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军中的粮草也不是无限的。各自备了一个月的粮草,那都是为了打进沈阳准备的。可一到辽阳,就分了一半去安置难民,那军中粮草自然也是急缺。
    懵懂一些的,以为大军能够顺利将百姓安置好。
    但稍稍估算一下难民数量之庞大就明白,大军的粮食不会是无限量供应的。自然,就会有人将注意打到将士们的口粮身上。
    将士们的口粮是十分丰富的。
    不仅有光饼这样的干粮,一旦宿营条件改善,便会有就有肉准备上来。甚至有干果补充维生素。总之,朱慈烺时代的明军后勤标准是十分高的。这样高的后勤标准,自然便可能有士兵拿着多余的口粮,甚至自己克扣一些,拿去与那些难民女子交换……
    至于交换的是什么,孤男寡女,便不消多说了。
    按说,能够用粮食就能办到的事情,,
    “我们的情况,很严峻啊……”朱慈烺看了一眼,揉着脑袋,道:“倪爱卿,你去遣人给朕问一下,营口那边准备得如何了。工部的人到了几成,李爱卿亲自督办的事情,应该不会让朕失望吧……”
    ……
    “哈哈哈哈哈,所以说,那个朱慈烺,就是一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孝庄太后大笑,赫图阿拉的简陋宫殿里,孝庄太后喊来了朝中重臣,分享这个难得的好消息:“这个时候,盛京已然空城一座。可是呢?那朱慈烺竟然不敢进一步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我们眼前的对手,是一个只会妇人之仁的懦夫!这样的对手,告诉哀家,你们打不过吗?”
    “打得过!”
    “打得过!”
    “打得过!”
    ……
    众人齐齐高呼。
    见此,孝庄太后一片欣慰。她看向代善,道:“如何,礼亲王,如何,这段时间,军中士气如何?”
    “回禀太后,士气可用。而今粮草充足,国库饷银充沛,将士们都渴望与明人一战,夺回大清疆土!”代善昂然道。
    孝庄太后见此,道:“好!礼亲王,这一战,你为我大清主将出战。当年太祖皇帝可以在萨尔浒一战击败极盛之明国。现在,明人拖累于粮草,尽皆嬉戏于女子,这样的敌人,已然是骄兵必败之势!”
    “是!属下明白!”代善笑着。
    ……
    军营之中。
    代善着急了众将。
    一干将官对垒之中。大清的猛将鳌拜目光微微有些迷茫。
    与他而言,并不熟悉那些什么阴谋诡计。他更喜欢的,还是那些直来直去的事情。比如打仗冲锋。
    但是,为了保留鳌拜麾下这支大明少数的劲旅,孝庄太后一连派出三波特使,将鳌拜所部从海州撤回。
    眼睁睁看着国土轮三,重新被明人占据,鳌拜只能将怒火发泄在无辜的汉家百姓身上。
    愤怒的发泄过后,是无边的自我怀疑。
    鳌拜,忽然间有些看不清楚大清的未来。
    “鳌拜!这一战,你为我大清大将,你领镶黄旗!”代善目光灼灼,看着鳌拜。
    迎着代善的目光,鳌拜打起了精神。
    镶黄旗!
    这是鳌拜出身的旗,能够回到自己旗中担任镶黄旗的固山额真,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现在,让鳌拜做到了。
    想到这里,鳌拜打起精神,朗声道:“末将领命!”
    “哈哈哈!”代善闻言,又一一吩咐完各部将官,翘首南望,道:“真是期待啊……执着于妇人之仁的朱慈烺,要如何迎接老夫的铁蹄!”
    …
    “诸君,辽东的战争,不仅是军事上的斗争,同样,这是一场与建奴之间你死我活的全面战争。从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一切领域上的战争。所以你们看到了,敌人已经不折手段,他们毁灭了辽阳、沈阳的城防,夺走了百姓一切的粮食。男丁几乎被杀绝,负担沉重的妇孺与老人被迫走上了这样全面战争的领域里。为此,这更需要我们所有人一体同心。这不仅是考验我们军事上素养的时候,更是考验我们千万将士们纪律性的时候。各部传达命令,严格约束军营,民政人员已经火速从后方赶来。第一批随军的民政人员已经转岗入列,我们绝不会放弃辽东的同胞们。这不仅是朕的承诺,也是我们必将获得胜利的缘由!”
    脑海之中,飞鹰回荡着皇帝陛下的旨意,但目光落到眼前这些人身上的时候,还是不由露出了狐疑的目光:“各位,就是从辽阳赶过来的民……民政同仁?不知,哪位是长官,可否与我检验印鉴?”
    他的眼前,赫然就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年青人。大明的军队里年青人是不少的。比起之前招兵怎么都招不到的军队,经过不断裁汰与优中选优以后,大明各军各部的都是些优秀的年青人。
    但是,再是年轻的,在军中历练些时候,练兵场上打滚回来,也都会带上一些军旅气质。换句话来说,就是不再稚嫩,不再年轻单纯。
    但是,眼前这些年青人,却是另外一番气质。迥异于飞鹰见到的军中同僚,纷纷都是多了些过于单纯稚气的气息。就是从外表上看来,一路奔波几千里的将士们大多是风尘仆仆,行军劳累之象。但是,眼前这些人,竟然都是些小鲜肉,奶油小生一般的模样。不仅各个衣着靓丽,一路行军,也纷纷都是注重衣冠,看起来颇为有些儒雅偏偏,形象上佳的模样。
    这样的初印象,实在让飞鹰有些狐疑。
    大家都从这个锦衣卫军官的眼中看到了不信任之感。
    原本还兴高采烈的众人见此,都是有些脸色僵硬。不过,众人听飞鹰问起长官,想了想,都将目光落到了中间一人的身上。
    看到那人,飞鹰更是头大了。
    只听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想起:“这一回,听闻枢密院征集同僚,解救难民,我等便踊跃报名了。学生吴巧儿,不才诸位同学推举,正是此番诸位同学的组长。这是枢秘院签发的委任状,请这位同僚查验。”
    没错,这一回大军出发,一路上不仅有军队,更是有各行各业的人员。有一路跟着大军远征,打算在后勤补给之上做点小生意的商人。也有试图在御驾亲征的光环之下,建言献策,一朝博得天子侧目的书生,甚至有辽东本来为山贼土匪的,也纷纷过来投诚。如此,这里头有一些京师大学堂的学生也实在算不得稀奇了。
    毕竟,以朱慈琅这位皇帝笔下的知名度。他宣布东征辽东,复我故土,这就已经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尤其朱慈琅更是在天坛上发表了那样慷慨激扬的文字,那就更加对了学生们的胃口。
    热血沸腾的学子们踏上了辽东的道路。
    最为积极的,赫然就是在天坛之上亲耳听闻了朱慈琅演讲的吴巧儿。
    “没错,方才指责所在,有所得罪了。我是锦衣卫辽东千户所百户,代号飞鹰,诸位称呼我本名,雄文刚即可。这一回,从秘密战线里回归到本土锦衣卫所,负责交接难民之事。实在不知诸位……打算如何着手?”雄文刚说着,忽然间有些底气不足。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阳光四射,看起来一点也不知晓战争残酷的学子们,自然是颇为有些怀疑。不过,锦衣卫作为情报机关,一直插手着难民之事显然不对劲,交接出去才是正理。但同样,雄文刚也实在怀疑这些年青人能不能应下。毕竟那是数万人的性命。
    但是,就如同刚刚朱慈琅所说一样。
    雄文刚心中回想起了朱慈琅的话语。
    这是一场在各个领域里的全面战争……
    这样的战争,不仅是军人进入战场,同意,各个领域里的大明同胞们一体奋斗,责无旁贷。
    “我们的打算……是接力南下!”吴巧儿说起正事,便是目光灼灼了起来。
    ……
    “谁说女子不如男?只要姐妹们愿意自食其力,那又与男子有何异?”沈阳城南礼亲王府。这里曾经是代善的居所。当建奴决定抛弃这一切离开以后,城内迅速发生暴乱,无数从各个角落里获得消息的百姓们冲入了王府内,试图抢夺一切还有价值可以换到粮食的东西。
    没有了建奴维持的变态秩序,又失去了粮食,城内的秩序崩塌,黑暗的暴乱席卷全场。
    这样可怕的状态一直到三日后雄文刚通过锦衣卫积存的粮食招募了三百名残存的男丁在城内维持秩序以后才算结束。
    雄文刚带着人打开了沈阳南门,将从辽阳紧急运来的粮食放到了礼亲王府积存。依靠着武力,锦衣卫开始维持城内持续。因为礼亲王府有大明的援救粮食,这里也自然成了沈阳的中心地点。
    台下,帮忙维持秩序的黄琦挠着头,看着身边一个穿着长衫披着军装大衣的男子,倒:“刘书袋,你说,这个小姑娘能做成啥事?真这么简单,就能将城内数万的难民给活下来?”
    刘书袋冷哼一声,他听出了黄琦眼中的怀疑,转念一想,其实他自己也不爽:“咱们做得好好的,倒是让这小姑娘过来摘桃子了。”
    这样一说,黄琦却是摇头:“书袋你就是写那些奏章文书写太多了,是没去看过城南秦家坡那儿吧。原本好好的一处小山,现在活活都成乱葬岗了。每天都有死人丢进去,洪二那一队人这几天招了一批壮妇,别的没干,每天就光是路上的尸身捡起来丢过去就是忙得够呛了。”
    “嘿,趁着我刚刚一会儿不再,就背后议论我了?”被称呼喂洪二的人说着,走了出来。
    众人嘿笑一声,黄琦道:“又没说你不是。你既然来了,就一同说道说道,你这是同意谁的话?”
    “要我说……这女人呐,保不齐,就能做得比咱们好……”洪二摸了摸脑袋:“听说,城西的三塔铺里,新建了一匹简易民房,就是等着她们一路南下的……”
    “姐妹们!男人都死绝了不要紧,靠不了男人,就靠自己!靠自己的双手,给爹娘,给孩子挣出粮食来!”吴巧儿的话在后世听起来那当真是毫无出奇之处。但在这个年代,却是惊世骇俗,不仅黄琦等人为之变色,就是台下不少女子,也是纷纷哗然,议论纷纷。
    “这如何能成?”
    “当真不骗人?”
    “糟了兵灾都够了,还跑出去抛头露面,什么靠自己双手……这是如何个道理?”
    “这还管什么道不道,理不理的。只要能给娃儿挣出一口吃的,俺就干!但这乱糟糟的世道,全场就这儿有一口粥吊着大家伙不死,还去哪里寻生计?”
    ……
    各色话语纷纷道出,有不信的,有怀疑的,有被惊吓到的。
    但这个世道,却已经逼得人走上绝路了。更多的人纷纷怀着希望,看着吴巧儿。
    吴巧儿气喘吁吁,她声音有些沙哑,喊出最大的音量,高呼道:“咱们的大明,没有放弃你们!这一回,我来到这里,就是要给大家一条生路!愿意跟我一起寻一条生路的,都跟我走!”
    呼啦啦的,上千人的小广场里,顿时走掉了一大半,将近六百余人毫不迟疑的跟着跑了过去。就是还余下没有走的,也是纷纷打听着是个如何事情,是否真能挣到粮食。
    很快,他们的结果便明白了。
    在沈阳城通往城西三塔铺的笔直官道旁,悄然就堆起了一个长条一望无际的小土堆,另一组随军学子报名的民政人员带着一个个女子将一根根大树砍伐入河,又重新捞起来,加工城一根根的枕木。论起动作,竟是比起吴巧儿还要快。
    当日,这是已经安排好的前后次序。
    此刻,吴巧儿指着前方的空地,道:“三塔铺里,大明已经准备好了房屋、铺盖,以及最重要的……粮食!抢先进度铺完铁轨,我们在白塔铺休息,每天都能吃饱饭,还能发粮食!”
    ……
    “从三塔铺南下,依次就是兴文堡,红山驿……一直到辽阳,这些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最是容易修筑紧急铁路。紧急军用铁路不管质量以及使用寿命,立刻抢修抢建,不浪费这一批宝贵的劳动力啊!”朱慈琅在军情推演厅里说着,感慨道:“一直以来,认为女子不是劳动力,这是多么荒唐的一个看法。没错,也许在体力劳动面前,男子更能胜任。但这一回,我相信……所有人都会有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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