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鲜国,说到底是一个独立的国家。都看人家打胜仗,有什么意思?要研习文章,也该是研习我朝鲜自立自强的文章。少管这些外国之事。”金西石沉声着,冷哼一声:“要不然,人家一封书信来,便全国蜂拥而动,要马就得送马上供,要女子,要金银,要细布,都得统统拱手送上去。从前,还能有求于我朝鲜几分,现在……尔等都是我朝鲜未来栋梁之材,切莫误了国家!”
    金西石说罢,便抬手就是将手上那封报纸丢掉。
    一干朝鲜士子们见此,只好唯唯诺诺,应下以后,都各自无趣地散去了。
    妙趣书屋重新回归了冷清,只余下书屋二楼上,陈贞慧将窗子缓缓关上,凝眉苦思:“朝鲜之中,果然有异动啊。”
    朱慈烺则是拿起一盏查,牛饮起来。他的身前,两个中书舍人奋笔疾书,正在将朱慈烺之前口述的《石头记》一一抄下。他也学乖了,当场连载更新固然可以让人气爆棚,但那么多追更的热切眼神可实在让他感觉受不了。
    见此,朱慈烺干脆就在东华报上署名曹雪芹,直接连载《石头记》。
    “管他东西南北何处使劲,朕只管一路去。”朱慈烺稍一沉吟,又道:“别看那什么成均馆威风八面,哼,其实内里衰落,个中苦楚,谁会到处乱说。”
    成均馆虽然是朝鲜儒学教育重镇,但如大明一样,国子监在国初等少数时间里振作过以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充当打酱油的角色。
    尤其是朝鲜经历清军两回入寇以后,财政收入锐减,对成均馆的财政投入也紧接着减少,这就更加让成均馆的发展显得衰落。
    “这金西石……来得莫名其妙,臣以为,士林之中恐怕将要起风潮了。”陈贞慧喃喃着。
    朱慈烺轻轻一笑,全然不在乎:“螳臂当车罢了。”
    此刻,妙趣书屋那仅开的一个门面里,一阵喧闹之声响起。
    只见门庭清静以后,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群又一群的丫鬟们大步走来,叽叽喳喳地指着妙趣书屋上摆着的一本本报刊画本。
    只片刻间,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原本还放的满满当当的门面就被抢购得只剩下寥寥几本经史子集。
    陈贞慧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之间仿佛有些明悟。
    ……
    李岩拍拍手,他的身边,吴三桂十分有成就感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只不过三日的时光,在吴三桂与李岩带头之下,打通了数间屋舍,将船上运进来的一切装了进来。
    他的身后,十数个还未洗干净脚上泥浆的工人们穿着统一的工装,用好奇与期待的目光看着李岩重新又走入里面。
    “成了!可以开动了!”李岩吐出一口气。
    随后,便见十数个工人入内,在李岩的示范之下,开始了操作。
    与此同时,距离此处不远的海边,烈日照耀,十数人将推着小推车,将一车又一车的渔获推来。
    宋东元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的身后,孙子宋正哲死死地抱着一本小人书看着,看得正起劲时,忽而见宋正哲死死地揪住宋东元的袖子,焦急地道:“阿伯几,阿伯几,快来帮我”
    宋正哲叫唤得急切,宋东元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事。
    却不料,宋正哲一脸认真地指着小人书上的框框,问道:“阿伯几,这是个什么字,孩儿不认得,左右看不明白,心理着急得很。你快说,这诸葛亮说了什么,竟是叫那人气得跌落马下……”
    宋东元看过去,却是心中异样之感升起。
    他此前,也曾想要宋正哲好好研习儒家经义。但是宋正哲却十分不爱读书,每日看到那方块汉字都觉得像是见了天书一样,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怎么都不肯。
    宋东元虽然知道这是因为他溺爱过了的缘故,可老来得子,实在不忍责罚。
    可眼下,看着孩子一脸认真的模样,宋东元也不由好奇了几分,看过去,这才发现这里原来是三国演义的故事。只不过,有些字是简化了的俗体字,是以显得颇为不一样。
    “这是诸葛孔明的故事,是王朗与诸葛孔明对阵战场之上的话语。我讲与你听。”宋东元缓缓念道。
    “诸葛亮说: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昔日桓帝、灵帝之时,汉统衰落,宦官酿祸,国乱岁凶,四方扰攘。黄巾之后,董卓、李傕、郭汜等接踵而起,挟持汉帝,残暴生灵。因之,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
    王朗:“你……诸葛村夫,你敢!”
    诸葛亮:“住口!二臣贼子!你枉活七十有六,一生未立寸功,只会摇唇鼓舌,助曹为虐!一条断脊之犬,还敢在我军阵前狺狺狂吠!”
    王朗:我……我……
    “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宋东元一开口念出,就见宋正哲目光大亮,也不知从哪里扯出一把扇子,指着身边家仆大呼:“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家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茫然地看着宋正哲又跑过去,指着另一人道:“我从未见过……”
    ……
    宋东元连连失笑,转过头,看向此刻租出去的空地里,鱼腥之味冲天而起,不由惊道:“这……不会是将周遭的鱼全买了吧?”
    吴三桂此刻缓缓走来,他的身后,李岩捧着一个鱼肉罐头递过去,道:“宋公,这就是我们这几天辛劳所得了。宋公不如一看?”
    “这……能耐久放?”宋东元尝了一口,唯道委实一般,只不过盐放的够,也有几分唯道。
    “没错,足可放一个月之久。”吴三桂心中没有多说,他明白这东西真想要久放,三个月都行。
    宋东元目光闪动,有些浮想联翩。
    这时,一个宋氏家仆大步跑来,在宋东元耳边低语几声。宋东元迟疑稍许,看向吴三桂,沉声道:“本来,我委实也不想趟这一回的浑水。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也就不瞒你们,仁川士子,要大闹辽东会馆……你们,小心着吧。”
    辽东会馆,自然就是吴三桂等远征公司之人案上所住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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