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妃踏进长福宫。
    宫内灯火通明。
    低低的泣声从寝殿传出来,前殿的气氛沉闷而凝重。
    太后、皇帝、皇后都坐在那里,脸上殊无笑意。
    看到玉妃,三人齐齐抬起头。
    玉妃低身施礼:“臣妾见过陛下,见过太后,见过皇后。”
    三双眼睛盯着她,却谁都没有出声。
    玉妃心里打鼓,神态便露出一两分焦灼来,问道:“臣妾斗胆,不知发生了何事?”
    还未有人回答,外头再报:“柳婕妤到。”
    玉妃转过头,看到柳丝丝满脸忐忑,踏进殿来。
    “好了,她们都来了。”皇帝吐出一口气,终于开口。
    太后抬起头,目光在两人身上绕了一圈,说:“听说,你们今天都来探望过宸妃?”
    玉妃和柳丝丝齐声应是。
    太后继续问道:“那你们,有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
    柳丝丝愣了下,转头去看寝殿。
    殿里的哭声忽然变得清晰起来,却是宸妃在喊:“庄院判,庄院判你再看一看,救救我的孩儿啊!”
    然而她并没有得到回应,很快,庄院判出现在了寝殿外,官袍下摆似乎带了一点血。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他的身上,庄院判硬着头皮上前跪下。
    “臣无能……”
    皇帝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
    第二次,第二次了,他又听到了这句话,又经历了这样的场景。
    柳丝丝震惊地看着他衣袍那块血,失声问道:“难道,难道宸妃姐姐……小产了?”
    没有人回答,殿中静默一片。
    只有宸妃的哭声似有若无地传出来。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
    玉妃低下头,嘴角的笑意一闪而逝。
    她本是一时起意,没想到就成了,还真是上天保佑。
    柳丝丝回过神来,明白了太后刚才问那话的用意,连忙跪下申辩:“陛下,臣妾可以起誓,今天到长福宫来,什么事也没做过。臣妾走的时候,宸妃姐姐还是好好的。”
    玉妃也跟着跪下,禀道:“臣妾也是,柳妹妹一走,宸妃姐姐说困了,臣妾也就离开了。”
    皇帝看向长福宫的宫女,得到确认后,请示太后:“母后,您看……”
    太后淡淡道:“事情一件一件说。庄院判,你先来。”
    “是。”庄院判转过头,接过学徒手里的药碗,“太后娘娘,臣验过了,宸妃娘娘之所以出事,是因为这碗保胎药里面,被人加了打胎药。”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变了脸,柳丝丝面色一白,就连皇后也露出些许惊惶。
    贤妃的事,过去还不久!
    谋害龙嗣,居然再度出现了?
    上次死了那么多人,宫里被清理了一遍,那这次呢?
    太后沉声问:“你确定?”
    庄院判毫不犹豫:“臣敢担保,太后娘娘尽可召其他太医来,一验便知。”
    碗里的药还有一大半,要验可太容易了。
    太后问道:“皇帝,你说呢?”
    皇帝脸色铁青,牙关咬得死紧,从齿缝迸出:“查!查清楚是谁干的!严惩不怠!”
    太后点点头,目光瞥过去:“听到了吗?胡恩,还不去办?”
    “是。”胡恩连忙出列,急步而去。
    过不多时,相关人等,全都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宸妃身边服侍的宫人,茶房当值的宫女……所有进过殿的人,都押了过来。
    “药是谁抓的?”太后问。
    宸妃的贴身大宫女春晓站出来,低头回话:“药是奴婢亲手去抓的,没有经过别人的手。”
    “可有人证?”
    春晓马上说:“回太后,奴婢每回拿药,都有人陪着。”
    随后她叫了几个名字,那些宫女纷纷出来作证。
    春晓的嫌疑暂时抹除,太后继续问:“煎药的人呢?站出来。”
    有两个宫女犹犹豫豫出列。
    太后沉沉看着她们:“你们是不是一步没有离开过?”
    两个宫女互视,其中一个回答:“奴婢们都是轮流看的。”
    “所以,你们并不能肯定,自己不在的时候,没有旁人接触过?”
    两个宫女拧帕子的拧帕子,咬嘴唇的咬嘴唇,竟不敢回答。
    太后怒极反笑:“好!这么说,当时进过殿的人,都有嫌疑了。”
    春晓连忙喊冤:“太后,我们娘娘贴身服侍的就这么几个人。再说,主子的命就是我们的命,害娘娘对我们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呀!这定是外面的人做的。”
    外面的人?那不就是……
    柳丝丝立刻辩解:“太后,臣妾没进过茶房,更没碰过药碗。从头到尾,臣妾身边都有长福宫的人陪着,直到出门,都没有离开过她们的视线。”
    玉妃也跟着说:“臣妾也是啊!”
    太后哼了一声,不知道是怒是气了:“好,你们都没有嫌疑,那这碗药到底怎么回事?!”
    柳丝丝哪里答得上来,就卡住了。
    玉妃目光扫过,没看到那个应该在这里的人,其他人也是一句不提,好像都忘了似的。
    她想到被自己扔在脏水桶里的瓷瓶,若是再晚上一刻,估计就会清理出去。那样拖着,自己身上的嫌疑就洗不清了。
    玉妃咬咬牙,主动说道:“太后,有嫌疑的不止我们,还缺了一个人。”
    太后向她看过去。
    玉妃说:“池小姐!宸妃姐姐的药,不是她煎的吗?”
    柳丝丝怔了一下,连忙辩道:“这不可能,池小姐没有理由做这样的事。宸妃姐姐滑了胎,对她又没有好处,反而会惹上麻烦。”
    反正说出口了,玉妃索性也不遮掩了,说道:“臣妾来的时候,池小姐正与宫人争执,长福宫的人都不喜欢她,说不准就是因为这样,才一时糊涂呢?”
    停顿了一下,她又道:“再说,我们哪里弄得到滑胎药,倒是池小姐,因为调香的缘故,带了不少原料吧?有许多香料,本就可以做药材的。”
    她这么一说,皇帝也起了疑。
    是啊,御药房的药进出都有记录,这滑胎药从哪里来?
    顺着一想,好像还真是她最有嫌疑。
    这时,胡恩那边又有发现。
    “陛下!陛下!奴婢在茶房的脏水桶里找到了这个!”
    一个小瓷瓶奉了上来,正是平常放药丸的那种。
    皇帝的目光一下凝住了,喃喃道:“这样式,好熟悉……”
    胡恩将瓷瓶翻过来,却见底部刻了一朵花。
    皇帝想起来了:“这是朝芳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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