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瞬间逆变的情势让褚禄山一下子有些转不过弯来。脑海里满满都是刚刚抓住朱慈烺漏洞的惊喜。
    “怎么会如此迅速轻易被秦侠抓住漏洞?”
    “似乎……我上任以来还真出过问题,竟是真的被秦侠找了出来!他怎么就有如此大的本事?”
    “怎么办,怎么处置?”
    无数个问号打满了褚禄山的脑海里,让褚禄山甚至来不及细想这刘姓船主是何人,甚至是否真的有此事。那金丝楠木以外的船上又是何人载着。
    满脑子都是朱慈烺这犀利直刺人心的诘问。
    此刻,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朱慈烺的贴身侍卫老十七已经不在朱慈烺的身边。角落里,那个方才与褚禄山对视的男子也悄然不见了踪影。
    就当此时,忽然听朱慈烺温言又叹息一声,悲天悯人地道:“方才我所言,本以为今日能遇到幸免,没想到果然如此啊。这自古都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可俊杰又何其稀少,真是……”
    说着,朱慈烺又顿时摇了摇头,将这三月份的账册一本本叠起来,统统丢出去:“这些精心修饰好的玩意,够什么资格浪费我的时间!”
    朱慈烺如此****的暗示褚禄山要是还看不出来,那就白瞎了这六品官儿了:“要不要给内账?”
    就当褚禄山纠结着的时候,就听朱慈烺爆喝一声道:“此时还不将内账教出来由我审计,到时候亏空巨大,本官绝不相饶,定教你倾家荡产!”
    “是……是……”褚禄山喃喃着,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这个时候,不知何时更进来的阎魏忽然想起了朱慈烺刚刚进公堂的时候,在里面安安静静看了一个时辰。
    早在那会儿,朱慈烺就已经准备好了啊!
    可怜褚禄山还以为自己晾了朱慈烺一个时辰,耍够了威风。却不料,就是这两个小时,让朱慈烺找到了致命的线索,给此刻的褚禄山埋下了全面下风的祸根。
    要是褚禄山早出来一点,没有任何依仗的朱慈烺又如何会这般嚣张?
    天下没有早知道。
    当褚禄山应下朱慈烺所言内账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表明,局势被逆转了。
    此刻,不知消失了多久的老十七悄然回到了朱慈烺的身边,朝着朱慈烺缓缓颔首。
    见此,朱慈烺微笑了一下,看着内堂屏风之中忽然冲出一名干瘦的男子。男子面色发白,脖颈多处却有青红的痕迹。
    这名干瘦的男子,朱慈烺不认识,但却知晓此人的存在。阎魏等榷税分司的胥吏更是全都认得,这可是褚禄山的师爷,最是亲信的幕僚,范文举!
    “一向不露面见人的范先生竟然这么急切!”阎魏等人一脸迷糊。
    “发生了什么?”
    “范文举向来是褚禄山大人的智囊,这一来,方才与秦侠的智斗有好戏看了……”
    果然,褚禄山在见到这个名作范文举的师爷后却顿时一下子鼓舞起了精神。
    只听范文举在褚禄山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低声细语着。
    “这秦侠心机深重,竟是早就得知我就在暗处,方才我被一粗鲁军汉捂住嘴巴拖出了内堂,被锁在了暗室。以至于方才都无法与老爷明辨利害。”
    “不过也恰好如此证明这秦侠胸中着实没有底气,这才要将我拿下拖出。反倒是让我等知晓了秦侠的心虚。让我等明白,秦侠定是只有诡计,没有确切证据!”
    “只需要老爷忍耐一二,待秦侠入我等绸缪之计,就能将其揉捏在手,任由老爷使唤……”
    ……
    范文举急切地说着,方才被掳走而吓得发白的脸色渐渐多了一些红润。
    但褚禄山的表现却完全与范文菊所想的相反。只见褚禄山并没有被更加鼓舞起来,只是随着范文举说得越多,竟是越是变得面色苍白,神情惊怒,藏着难言的颓唐。
    看褚禄山并没有想象之中被鼓舞起来反而变得如此神情,范文举一头雾水,更是心中阴影深埋。想到了方才那个将自己制服的神秘武夫。
    见此,仿佛猜到了什么的几个算手书手纷纷对视,眼中都是复杂的心绪,既是惊叹,又是敬畏,更带着一点点痛快。显然,这褚禄山平日待手下并不怎么得人心。
    当然,褚禄山也是有几分为官之道的,自然是拿捏了几个铁杆的手下。
    果然,那个率先去通传名作吴寅的书手抽到了范文举的身边,低声道:“方才秦侠说了三月吴姓船主之事,发觉了五尺梁头小船无法载丈高金丝楠木的事情。更是……更是……发现了商税漏报之事。那吴姓船主八艘船,只有四艘的金丝楠木缴了商税,其余四艘,都……都无商税税单。故而……以此发难……逼得大人……大人……说出了内账之事”
    此刻,褚禄山失神地点了点头,脑袋不自觉地也低垂了一分。
    这么大一个漏洞被人家发觉了,定然会牵扯出一大堆的漏洞。到时候,别说在临清捞点什么回去养老,就是能不能安然脱身都未必。
    况且,承认了内帐的问题,那就已然等于交出了自己的把柄。
    此刻,朱慈烺却忽然再度出声道:“唔,既然褚禄山大人答应了更换新账册的事情,那此事也算是结束了。毕竟……我又发现几张船单,原来这是吴姓船主吴良勇的其余四艘船乃是官船。官船上面,是河间府知府吴培和顺天府推官杨琦玮几位大人的座驾。既然如此,等这新账册卷宗都送来了,对照留存文书佐证的,确定是官船,那帐目也就无碍,不影响接收了。”
    此言一处,阎魏顿时目瞪口呆,看着周遭诸人,纷纷都感觉无比荒谬。
    敢情……
    方才朱慈烺都是在诳人啊!
    朱慈烺竟然只是使诈,根本就没有查出什么问题!
    竟然如此大的胆色,将堂堂户部榷税分司的主事如此戏耍。偏偏,褚禄山对于朱慈烺的计谋却没有识别出来,反而被诳出内账之事。
    这即将上任的上司的心机和计谋实在太吓人了一点!
    但紧接着,阎魏却是忽然放松了一口气。
    其他人见此,也是一下子想到了另外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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