子爷说什么呢?下官竟听不懂。”
    康王世子火冒三丈,可康王就在这里,他哪敢说自己暗中收买楼晏的事,那岂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康王,他有了异心?
    见他说不出话来,楼晏有条不紊地道:“数月前,时任禁军副统领萧达忽然下狱,陛下将这桩案子交给了下官。而下官审下来,竟然听说了一件奇事。”
    “什么事?”郑国公非常上道地接了一句。
    楼晏说:“原来萧将军在下狱之前,去过光明寺,恰巧撞见康王世子妃与人私会,那人的样貌,他画出来就是如此。”
    “哦!”郑国公恍然大悟,“世子妃性子贞静,肯定不会跟人私会,萧达是故意反咬世子爷。想来世子妃跟他见面,是有要事嘱咐。”
    楼晏颔首:“是啊!想必他就是康王府的死士。”他停顿了一下,更正,“是世子爷养在外头的死士。”
    康王世子气得脸色发青。
    这楼四,真是好阴狠。他故意这么说,自己想反驳都不成。难道他要说跟姜十有仇?那是什么仇呢?总不能大庭广众说自己被戴了绿帽吧?
    郑国公看向康王:“王爷,您听到了?我固然相信您,奈何世子爷的嫌疑洗不脱,未能水落石出之前,你们康王府还是避嫌为好。”
    所以回京什么的,就别做梦了,皇帝的事,轮不到你们作主。
    康王听罢,只是一哂,随即道:“此次祭陵,是太后的意思。本王怀疑,你们意图谋害陛下,故意拖延时间,叫陛下不能回京救治。来人,将他们全部押下!”
    都这个时候了,谁要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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