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荆老哥要同我讨论令弟的案子,我也就不再藏着掖着。”祁浩顺手从兜里摸出了一支香烟点燃,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道:“上次为了让夏杨的表妹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我按照您的吩咐给她用了药,可不仅没能够让她签字画押不说,反而还让您儿子揍伤了我警局的一个女警察,如今人正躺在医院重症监护室里。”
    “你现在是想要把责任全都推到我的头上?”荆楚雄被这呛人的烟味给熏得直皱眉头:“你可别忘了,当初上赶着要巴结我的人是你。”
    “是吗?”祁浩掸了掸西装上的灰尘,顺势向后一靠,装疯卖傻的说道:“可这药却是从您的实验室里流出来的,这一点您怎么解释?”
    “我…”看清面前人随时会借着这个把柄反咬自己一口,荆楚雄动了动嘴唇,没有再说话。
    看着他涨得通红的脸和额角隐隐乍现的青筋,祁浩满意的猛的吸了口烟:“这就对了!”
    他叼着烟,用开瓶器打开了面前的红酒倒上了满满一杯,顺势推到了荆楚雄面前:“您就相信我吧,现在咱们两家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是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
    荆楚雄没有动作,只是垂眼有些厌恶的低头看了眼面前的红酒杯。
    鲜红色的酒液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泛着光,像极了他在手术台上切开病人血管时溅到自己脸上的液体。
    “怎么?”见他没有动作,祁浩又将红酒杯向着他面前推了推:“不是荆老哥说为了子女受些委屈也是应该的吗?”
    荆楚雄的脸色变了变,有些不情不愿的伸出了手握住了那红酒杯。
    这就对了!祁浩眯了眯眼,满眼都是得意。
    每次看见有谁对什么事情特别抗拒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强迫对方去做那件事,当年也正是因着这个原因他被夏父从身边调开。
    意识到自己如果不利用这最后的机会做些什么,那平日里因为狐假虎威招来的敌人势必不会放过他。
    于是…他选择了跟政府合作。
    虽然那时候的夏家早就已经洗白,可对于极于想要给自己创造政绩的新市长而言,宁可是错杀一万,绝对不会放过一个。
    有时他虽然也会怀念曾经跟在夏父身后的日子,却一点都不觉得后悔。
    毕竟当年若不是他先把事情做绝,想要借刀杀人,他又怎么会走上这条路?
    从始至终他都没得选,只能投靠政府。
    就在他眼看着荆楚雄下定了决心端起红酒杯,正打算凑近一些好好看看他脸上痛苦的表情。
    那人却又突然开口道:“等等!这酒我喝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邀请夏家人来参加宴会?你就不怕他们借着这个机会报复你当年的背叛?”
    “拜托!”祁浩耸了耸肩:“我是警察好不好?”
    就算夏家两兄弟想要报复自己当年的背叛也绝对不会愚蠢到选择在今天这个机会动手。
    撇开四周严密的安保系统不说,光是这宴会正厅里的客人哪一个不是非富即贵?
    要真是受到了惊吓,闹出了什么乱子,夏家就算是势力再大,背后有人撑腰又如何?不也同样是墙倒众人推?
    他今天之所以冒着同荆楚雄撕破脸皮的风险邀请那夏家两兄弟,不过是为了在即将卸任的最后时间里将“杀人凶手”这个帽子往他们脑袋上扣严实了!
    有了这满堂宾客的见证,就算是荆贺想要祸水东引,替夏维开脱又如何?
    他有本事能够堵得住他一个人的嘴,有本事堵住整个华盛顿市所有上流社会人士的嘴吗?
    只是这些话,祁浩是不会告诉荆楚雄的,哪怕没有撕破脸皮,他也没有将自己底牌告诉对方的打算。
    这亲兄弟都还明算账呢,更别说起来他们两个人还没有成为亲家。
    眼瞧见荆楚雄对自己说的话将信将疑,祁浩沉吟了一会儿这才道:“既然我已经打算参选参议院议员的位置,自然从政治的角度考虑得同这些不同政党多多接触,就算从前有多么不愉快,如今不也得笑脸箱相迎吗?”
    “所以你所谓的替我弟弟申冤,只是个借口?”荆楚雄挑了挑眉,端着红酒的手又重新落了回去。
    一开始他怎么就没有发现祁浩是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也不能够这么说。”祁浩端起桌上的另一杯红酒朝荆楚雄晃了晃:“如果我能够顺利当选议员,那么自然会对夏家所支持的一方党派有所打击,这样一来上头那位还会相信参加我宴会的夏家兄弟吗?这不就是再替令弟申冤吗?”
    话虽然是如此,可看着眼前的人,荆楚雄的心里却是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道:就你?还想当议员?做梦去吧!
    “既然我都开诚布公了,那么这杯酒,荆老哥可一定得给我这个面子啊!”祁浩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同荆楚雄手里的酒杯碰了碰,压低了声音说道:“您要是不喝,可就真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
    想着自己尚且还有把柄在他的手上,史密斯的案子还没有个让人信服的结论不说,荆贺如今同祁七的进展也不太明朗。
    如此重重,一个叠一个尽数压在了荆楚雄的心头,让他不得不是强压着怒气端起那只高脚杯往嘴边送去。
    这不就对了吗?祁浩还没有来得及高兴,门外突然传来了保镖一声的厉声呵斥:“who are you? why are you standing here?(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祁浩心里一惊,忙站起身打算推门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尚且没有等他站稳脚跟,房门就被人从外推开,一身黑色燕尾服的夏杨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
    不只是荆楚雄,就连祁浩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两个人有些担心的对视了一眼,不意外的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问题:刚才的话…他都听进去了多少?
    “啊,不好意思。”夏杨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漫不经心的说道:“刚才同舍弟打闹,一个没注意他就跑不脸了,我随便逛了逛正好溜达到这里,看样子是打扰了两位的雅兴。”
    他这么说着,慢慢抬起了头,同夏父七分相似的脸在走廊暖黄色的灯光里却透着怎么都温暖不起来的冰冷。
    祁浩打了个寒战,耳畔边不可抑制的响起了当年自己叛变夏父说过的话:“我可以饶了你,但如果你对我的家人出手,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尽管派人追杀夏杨等人并非是他的本意,可到底是因为他提供了画像和具体的逃生路线才会连累夏维早产出生。
    当年的那些的冤孽,随着那人不经意的一个眼神被轻易的勾起,让祁浩当即就愣在了原地,不敢有任何动作。
    对于他的反应,夏杨很是满意,可正如同他刚才无意之间偷听到的一般,这本来就是一场为了针对他们兄弟针对夏家设计的鸿门宴,实在是不适合久留下去。
    “舍弟还没有找到,我就不留下来打扰两位长辈了。”说着,他作势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祁浩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冲着侯在门口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到底是跟在身边多年的人,当即就反应过来一把将夏杨给拦了下来。
    “这是?”夏杨没有回过头,只是有些莫名的顺着横亘在胸前的胳膊看上去。
    泛着凉意的眼神轻飘飘的落在保镖身上,那种像是被食肉动物盯上的感觉叫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有些结巴的开口说道:“夏…夏少爷,我们老爷有事想要同您商量。”
    没等夏杨拒绝,祁浩就重新换上了一张笑脸忙不迭的从房间里迎了出来,一派叔侄情深的模样想去抓夏杨的手。
    夏杨有些嫌恶的往旁边一躲,堪堪避开了那人的触碰。
    祁浩脸上的笑容顿了顿,随即热情的开口道:“到底是多年没有联系了,咱们叔侄之间疏忽了。”
    对于他这幅恬不知耻的做派,夏杨自然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虽然不清楚面前的人突然的热络到底是为何,却也并不妨碍他对他越加深厚的厌恶。
    “都怪叔叔我忙着警局的事务,一直没来得及回夏家堪堪。”祁浩一边说着,眼睛也跟着泛起了潮红:“偶尔有几次见你,你都坐在轮椅上,我只以为是你…今天这一看,心里好受了不少。”
    是的,这才是他想要将夏杨留下来的目的。
    虽然从夏杨口中听到“长辈”两个字的确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可他却断不会马虎到以为这两家的恩怨就这么轻而易举会一笔勾销的。
    这些年来,他担心夏家的报复,一直派人监视着夏家的一举一动。
    在得知夏家家主夏杨竟然是一个需要依靠轮椅行走的人时,他心里是喜大于惊的。
    毕竟就算夏家再如何家大势大,一个残疾人想要让手底下人的信服他,必然会耗费不少的心力,如此一来他便不会有太多的时间来顾虑自己这个已经叛逃的人,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自己眼中的残疾人夏杨竟然会这样健康的站在他面前。
    这难道就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吗?就因为他对夏家的背叛,所以老天爷便要让他一辈子活在随时有可能会被人报复命丧黄泉的担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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