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浅抿了抿唇,到底忍不住往前院走了几步,探着脑袋望了望。
    却见,这院子里静得连只飞虫的影子都没见着,心里是一阵失落。
    小月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的行为举止,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在心里泛着嘀咕,“小姐今日是怎么了?怎变得如此奇怪?”
    顾清浅回头,就见小月正满脸疑惑地盯着她,那眼神,好似在看一个可疑人物一般。
    “小月,咱们走吧。”顾清浅窘得咳嗽了声,不等小月答话,她便抬脚往前院走去。
    想她出来也有半个时辰了,若是再不回去,怕有人以为她掉茅坑了。
    一进屋,顾清浅发现这几个人还在有说有笑的聊着,心里便越发的郁闷了。
    也不知在聊些什么,竟连她进来都不曾看她一眼。
    “咳咳。”顾清浅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站在地中间,故作咳嗽了声。
    因她这么一声咳嗽,引得几个相谈甚欢的人纷纷侧过头来看她,然,只是一眼便将视线收回,再次有说有笑的聊着。
    见此,顾清浅嘴角刚扯出来的一抹笑意瞬间僵住。
    她这是被彻彻底底的忽略了吗?
    无奈之下,顾清浅只好一个人走到一旁坐下,才刚拎着茶壶倒了杯茶,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便有人匆匆跑到门口,说道:“老爷,门外有位老人家,说是来找大小姐的。”
    闻言,顾清浅立即放下茶杯,起身往外走。
    待走到将军府门口,瞧见门外熟悉的人时,顾清浅脸上难掩喜色,提着裙角跳了出去,挽着太后的胳膊,“奶奶,您怎么来了?”
    太后睨了顾清浅一眼,嘟着嘴,假意不高兴道:“怎么,奶奶来看你,你不高兴了?”
    顾清浅自然知道太后是装的,并没有真的不高兴,却还是配合着讨好,“奶奶大老远的来看清浅,清浅又惊又喜!”
    “你这孩子。”太后瞧着顾清浅讨好的样,到底忍不住笑了。
    顾清浅扶着太后进门,这时,霍清风在一旁拱手道:“奶奶。”
    太后点头,算是应了。
    而顾苏城在看见太后时,惊得立即跪下来行礼,“臣,参见太后!”
    随着顾苏城的话,将军府里的人“哗啦”跪了一大片。
    谁都没有想到,太后竟会来将军府,都吓得老老实实地跪在那儿,大气都不敢喘。
    太后抬了抬手,笑道:“顾将军不必多礼,请起吧!”
    “谢太后!”顾苏城应了声,才扶着夏清荷从地上站起身来。
    太后看着顾苏城对夏清荷如此呵护,笑着点点头。
    “臣不知太后大驾,有失远迎,还请太后恕罪。”顾苏城垂着头,拱手道。
    太后和蔼一笑,“咱们是一家人,顾将军不必如此多礼。”
    太后向来不喜欢大张旗鼓,出门在外,能带的人越少越好,省得麻烦。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顾苏城没能及时出门迎接。
    太后并无怪罪之意,规矩什么的,早在她老人家出宫之后就抛到了脑后。
    “哀家此次出宫,就是为了来看看清浅。”太后拍了拍顾清浅的手背,往她头上一看,这才发现她的发髻很是独特。
    方才她老人家都沉浸在见到顾清浅的喜悦里了,倒并未察觉到顾清浅的头发。
    怎么瞧着,头发少了一大截呢?
    太后顿时变了脸色,看着顾清浅的发,问道:“清浅,你的头发……”
    顾清浅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奶奶,您看清浅头上的这个像不像颗丸子?”
    明明是开玩笑的话,可太后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她回头,瞪着霍清风,“风儿,这是怎么回事?”
    太后心疼坏了。
    “奶奶……”霍清风张了张嘴,话还未说完,就被顾清浅打断了,“奶奶,这事与清风无关,只是一个意外罢了。”
    说着,顾清浅又摸了摸自己的头,毫不在意道:“奶奶,清浅挺喜欢这样的,您看现在的天儿多热呀!清浅觉得,头发短了还挺凉快的。”
    “清浅……”太后心疼地蹙起了眉。
    “奶奶。”顾清浅唤了声,将脑袋靠在太后胳膊上,开始撒娇,“不过头发而已,还会再长滴。而且啊,清浅的头发长得很快,要不了一年就能齐腰了!”
    话落,顾清浅“蹭”的抬起头来,看了霍清风一眼。
    说到齐腰,倒是让她忽然想到了一句话,“带我长腰齐腰,娶我可好。”
    只是,等她嫁给他,她的长发都还没能齐腰呢!
    太后见顾清浅如此想得开,心里又疼爱,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对这事,太后到底是有些埋怨霍清风的,到底,是霍清风没能照顾好顾清浅。
    顾苏城侧身,对太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太后,请到前院一坐吧。”
    太后拒绝了,“哀家喜欢梅棠阁。”
    顾苏城听着太后提起“梅棠阁”三个字时,不由愣了愣,貌似,太后是第一次来将军府吧?
    怎会知道梅棠阁呢?
    难道说,太后之前来过?
    太后要去梅棠阁,顾苏城自是不敢多言,老老实实地跟在太后身后,往梅棠阁的方向走。
    只是走着,太后忽然停下脚来,往四处看了看,似是在找什么人。
    顾清浅问:“奶奶在找什么?”
    “那个毒妇呢?”太后直言不讳,并不因为顾苏城在这儿,就特意避讳了这几个字。
    相反,她老人家就是要让顾苏城知道,她指的这个“毒妇”是袁思瑶。
    顾清浅自然知道,太后说的这个毒妇是谁,只是她没有想到,太后竟会当着父亲的面说出这几个字来。
    为何,她有一种,袁思瑶的好日子就快到头的感觉?
    顾清浅不禁在心里为袁思瑶点了两只蜡烛,让她自求多福。
    霍清风眼睛一眯,自是察觉到了什么。
    可顾苏城就愣住了,不知太后口中所指的“毒妇”是谁?
    正当顾苏城疑惑之时,太后已然转身,语气转冷,“想不到,将军夫人的架子还挺大的,就连哀家来了也不前来迎接。顾将军,有时候看人,可得擦亮着些眼睛才是啊,莫要将心肠狠毒之人带回来祸害人。”
    顾苏城一怔,自是听出了太后话里所指的人是谁,于是一刻也不敢耽搁,急忙让人去请袁思瑶来。
    太后大驾将军府一事,袁思瑶并不知,听到府里的下人说起,她才吓了一跳!
    “什么?太后来了?”袁思瑶惊得险些将杯子里的茶水洒了。
    太后大驾将军府,她岂敢怠慢,扔下茶杯就往外走。
    然,却在听见太后在梅棠阁时,她脚下一顿。
    不知怎的,一种不安的感觉自心头缓缓升起。
    袁思瑶疾步赶去了梅棠阁,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从大厅里传来的谈笑声。
    她听着其中一道苍老的声音,只觉得耳熟,便抬起头来朝大厅望去,却见那抹身影刚好被人挡住。
    “夫人,您可以进去了。”方才去禀报的人回来,侧身在门边站着,给袁思瑶让出一条道来,没再拦着她。
    袁思瑶冷冷地扫了那人一眼,这才抬脚走了进去。
    她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进了屋,袁思瑶也不敢东张西望,垂着头,规规矩矩地走到地中间,随后跪下行礼,“臣妇参见太后!见过王爷!”
    顾相宜同样跪下,给太后与霍清风行礼。
    袁思瑶在这些年里到底是见过世面的,第一次见太后,倒不像顾相宜那般紧张。而是有着她将军夫人,该有的沉稳与大方。
    闻声,太后端起茶杯,用茶盖轻轻拨弄着杯子里飘着的茶叶,随即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将茶杯放下才抬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
    哪怕低着头,袁思瑶却还是能感觉到太后的视线。
    太后没有叫起,袁思瑶自是不敢动弹的,只老老实实地在地上跪着。
    半晌,太后才开口:“想不到,你竟如此懂规矩了,之前那副泼辣模样哪儿去了?”
    听着声音,袁思瑶越发觉得耳熟,好像之前在哪里听过。
    “太后。”袁思瑶心里虽疑惑,面上却是笑道,“臣妇愚钝,不知太后……”
    袁思瑶的话还未说完,太后便出声打断了她,“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哀家了?”
    袁思瑶愣了愣。
    “抬起头来,好好看看哀家。”太后的声音,不怒而威,带着一股摄人的气息。
    太后的话,袁思瑶不敢不从,便慢慢抬起头来,却在看见坐在正位上的老人家时,身子一僵!
    这,这不是顾清浅那一日从街上带回来的老人家吗?
    她,竟是当今太后?
    袁思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置信,她宁愿相信自己看错了人,也不愿相信眼前坐着的这位老人家就是太后!
    太后瞧着袁思瑶震惊的模样,笑了,“怎么,不记得哀家了?哀家可是记得你啊!”
    这一刻,袁思瑶第一次意识到了什么叫害怕。
    她怎会知道,当初顾清浅从街上带回来的老妇人就是太后?
    以老妇人的衣着打扮来看,又哪里像太后?
    可如今,坐在正位上的人,依旧是当时的打扮,衣着并不华丽,发饰也很简单。
    实在难以想象,此人的身份竟如此尊贵显赫!
    太后似是看出了袁思瑶心里的疑问,便道:“夫人莫不是以为,哀家不是太后?”
    袁思瑶一听这话,吓得立即摇头,“臣妇不敢!”
    她是没见过太后,可顾苏城见过呀!
    所以,即便是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眼前的老人家不是太后。
    “不敢?”太后冷笑,“哀家以为,你敢呢!”
    袁思瑶身子哆嗦着,跪在地上,将身子俯低了些。
    她吓坏了!
    她自是记得,自己当初对太后做过什么,如今吓得,连咽口水都难。
    她生怕太后会记仇,责罚她。
    太后并没有让袁思瑶失望,之前的事,太后记得一清二楚,自然是不会忘的。
    像袁思瑶这样的毒妇,她老人家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
    这样的人,留在世上只会祸害人间。
    “太后恕罪!”袁思瑶跪在地上,连连给太后磕了几个响头,想要以此来弥补她当日所做之事。
    她想,太后是仁慈的,定然不会处死她。
    她也知道,当日之事乃是大不敬之罪,可她是当今丞相的亲妹妹,太后不可能不看在这个份儿上饶她一命。
    “毒妇!你当日对哀家所做的事,哀家记得很是清楚!”太后一怒,拍桌而起,气势强悍得吓坏了屋子里的所有人。
    一屋子的人,纷纷跪下。
    袁思瑶更是吓得身子一软,险些瘫坐在地上,因太后的一句话,她的脸色已是煞白。
    事到如今,即便袁思瑶想要在顾苏城面前继续演戏,怕是也演不了了,她急忙求饶,“太后恕罪!臣妇知道错了!还请太后开恩,饶了臣妇吧!”
    袁思瑶是真的知道了害怕,如今给太后磕头,额头便渗出血来。
    太后对袁思瑶做的这一出苦肉计,并不放在眼里,“现在才知道怕,会不会晚了些?”
    霍清风眯着眼睛,一双冷眸似刀剑一般射向跪在地上的袁思瑶,随即看向太后,问道:“奶奶,这是怎么一回事?”
    太后瞥了霍清风一眼,冷冷一勾唇,“怎么回事?怕是这毒妇比哀家更清楚。”
    袁思瑶身子直颤,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太后赎罪,臣妇只是一是愚昧,不知太后身份才会犯下如此大错!”
    太后冷冷地盯着袁思瑶,“不知身份?只因你不知哀家身份,便冤枉哀家偷了你的东西?”
    袁思瑶吓得冷汗直冒。
    太后将拐杖猛地砸在地上,力道大的,就连地面都抖了抖,可见太后有多震怒了!
    “你这个毒妇!当日冤枉哀家偷了你的东西,还想对哀家动手,只因你不知哀家身份。哼,多亏了你不知哀家身份,这才得以让哀家看见你的真面目。可当真,不是一般的丑!”
    话落,太后又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顾苏城,“顾将军,这就是你的夫人?哀家看,顾将军你的眼光不差,想必是这毒妇当初用了什么法子,才进了这将军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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