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朱慈烺登基后的第一个年份,被后世誉为帝国转折的关头里,一场决定性的战争在遵化西面的宽河千户所里进行到了最紧要的时候。
    大明二七六年八月三日,中午,时间到了下午一点,平坦的野地上尘土漫天扬起。从东面朝着西面经过西留村的正白旗军队滚滚东去,清军正在朝着东面杀过去。他们的统帅多铎使尽了全力,将正白旗这支心尖上的精锐主力派了上来。
    一刻钟前,他们铠甲精良,动作干练,饱受训练又富有战斗经验。是整个东半球世界里冷兵器战斗下最强大的武力组织。
    卷起的尘土上是队列俨然的骑军,滚滚铁骑之下,仿佛是可以撞破一切的洪流。再强大的敌人在这样的洪流面前仿佛都无可阻挡。
    直到那个从森林深处里突然响起的枪声留下一地的鲜血。这一发子弹成了一个转折点,让经过西留存的正白旗冲锋之势戛然而止,混乱在超过两万人的庞大军队中迅速滋生。
    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固山额真没了!”
    转瞬,惊叫与不可置信的混乱呼喊声此起披伏。
    所有语无伦次的声音汇总上去,简介下来,都是一个意思:“正白旗固山额真阿山被掳走了……”
    带领整个清国军队里最强武力正白旗的固山额真阿山就这样失踪在了山林里。先是被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潜伏进来的汉人偷袭,又转瞬在山岭脚下被伏击,拖入山林,生死不知。
    刚刚用十日不封刀鼓舞起来的士气烟消云散,两万正白旗的军队犹如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唯一还算目标清晰的或许就是阿山的亲卫了,他们怒吼着,冲入了丛林密布的山岭之中。
    很快,森林里的第一发子弹响了起来。
    率先领头冲的亲卫头领倒了下来。这仿佛是信号弹一样,一阵阵的枪声接连响起。更加让人感觉可怕的是,这些枪声一点都不密集。隐藏在丛林里的士兵仿佛是一击必杀的毒蛇一样,冷静地注视着敌人,一枪响起,必然有一人倒下。
    冷漠的森林配上炽热的火光,两重天的感受让为数上百人的亲卫队退了下来。他们想要去寻支援将他们的统帅抢回来。
    进攻的节奏在这一刻被崩断。
    讨回来的亲卫巴克山找到了惊呆的甲喇章京保泰伯洛。
    “快进山,将固山额真抢回来!临战还未开始就丢了固山额真,这一战回去,谁都活不了!”巴克山愤怒地宣泄着情绪。
    保泰伯洛茫然地点头,却忽然间猛地扭头过去。
    那里,一声熟悉的凄厉惨叫声响起。
    “是觉罗巴布尔的声音!”保泰伯洛这一回反而不干净惊奇了,连固山额真都会在战斗过程中被掳掠走,还有什么是不能做到的?
    但接下来的景象,却让保泰伯洛只觉得一瓢冷水从天灵盖下冲下去,在这夏秋之间的时间里将一切热情浇灭。
    “反正,反正!我本明军,不再为奴!”
    “我本明军,不再为奴!”
    “我本明军,不再为奴!”
    ……
    关宁军上下,忽然间将清军的旗帜猛地衰落。吴三桂将脑后的金钱鼠尾一刀斩落,学起了那个刺杀阿山的刺客。
    紧接着,关宁军上下有一学一,纷纷提刀将头上的辫子割掉。
    旋即,西留村上,吴三桂发出了自己的第一道命令:“将士们!我等上一回从贼,已然是留下了让祖宗蒙羞的耻辱。今日,蒙圣上不弃,给了我关宁军一次反正改过自新的机会。这一战,若不打出我关宁军应有的威风,洗刷那投贼的污点,我等如何有面目百年过后,面见祖宗?各部听我将领,进攻正白旗,此战有进无退。生死勿论!”
    “有进无退,生死勿论!”
    “有进无退,生死勿论!”
    “有进无退,生死勿论!”
    ……
    嘹亮的欢呼声响了起来,关宁军的士兵们激动得又跳又叫。跟着清人为奴为奴的日子他们受够了,头上丑陋的金钱鼠尾更是让他们愤慨难言。
    今日,一切终于得以改变。
    关宁军发起了进攻,敌人不再是对面的明军,而是正白旗的清军。
    保泰伯洛顾不得巴克山的愤怒了。他急忙喊着身后的将士列阵迎敌。
    但关宁军的抵达太快了。他们原本是友军,彼此隔着也只有百余步的空隙。这会儿临阵倒戈,一个转身后发起的进攻让保泰伯洛没有丝毫时间准备。
    超过两万余人的关宁军在这一刻争先恐后地发起了进攻。
    巴克山可以发誓,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这些曾经的手下败将会有如此大的勇气。在雪耻反正这个念头的面前,他们决意进行最坚韧的进攻。
    关宁军仿佛一头一头的蛮牛一样,冲进了正白旗的军阵之中。
    汉人的热血和勇气在这里迸发,他们进攻,他们雪耻,他们仿佛在救赎,又即将创造崭新的历史。
    战争在这一刻扭转了胜利女神的天平。
    关宁军杀了上来,两万人近身接战后加剧了正白旗的混乱。失去了阿山的指挥后,正白旗内的各部兵马陷入了一片慌乱。
    巴克山决绝地拿起了手中的长刀,他扯着嗓子,集结自己麾下的军队。
    但大部分阿山的亲卫已经葬身山林,混乱的战场里,嘶哑后的巴克山吼了一阵子却喊不来一个人。
    他仿佛一头失去种群联系的孤兽一样,仓皇地左右看着。
    他想要呼喊保泰伯洛,但他们已经进入了战斗。
    关宁军来的又急切又猛烈,进攻的明军士兵仿佛变了个样一样焕发了无穷的战斗热情。再是顽劣的兵油子此刻也决定拼命,全军一心,朝着这些入侵家园的异族发起进攻。
    到处都是弥漫的鲜血,呼喊的声音以及慌乱的叫唤让巴克山仿佛转瞬就在天堂与地狱间走了一回。
    这个时候,一道怪异腔调响了起来。
    滴滴滴滴……
    “冲锋号吹响了!”山林之中,汪洵激动地大喊着:“席斌,阿山肯投降了吗?”
    “没有。这鞑子还在死撑着!”席斌走了出来,他的身后,一个奄奄一息的满洲大汉一脸冷漠,咬着牙,叽里咕噜地用满语说着什么。
    “无碍……”汪洵轻声笑道:“我们天策突击队本以为能斩杀几个将官便足够了。没想到,竟然能逮住一个大将,足够了。既然他不肯招降,那也罢……借你脑袋一用!”
    一百息的时间过后。
    阿山的脑袋被举了起来,在汪洵手持一杆长枪的枪头上挑着,走上了战场:“正白旗固山额真授首!大明天策突击队已经就位,进攻!”
    阿山的脑袋高高举起,曾经的清军高级将领生机已去,只剩下一颗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目光迎着众人的探视。
    清军的阵中,望着这一幕,无数人的脑海里仿佛炸开了海量的信息一样,纷纷嗡地一下爆炸了。
    “阿山死了……固山额真死了,正白旗的统帅死了!”保泰伯洛失魂落魄地看着这一幕,仿佛预感到了正白旗的末日。
    天策突击队的人很少,但他们举着阿山的脑袋重回关宁军的军营时,却仿佛身上带着毒药的光环一样,所过之处,满洲的士兵纷纷士气溃散。
    阿山的莫名失踪又失去极大的打击了正白旗的士气。
    而这时候……嘹亮的冲锋号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
    李定国来了。
    这位后世名载青史的名将今日更加勇猛,他敏锐地预感到了这一战中关宁军的意向。一见吴三桂反正,便立刻率领全军杀来。
    李定国看到了汪洵,看到了天策突击队上熟悉的日月龙旗。他迅速率领身后将士迎接上去。
    转瞬,巴克山也带领着残存的亲卫队杀了过来。
    他配合着好不容易纠集而来的上千满洲士兵,纷纷红着眼珠子杀了过来:“抢回固山额真的尸骸!”
    巴克山沙哑着嗓子,喉咙里干涩得仿佛要喷火,心理急躁得更是五脏俱焚。上千人几乎没有整队就冲杀了上来。
    但这一回,他们面对的可不是冷兵器水平的关宁军!
    李定国大笑着,列队迎敌。
    转瞬,一排排长枪力气,开火的命令传来,一片火光之下,巴克山带领的满洲士兵仿佛扑火的飞蛾一样,纷纷被密布的火网扑倒。
    上千人的性命在延绵不断的火力之下被迅速燃烧干净,洒落的鲜血弥漫眼前的土地,倒下死伤的清兵扑倒一地,却在第十步兵营完整的火力下寸步不得前进,纵然侧翼里偶尔有几队悍不畏死的清军杀来,伴随着时不时响起的震天雷轰鸣声以及上刺刀的咔嚓声,每一波亡命突击队都以失败告终。
    巴克山葬身期间,怔怔地看着胸腔里钻入脏腑的铅子,茫然地回想起了无数的过往:“当年……只要亮出我大清旗帜便可以纵横劫掠百里的日子……真的,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硝烟在第十步兵营的阵前弥漫散开,眼前,一片修罗地狱。
    李定国望向前方,看到了挑着阿山头颅的汪洵。
    “天策突击队?好手段,好本事啊。”李定国笑道。
    “过奖了。第十步兵营的兄弟们,随我去吧。此战的情况,我天策突击队已然摸熟了,现在,先料理孔有德与耿仲明,还是将镶白旗先打掉?”汪洵傲然挺立,天策突击队的任务不仅是暗杀,更是摸清楚重要情报。
    “圣上有令,先行歼灭孔有德、尚可喜所部!”这时,宁威传令而来。
    见宁威也出动了,几人顿时明白朱慈烺也已然将最后的预备队都压了上来。朱慈烺从来不喜欢自己身边有过多的护卫队,每逢战时,都会让身边亲卫也上战场厮杀。
    宁威一来,便意味着这一战明军全军都压了上去,更是宣布了孔有德与尚可喜的死期。
    眼见关宁军临阵倒戈,战场上的力量对比顿时徒然扭转。尤其在阿山身死,正白旗陷入混乱之中后,这样的逆转更加明显。
    关宁军的倒戈不仅是让清军少了两万余汉军主力,没了两万余有战斗的炮灰。更重要的是,关宁军的倒戈也让明军多增加了两万余战斗力强劲的军队。这便意味着清军需要额外投入相应的军队去阻拦。
    自然,面对明军发起的攻势,多铎顿时就麻爪了。尤其是在正白旗阿山身死的关头,他更需要迅速恢复正白旗的组织指挥体系,让正白旗发挥战斗。
    让人头大的混乱让多铎几乎抓狂,亲自冲进正白旗试图恢复指挥。
    只是,多铎顾得上正白旗,却已然顾不上了已经当了一阵子炮灰,需要在决战中投入更多兵力的孔有德与尚可喜两部汉军。
    而这时,明军各部纷纷朝着孔有德与耿仲明两部发起进攻。就连原本坚守黄土岗的飞熊团也从侧面杀了过去。
    转瞬间,原本就只能依靠着严酷军法与赏银维持战斗热情的八旗汉军士气跌落谷底,士气转瞬崩溃。
    这时,子巴达礼的军中忽然间一阵惊呼响了起来。
    无数蒙古人拿着手中的火铳纷纷用着叽里咕噜的蒙古语惊愕道:“火铳坏了!”
    “无法开火!”
    “这鸟铳用不了!”
    “一群笨蛋!”孔有德气急败坏:“没有上火绳,没有装填火药怎么可能用得好?”
    子巴达礼脸色一红,急忙喝令手下装填火药。为了防止手底下人根本不懂,他亲自夺来一杆火铳,掂量着火药便装进了火铳内。只是,子巴达礼此刻全然没有功夫去取出那一干小秤称量火药了。
    没多久,火绳终于点燃。
    子巴达莱高呼着,拿起手中火铳瞄准了百步外杀来的一名明军大将,看面目,赫然便是第十步兵营的校尉李定国。
    “李校尉,危险!”汪洵惊呼,急忙上前去扯李定国。
    轰……
    嘭……
    接连两声轰鸣响起,李定国被汪洵扑倒在地。
    但明军的阵中却是一道异响都没有传来,没人中枪。
    两人抬起头,发现清军之中惨叫响起。那是子巴达礼的惨叫,这位蒙古科尔沁部亲王捂着脸庞从马上跌落了下来。
    “又炸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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