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着急,还真从善如流的转向太皇太后:“韩宁侯夫人单氏,是为您打听消息的人吧?”
    太皇太后眼皮微垂:“她的确同哀家更为亲厚。”
    只承认关系好,却没说其它。
    叶白汀:“您和尤太贵妃有颇多龃龉,双方误会早就成了死结,解不开,会互相提防,竭力隐瞒自己的秘密,你知道很多事,也做了很多事,但有些对方瞒的很死的东西,你仍然不知事实全貌,你也好奇,想要究根追底,或者引导偏向,你知道尤太贵妃找到了三皇子,便从中作梗,做了一些事,你没下杀手,我猜,你是不是想引导尤太贵妃养虎为患,自食其果?”
    对方护的很紧,三皇子这个人,她是杀不了了,但是将人引入歧途呢?让他们母子生仇,不管谁死在谁的手下,不都是一件快事?
    太皇太后没说话,不知是没话说,还是默认了此事。
    尤太贵妃终是忍不了了,气的拍了椅子站起来:“你个老虔婆,老不死的毒妇!真当凭着那一套假慈悲,就能掌控所有,影响所有么!儿子是本宫生的,母子亲缘天地馈赠,就是同本宫亲,就是跟本宫一路的,你待如何!还说服本宫的人为你所用,怎么梦的那么美,尹梦秋当年向你求助了又怎样,回宫后还不是掌控在本宫手里,本宫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太皇太后撩了下眼皮,轻描淡写:“果真?你真确定她是你的人?尤氏,脑子是个好东西,适当低调反省,才能让你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竟然当场撕起来了!
    百姓百官们可谓是大开眼界,能看到这种场面……他们真是何德何能!
    叶白汀便也明白了尹梦秋最开始跟他们说过的话,说这宫里有阎王也有小鬼,想要活着,能往前走,就得使出十八般武艺,她那时话音带着嘲讽,也带着无奈,这里面鬼神说的都是谁,也很明显了。
    光是想一想,他就能明白尹梦秋的处境有多难,开始是被当成工具人,后来也是,她想活着,得用尽所有的聪明才智,才能做好这个‘双面间谍’,夹缝中挣扎,让自己留条命……
    现实还真是,比什么话本子故事都讽刺。
    可尽管到了现在,理清楚当年的事,叶白汀还是得转向现场中另一个人:“本案凶手,其实是你吧,富厂公。”
    众人又不懂了。
    今天晚上所有事,从二十四年前捋到十三年前,从三皇子身世,到刀光剑影全在暗处的宫斗,大家可谓大开眼界,动机找到了,杀人的毒药也找到了,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尤太贵妃身上,认为她才是凶手的时候,怎么突然变成了富厂公?
    富力行被点名,竟然没半点惊讶或慌乱,看向叶白汀:“少爷怎么会认为,这案子是咱家做下的?”
    “因为这份果断又不果断,聪明而又不聪明。”
    叶白汀看着他:“刑明达和韩宁侯夫人单氏的死,看上去动手的都比较突然,是因为意外吧?这两个人知道当年的事,或知道一二,或知道七八,若整合比对,有其它图谋,长乐宫风险暴露,会有极大危机——你为了自身主子利益着想,下手杀人,动机很容易理解,我们不太理解的是,为什么你知道当年一切,知道风险来由,知道去控制和应对,为什么中间隔了这么久,才对尹梦秋动手?她是当年事件最核心的当事人,最应该在你的提防范围内,不是么?”
    “经过几轮证据线所比对后,我们认为,这种看似矛盾的行为,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凶手对当年一切有所了解,却又并不完全知道。比如只知表层,利害关系,能猜想到大概的对抗程度,发生了什么事,引发了怎样的结果,却不知最内里的根本机密。”
    “而所有案件相关人中,包括死者,都曾是江南行宫事件发生的见证人,唯有你——富公公,你是在先帝回京之后,慢慢崭露头角,走到长乐宫,一步一步,成为今日的富厂公,权责滔天的。”
    安静片刻,叶白汀眼梢微抬:“尤太贵妃是不是不太信任你?你们关系看似和谐,利益早就一体,她有很多事要依靠你,你这辈子也不可能脱离得了她,本该互相信赖,依靠,但你们到底没有共同经历过那段‘非常重要’的时期,她对你其实有所隐瞒,你自己内心也知道这一点,是不是?”
    良久,富力行才叹了一声:“二十四年前,我的确不在江南,我以为,这应该是排除我是凶手的理由?”
    叶白汀:“如果尹梦秋的死亡时间提前,或许就是了,但尹梦秋的死,明显是案发之后,你探知分析到了更多信息细节,认为她潜在危险很大,才下的手。”
    “就像你杀了单氏,没有立刻暴露出来,而是耐心的等了等,到雨天才抛尸湖中,你很有耐心,观察也足够细致,你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一直都在窥探案件发展程度,并且根据这些表现,思考分析下一步要怎么做。你在宫中暗处,视线始终不离指挥使,申千户,以及为案子忙碌的锦衣卫和禁卫军,甚至有时上前搭话试探,就为获取更多的信息。”
    申姜猛点头,都想自己站出来作证了,没错,就是这么回事!他在宫中行走查案时,不止一次偶遇富力行,对方每回都很客气,一副乐于助人的样子,他差点就信了!
    还好少爷提前提醒过,他才没有踩这些坑!
    “诚然,水生芹叶钩吻之毒,只有长乐宫有,尤太贵妃使用此毒处理过很多对手,熟练之后连线索证据都露出的不多,但在早年,她有很多疏漏的地方,此毒因为少有人知,隐秘安全,自她进宫起,遇到特殊困境难题,就会拿来使用,本次案件死者中此毒,她最有嫌疑,但富公公你,也是长乐宫的人,是现在她最信任的人,以你的身份地位,知道这个毒,拿到这个毒,甚至控制它的来路和处理,都很容易,且你用酒水,也很方便。”
    叶白汀话音轻朗:“刑明达一直都在尤太贵妃拉拢下,与你很熟悉,他知道自己只要一天不背叛,你就不会伤害他,遂对你并没有什么提防,那日你大可以像以往任何时候一样,微笑靠近,走到他身边,在他不注意的时候,伸出背后手中握的,包有冰块的帕子,用力砸向他的额头……”
    “你也可以随便传个类似‘太贵妃召见’的理由,截住韩宁侯单氏。她虽与太皇太后关系亲厚,可毕竟本身不是贵人,贵人有召,她只能去,大约想着反正在宫里,前头太皇太后和皇上皇后都在,谅太贵妃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你可以寻个理由说太贵妃绊住了,要稍后才到,并且亲切的招待她酒水,使其饮醉,轻易引往,或者拖往你宫的冰窖,制造另一个杀人事实。”
    “你当时就想好了,宫中御宴,死一个人已经是很扫天子面子的事,不能再过,若能成功混淆杀人时间,别人查起来也会很难,你并未预料到日后会有大雨,但这场雨明显更有利于你抛尸,你当机立断,利用大雨视线遮掩,宫中活水河渠,将尸体抛进湖里,试图制造溺死假象。”
    “尹梦秋是不是因为这个案子产生了不安?她自回京后,就和尤太贵妃拉远了距离,是为了自己安全,也方便尤太贵妃避嫌,这是被默许的,二人关系多年以来一直都不亲近,甚至有些微妙的紧张,这在你看来才是正常的关系,遂你没往深里想,但现下,此刻,她表现出来的焦虑,和对尤太贵妃不一样的情绪,让你感觉不对劲……她可能想求助,但尤太贵妃已经不需要她,你现在既然是长乐宫心腹,就得负责处理这所有的麻烦,是么?”
    叶白汀看着富力行:“所有你之行为,都是主子娘娘明示或暗示下,你是忠心为主,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前程利益——可你做这些事,就没有一点不甘心?你的主子娘娘利用你,把你作为最好的刀使,却不肯将一切托付,你努力这么多年,身家前程未来都押在了长乐宫,忠心耿耿,她却连这么重要的秘密都不告诉你,还得你自己猜测,自己琢磨着行事,不委屈么?”
    现场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盯着富力行,细品他的神情,以及接下来的话。
    尤太贵妃却先开了口:“本宫竟不知,你暗里为本宫做了这么多事。”她轻轻一叹,“虽你做下这么多恶事,在世人眼里罪大恶极,本宫仍然感激你,多谢你为本宫做的一切,然国法不容有私,只能盼将来其它机会,能回报一二了……”
    这什么意思,不要太明显,她不是替手下洗白,而是在告诉他——你乖乖的背了这个锅吧,不要再另生事端,我会记得你,回报你。
    至于这个回报是什么……双方主仆那么多年,别人可能不知道,尤太贵妃一定知道富力行的弱点在哪里,这是威胁,也是掌控。
    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富力行微微垂着头,半张脸融在光影里,看不清表情。
    他很久没说话,尤太贵妃就越来越自信了,这不是会背叛的样子。可视线移开,再看左右,锦衣卫也一副很自信的样子……仇疑青就算了,看不太出来,叶白汀神情也有点收着,申姜的表情就不一样了,太外放,好像卯足了劲,兴奋地等着什么似的……
    尤太贵妃就有点不自信了,这群人怎么回事,难不成她的人,她捏有把柄的人,还会背叛他不成?
    “少爷说的不错,我就是本案凶手,刑明达,韩宁侯夫人单氏,女官尹梦秋,都是我杀的。”
    富力行这一说话,尤太贵妃一颗心立刻放回了肚子里,肩一松,腰一挺,掠过现场的视线都带上了杀气,怎么样!这就是本宫的本事!
    这是第一次,叶白汀没看到富力行脸上的笑,也是第一次,听到他以‘我’自称,而不是‘咱家’。他严肃正经时原来是这样,和平日谄媚模样一点都不像。
    “那日宴上,刑明达和中途出来的韩宁侯夫人单氏见了面,单氏问及他当年之事,有关三皇子的出生证据,以及现在人在何处等,刑明达没直说,但表示了投靠意愿,他说要亲见太皇太后,才会道出所有实情,单氏答应了,说稍后立刻禀报太皇太后,叫他去回话。”
    “二十四年前的事,我并不尽然清楚,当时也不在现场,三皇子于行宫丢失,这么多年下来,双方功夫使在私底下,并没打到明面上来,我起初不知道,是这几年,三皇子在外名声屡屡出现,我才觉事情不对,慢慢开始了解。主子娘娘并没有告知我当年之事,只含糊说了些线索,也未认可宫外三皇子之名,但她在我这里,向来说话不是那么清楚的,我明白她的意思,这件事宁寿宫很重视,我们就得好生应对,总之不能叫对方得了好处。”
    “关于这件事,我也不止一次找过刑明达,不止一次提醒他,有些东西可以不跟我说,但也别想跟别的任何人说,背叛的人,必须要付出代价的,我以为他聪明懂事,但很明显,他不是,他大概是以为我和娘娘在诓他,没把他当自己人,要反水。”
    “皇上皇后就在前头宴上,稍后等刑明达成功面见太皇太后,有些事就晚了,我必须得当机立断——”
    富力行看向叶白汀,眼神很平静:“少爷说的不错,我就是那么杀人的,刑明达没有提防我,我用了冰,和毒。”
    叶白汀:“包着冰块的方帕,你放哪了?”
    “那方帕本是席间之物,我来不及准备别的,只能暂时取用,事后放在廊柱缝隙,本打算稍后回收,找回去却发现,已经不见。”
    叶白汀懂了,想必是缝隙里并没有塞得很紧,经不起风吹……他和仇疑青才会在宫中寻到方帕。
    “毒呢,怎么下的?”他又问,“发现死者后,御宴现场即刻封存,检查发现,只有刑明达的酒里的毒,不管规矩还是其它,你都不可能有作案时间。”
    富力行浅叹:“是啊……我没有时间。”
    叶白汀看着他的表情,突然想到了:“刑明达席间饮的酒,本是无毒的,你没机会也没办法投毒,但他死后被发现,天子过去,下令所有人不准动之前,是有那么一点点时间的,你那时在酒杯里放的毒!”
    “少爷聪慧,”富力行鼓掌微笑,“所有人都看着的时候,我当然下不了毒,但宫中规矩,反应时间,我比谁都熟,自然能在事后卡个点。”
    “当时的确很偶然,我听到了刑明达和单氏的话,就觉得不对,该要有动作,毒物这种东西,并不是日日带在身上的,但我取用很方便,宫里小路,哪条快,哪条近,我比尹梦秋还熟,随便在外边取一杯酒,下了毒,拦住刑明达,说敬他一杯,他不可能拒绝,但今次不知怎的,药效一直没发作,我心中着急,目送他去了官房,出来后要回宴席,才取用了之前借口离开,带回来的冰盒里的冰……打晕了他。”
    “用过的酒杯和帕子不一样,不用特别处理,顺手扔进湖里就沉了,飘不上来。”
    “单氏是我解决完刑明达,寻过去,言明主子娘娘相请。四外无人,她不敢不去,我让她稍等,送给她酒,她不敢不喝,饮醉了,我哄几句,她就被我诱到了冰窖……”
    “此后抛尸,试图混淆死亡时间一事,和少爷想的一样,我只是不想被抓到。锦衣卫动作很快,早晚会寻到冰窖,我时间不多,既然老天助我,下了场大雨,就顺便了。”
    富力行说着,突然一顿:“此前如我所想,锦衣卫并没有想到冰窖,搜查范围都在寻人,前两日指挥使突然亲自寻来,我就知不对了,你们应当是找到了证据?”
    “这便是你另一个失误了。”
    叶白汀道:“你为了杀人事件不暴露,将单氏抛尸后,把冰窖里她躺过的地方仔细清理,甚至铲薄了一层吧?还重新浇了冷水,冻成新的冰层。你的确聪明,但我们指挥使心细如发,还是发现了这点不一样的痕迹,你身为厂公,在宫中伺候多年,应该知道宫里娘娘用的冰,都是用干净水,山泉水特制,直接食用都可以?”
    富力行眼皮一颤,立刻懂了自己错在哪里:“我在雨天河渠取的水,没那么干净。”
    因为下雨,水里会多很多浮游杂物,他匆忙做事时可能没顾上,看起来都是干净的,但事后成了冰,浅浅剥出来,化开,没准可以发现内有杂物,并不怎么干净……
    他闭了闭眼:“万万没想到,我认为天衣无缝,混淆死亡时间的方法,竟成了无可辩驳的罪证。”
    到这里,他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尹梦秋也是我杀的,我原本不知道她在当年事件里参与了那么多,主子娘娘特意削弱了她的存在感,宁寿宫也未提及,甚至对她态度也没有过好或过坏,我连怀疑都没有,直到这件事发生,我才觉不对,盯了她两天,才看清一二事实……主子娘娘安全紧要,我未来的前程也很紧要,她这般沉不住气,将来怎么可以为伴?遂她必须得死,她不来寻我,我也要去寻她。”
    他直接承认罪行,案件至此,算是真相大白,四外围观的人们总算松了口气,什么大快人心,锦衣卫威武,天子英明等等诸多情绪还没涌上来,不知感叹世事多变,还是骂一骂奸佞不要脸好时,现场情况又变了。
    富力行认罪是认罪了,最后话锋却换了方向——
    “可这所有,难道就是咱家个人的错么?咱家虽杀了人,该当受律法裁决,但这些所谓的陈年旧事,跟咱家有什么关系?咱家只是被命令,被指使,必须做这些事,都是主子娘娘的意思啊。”
    他还煞有其事地拱了拱手:“大家都知道,奴才只是为主子卖命的,咱家一条小命,握在尤太贵妃手里,可不是她叫干什么,就得昧着良心干什么。”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尤太贵妃气的,直接站了起来,“哪来的胆子这般污蔑本宫!”
    “瞧娘娘这话说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咱家这都要死了,还不能为自己拼一把?”
    富力行当然敢。
    他想起两日前指挥使找到他,和他说过的话。当时形势不算明了,但今日太明白,那是提点,那是给予他方向!
    案子没破,一切瞒得死死,别人什么都不知道,他当然不会随便挪窝,先观望再说,可现下,今夜,少爷一边问话一边观察一边拿证据,明显是把所有事实都捋清楚了,给他的时间早不多了!
    他现在完全理解了指挥使的意思,大势已不可趋,前方抉择非常重要,做奴才的卖主,肯定不是什么好主意,对将来前程非常有影响,可他现在命都要没了,还谈什么前程?不如狠撕一通,把尤太贵妃给卖了……她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铲除她对天子,对大昭来说都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而他在长乐宫伺候这么多年,谁能比他知道的秘密更多?
    他这不是有错,反而是有功啊!
    前思后想,他都打算好了,诏狱其实挺好,有指挥使和少爷,里头没有乱七八糟的规矩,还有特殊晋升渠道,比如那个什么小镯子机会……
    他这回算是揭发有功,哪怕判个死刑,都能缓两年再说,今年天子大婚,明后年没准就有小太子降生,届时大赦天下,他怎么就没有活路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他好好表现,努力立功,未必没有机会。
    尤太贵妃不知富力行心中是怎么打算的,但今日已然撕破脸,她的秘密,对方知道的最多,这一劫怕是过不去了……
    电光火石间,她做出了个决定。
    她突然往前两步,视线扫向人群,眸底映着烛盏,似燃起烈火:“你娘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你还不站出来?”
    第276章 这份礼物刺不刺激
    京城百姓万万没想到,今天晚上经历能这么曲折离奇,真是脑子差一点儿,都跟不上形势反转的速度。
    这也太快了,都快反应不过来了!
    现在这场面什么意思?富公公是凶手,杀了人,他承认了,但转头就把主子给卖了?尤太贵妃不但承认了三皇子是她生的,还直接喊了出来,这意思是,三皇子就在现场?
    众人立刻警惕的看看左右,看看四方,一瞬间看谁都带着怀疑,哪怕是个姑娘,都怀疑三皇子是男扮女装,今天晚上过来是憋着坏呢,想搞事!
    胆子也忒大了,这里这么多人,他竟然敢来!
    所有人神情都很紧绷,现场一片安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站出来。
    “噗——”
    一片安静中,这样的笑声非常突兀,且非常显眼。
    尤太贵妃脸上挂不住,狠狠瞪向叶白汀:“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叶白汀是真的觉得很可笑:“太贵妃凭什么以为,抛弃孩子那么多年,压制他控制他那么多年,他到现在,二十三岁,同龄人已经做父亲的年纪,他还能对你孺慕有加,渴望亲近你,想要保护你?”
    “为什么不可以?”尤太贵妃仿佛不理解他的话,气的面色狰狞,眼角皱纹丛生,再也没了宠妃养尊处优的架势,“本宫生了他,本宫所有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如果不是为了他,你们这些人,今天你们这所有人,哪有资格看本宫一眼!本宫又为什么忍受屈辱,由着你们在这里审问本宫!”
    她气的不行,手指往外一指:“本宫不把他接回来,怪本宫么?要不是那个老虔婆阻着,我们母子早就能团圆,要不是你们锦衣卫百般阻拦,这也查那也问,我们母子早就见了面,这大昭天下也能换个模样,安安生生无人可阻,无人可挡!这天下本该是他的,龙椅本也该他坐,本宫可以为他赴汤蹈火,做所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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