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落水声,正在打架的双方愣了一下。
    还是萧廉的随从先反应过来,冲到船头,喊道:“公子!公子!我家公子落水了,快救人!”
    场面为之一静。
    纨绔们停了手,船工纷纷脱了衣衫下去救人。
    学子们对视一眼,戴嘉道:“我会水,我去帮忙。”
    “我也会,一起。”
    池韫过来,劝道:“天色昏暗,会水也容易出事。你们不比这些船工,天天在水上讨生活,要是发生意外,其他人怎么安心?已经有这么多人下水捞他了,能救肯定会救上来。”
    这么说也是。
    戴嘉却道:“他落水,到底与我们有关,理应出手相助。你们帮忙举火把,我一个人下去,好歹要尽力。”
    众人纷纷称是。
    一言不合打架,是少年意气,帮忙下水救人,则是道义。
    少年们心中自有衡量,无需多言。
    一支支火把燃起,这动静惊动了其他人。
    游船纷纷靠过来,听说了原因,有急公好义的,也帮忙下水救人。
    整个长乐池闹哄哄的。
    池韫走到舱外,坐到楼晏身边。
    “刚才那个,是宸妃戴家的七郎?”
    池韫点点头。
    “是个可造之材。”楼晏道,“他应该认得萧廉,知道得罪萧家的后果。他有戴家做后盾,自然不怕,可同窗里寒门子弟不少,却是承受不起萧家怒火的。”
    池韫若有所思:“现在他们帮忙救人,引得这么多人围观,萧家便是发怒,也有人给他们作证。”
    楼晏颔首:“小孩子打架是小事,闹出人命就是大事了。你二哥跟他多混混也好,高门大族,到底眼界开阔。”
    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有船工找到萧廉,把他捞了起来。
    他脑袋挨了那一下,掉进水里就昏迷了,也不知道呛了多少水。
    几名大夫轮番上阵,总算把他救了回来。
    池韫很惋惜。
    楼晏道:“救回来也好,免得萧家闹事。”
    少年们倒是很高兴,又是打架又是救人,今天晚上可真精彩,比单纯行酒令好玩多了。
    时候不早,他们叽叽喳喳讨论了一番,换掉身上的湿衣,挥手跟池韫告别。
    池璋下船前,关切地问:“大妹,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池韫笑着婉拒:“二哥放心,我带了人的。”
    “那你路上小心。”
    等他们都走了,楼晏送她回朝芳宫。
    分手的时候,他塞了一个纸包。
    池韫莫名其妙:“什么东西?”
    楼晏轻咳一声:“你拿回去吃。”
    “哦……”
    池韫回到住处,打开纸包一看,发现是蜜果。
    刚开始不解其意,后来想到他们在柜子里的时候,听到那公子哥和花娘调笑的话……
    “公子要甜的,吃颗蜜果不就行了?”
    “蜜果哪有你甜……”
    她捂住脸。
    什么人啊!这才多久,就学会暗示了?
    ……
    萧家还是闹了。
    萧廉的伤才刚好,脑袋又挨了一下,还掉水里呛晕了,回去就发起了烧。
    请御医治了两天,才醒过来。
    萧达就这么一个儿子,哪里肯干休?
    池璋回去,好吃好睡两天,忽然家里来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官差,问明他的身份,手一挥,就要带回京兆府。
    三夫人大吃一惊,忙问:“差爷且慢!犬子做了什么事,你们要抓他?”
    为首的官差神情傲慢,冷声道:“你儿子涉嫌谋杀,我等奉府尹大人之命,抓他回去。”
    三夫人莫名其妙:“这不可能!我家阿璋向来乖巧,打架都少有,怎么会杀人?”
    “这你要问他自己,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池璋也是稀里糊涂,只得喊道:“你们干什么?我有举人功名在身,你们竟要给我上枷?”
    “是啊!几位差爷给个薄面,我家老爷在……”
    三夫人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家老爷不就是个抄抄写写的七品官吗?这里是京城,一块招牌掉下来都能砸死个王公贵族。区区一个七品官,难道还能无视王法?”
    他使了个眼色,两名手下收了手里的枷具,说道:“这位公子既然有举人功名,那上枷就免了,不过衙门还是得去。为了公子的体面,您自己请,如何?”
    三夫人没法子,使了个眼色,管家便上前去,笑着塞给他一个荷包:“差爷,这到底怎么回事,您可否透个底?就算我家公子真犯了事,也得有个罪名,您说是吧?”
    哪知这官差反手就把荷包推回来了,冷笑道:“大胆!你们竟敢贿赂官差?罪加一等!”
    管家愣了愣。便是先前那位楼郎中,传闻性情严苛,给茶水钱也收得痛快。怎么这官差油盐不进?难道公子真犯了大事?
    这官差不想跟他们扯下去,喝令:“走!府尹大人还等着,我们去复命!”
    “阿璋!阿璋!”三夫人大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池璋被抓走。
    “快,快去叫老爷回来!”
    池璋也是满头雾水,直到他进了府衙,跟同窗们碰了面。
    “孔二!你怎么也在这?”
    “还有桓峰,常禹?”
    少年们聚到一起,发现除了戴嘉,那天去游船的人都齐了。
    池璋明白了:“原来因为这件事。”
    戴嘉家世好,府尹不敢得罪,便没有抓。
    桓峰气愤:“岂有此理!那些纨绔嚣张跋扈,凭什么抓我们来?再说,那萧公子落水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明明是被他的同伙一桨子给拍下去的。”
    “就是啊!我们帮忙找了半天,戴嘉还下水捞人了。”
    如此关了半天,终于等来了府尹的提审。
    这府尹倒也干脆,拍了惊堂木,喝道:“尔等身为学子,不思进取,却吃喝玩乐,聚众斗殴,乃至打人落水,可还知罪?”
    少年们自然不认,七嘴八舌。
    “我们游船是为了开文会,那些纨绔才是吃喝玩乐。”
    “他们先撞了我们的船。”
    “也是他们先骂的。”
    “人也不是我们打下水的。”
    “大人莫非畏惧权势,才这样颠倒黑白,拿我们开刀?”
    府尹脸一拉:“尔等还不知悔改,竟污蔑本官,罪加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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