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是我。”楚南琛的声音传来。
    在得到她的应允后,便端着香喷喷的饭菜走了进来,放置桌上,将她搀扶至桌前坐下。
    “好香,是鱼的味道,食堂今日做鱼了吗?”她嗅了嗅,问道。
    楚南琛将竹筷塞进她手里,“是我自己做的火鲤鱼。”
    “火鲤鱼!”十七惊讶道,“那不是师父养来做药的吗?我杀了一条师父杀了一条,池子里就没剩几条了。”
    “无妨。我的身体近日好些了,无需它们做药。既然美味,不如吃了也一样,总归是发挥它的价值。”
    闻言,她扬唇笑了起来,“师父这么说我便没有心理负担了,还未尝过师父的手艺,我现在就来尝尝。”
    说罢,便立即夹了一小块鱼肉放进嘴里。
    她看不见,此时的楚南琛脸上竟有一丝从未有过的紧张,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二人换了个身份似的,他才是那个等待评价的学生。
    十七咀嚼的第一口便感觉出不对劲了,尤其是在失去视觉其他感官放大的情况下,那股味道在味蕾萦绕着,格外明显。
    她转头冲他尴尬地笑了笑,问道:“师父,你......你是不是把糖和盐搞反了呀?”
    “......”
    空气安静斯须,楚南琛依旧是那般平淡的语气,“可能是吧,我去倒掉。”
    “别别别。”她忙将那盘鱼往自己面前移了些,“我喜欢吃甜的,不喜欢吃咸的,倒掉太可惜了。”
    说罢,还夹了一大口喂进嘴里。
    他哪里不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微微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只变幻出一杯水来放到她手边。
    今日这鱼的确是他第一次下厨,前半生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修行了,人情世故什么的他一概不知,更不懂得如何去表达感激与关心,以前的他也的确不需要懂得这些。
    可如今不同,一朝跌入尘埃,才能看清到底谁才是真正关心爱护自己的人。
    他看了许久,虽说宗主并未将他赶出去,反倒建了这座别苑供他修养,但他也清楚,宗主不过是不想落人口舌,且他为人圆滑,总是两边不得罪,因此对他来说,也算不上真正的关心爱护。
    说来可笑,以前他站在顶峰,脚下尽是对他奉承讨好之人。如今他跌进淤泥,只有一个相处不久的小丫头愿意站出来维护他,还心甘情愿伤了眼睛。
    虽然昨日说着不要再管他的事,但楚南琛对此到底是感激的,所以才会去厨房亲自给她做了这道鱼。
    当然,如果能把盐和糖分清,那就更完美了。
    楚南琛自己也没意识到,看着她吃饭的时候自己竟然在笑,顺便塞了一方帕子在她手里,让她擦擦嘴。
    活像个宠溺的老父亲。
    十七反正是没意识到不对劲的,她看不见,又吃得正欢,吃饱了就往后一靠,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打了个小嗝,丝毫不介意师父就在旁边。
    “吃饱了?”他问。
    十七点点头,“好饱,都有点撑了。”
    “我带了药品,既然吃饱了,我便给你检查一下眼睛,可好?”
    “好呀。”
    她坐直身子,抓着椅子边缘往他那边移动。楚南琛下意识地握住了桌角,与她的手臂小小撞了一下。
    十七没在意,乖巧等着他给自己检查眼睛。
    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箱,缓慢取下她的纱布后,又将帕子打湿,一点点擦去她眼睛上的药泥。
    他动作很轻,生怕弄疼她似的。好不容易擦完药泥,这才取出新的药泥给她敷上,动作依然小心翼翼。
    “师父,我眼睛不疼的。”她没忍住,说道。
    楚南琛没答话,敷好药泥后,给她缠上新的纱布,并道:“你恢复得迅速,若继续静养,明日便能看见。若像今日这般忍不住到处走动,纱布里进了脏东西,那你就得等后日才能看见了。”
    十七扁扁嘴,“我没到处走动,我今日弹琴来着。”
    “动用灵力了吧?”
    她一愣,“师父怎么知道?”
    “琴声里有无灵力,我自然知道。只不过你若是想做琴修,恐怕聚仙宗是教不了的。”
    闻言,她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不想做琴修。只是昨日比试时,我觉得长剑不太适合我,打算等眼睛好了去试一试别的武器来着。”
    楚南琛将药箱收回储物袋,道:“昨日的比试我也看了,你所学的剑法禁锢你的思维和反应能力,似乎每一招你都在试图使用学过的剑法,而非依靠自己的本能去做出反应。”
    “对对对,就是这样!”
    “嗯,那长剑的确不适合你,你应该更适合自由一些的武器。”
    十七不解,“自由一些?比如哪种啊?”
    “太多了,天下万物皆可做为武器,只不过有些有固定的招式,有些没有,甚至有的,还可以自由组合出数百数千种招式。这些等你眼睛好了,我再一一同你细说。”
    说罢,他朝窗外看了一眼,道:“夜深了,你尽早休息吧,我走了。”
    “哦好,谢谢师父。”她站起身,“师父我送你。”
    “不—”
    话音未落,十七已然迈出了步子。果然越担心什么越来什么,她才迈了一步,便不小心绊倒了椅子腿,“啊”了一声整个人往前倒去。
    还好楚南琛反应快,及时伸手抱住了她,“我说了不用,你若是摔了,就不止眼睛要治了。”
    “嘿嘿,师父我错了,你还是自己走吧。”说着,便要直起身。
    碰巧这时“砰”的一声,大门被人给踹了开,两人齐齐转头望去。
    只见提早回来的穆野,一脸煞气地站在门口,冰冷的目光在还未分开的二人身上逡巡。
    第16章 咬?
    十七根本不知道门口站了谁,只听见一声巨响,连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话音刚落,一股力道倏地抓住她的臂膀,将她与楚南琛拉开。
    等等,这个力气,不会是...
    她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完了完了,这祖宗怎么提前回来了?他看见方才那副场景还不得撕了我!
    “楚—”
    “欸欸欸!”
    十七连忙打断他,一把捏住他的手臂,“哥,你来得正好,我刚好有事要找你说呢。”
    说完,又向楚南琛躬了躬身,“师父,那我就不送你了,谢谢师父给我换药。”
    穆野挑了下眉,换药?
    “嗯,你早些休息。”说罢,楚南琛看了穆野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十七终于松了口气,可下一刻,自己的下颌又被人给擒住了。
    “我怎么不知,换药需要你扑进他怀里了?”
    她干笑两声,解释道:“那是我被椅子腿被绊倒了,师父接住我。我哪能扑他怀里呀,要扑也是扑你怀里呀。”
    跟穆野相处这么久,她若是不还知道如何抚顺他的毛的话,那自己未免也太过蠢笨了。
    果然,穆野对这话很是受用,脸色好了几分,“呵,你想扑我怀里?想得倒美。你别以为自己说两句好听的我就不同你计较了,嘴巴张开。”
    她乖乖张开嘴,以为他是要像上次那样吃自己的舌头,但却只是感觉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被喂进了嘴里。
    她舔了下,是甜的。
    “你给我吃的什么呀?”
    穆野冷冷地道:“毒药。”
    “!!!”
    十七正要吐出来,又听他命令道:“不准吐,吐了我就再给你塞回去。”
    委屈顿时涌上来,她扁起嘴,声音里带了些哭腔,“你怎么这样啊,我又看不见,我怎么知道自己会绊到椅子腿,我也不想的啊。你这么想让我死,你就给我个痛快好了,你用毒药也太卑鄙了吧。”
    “吵死了,话怎么这么多。”
    “......”
    都要死了还不让人说话,这人真的恶劣得无下限。若是她现在看得见,肯定狠狠给他个白眼。
    许是瞧着她的嘴越撅越高,怪可怜的,于是默了片刻后,他不耐烦道:“给你吃的是药,治眼睛的。”
    十七愣了愣,撅起的嘴也收了回去,“那...那药怎么是甜的呀?”
    “废话,给苦的你这张嘴又要吧啦个不停,我吵都要被你吵死了。”
    唇边扬起几分笑意,她伸出手,顺着他的腰身摸向他的脸,而后捧住,踮脚。
    “啵”的一声,她道:“谢谢你,穆野。”
    穆野垂眸看着她,黝黑的瞳仁里似有火焰燃烧,他沉声问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啊?我...我又做错了吗......”
    对面没有回答她,房间里忽然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安静,她也不知道穆野在想什么。
    半晌,她听到一声叹气。
    穆野从未在她面前叹过气,他压根就不是会叹气的人,他永远都是那么高傲不可一世。
    可方才却叹了气,为什么呢?
    “穆野,你...啊!”自己突然被他抱上了桌面,还未反应过来,肩部的衣裳倏地被拉开,面前那人朝她的肩膀一口咬了上来。
    他咬得很重,把牙齿狠狠嵌进皮肤里,发泄似的咬着。
    很快,血流了下来。
    十七自始至终抱着他不说话,即使痛也不叫唤。她能感觉到,穆野此刻很生气,也许是因为师父抱了她,也许是因为自己没经过他同意,擅自亲了他。
    具体因为什么她其实并不知道,但无论因为什么,让他好好咬完,总比自己叫唤使他报复得更重来得好一些。
    少顷,他松了口。
    而后一条湿湿软软的东西,舔过她流下的血液。像野兽舔舐伤口那般,一下又一下,轻柔又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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