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浅一听这话,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她挑了挑眉,看向顾相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相宜看到她的脸色,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嘚瑟道:“姐姐,你看你们都出来多少天了?爹爹又让人来找过你们吗?”
    “所以呢?”顾清浅再次挑眉。
    “所以,若是爹爹想让你们回去的话,也不会拖到现在了不是?说白了,爹爹还是不信你,已经不要你们母女两个了。”顾相宜说完,得意一笑。
    顾清浅端着茶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噗嗤”一声笑了。
    见她笑,顾相宜愣了愣,有些想不明白,她都这样说了,为何顾清浅反而还能笑得出来?
    疑惑间,只见顾清浅将茶杯放下,一双犀利的眸子顿时扫了过来,随即眯起了眼睛,像是笑却又不是在笑。
    这样的表情,让顾相宜看了,只觉得浑身不由一颤,不知道顾清浅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你错了,我若是有心躲起来,爹爹还能找到吗?单凭你的只言片语,我如何信你?顾相宜,你这把戏未免太幼稚了吧?”顾清浅拿了块桌上的点心,从未抬眸看过顾相宜一眼。
    今日,她给足了顾相宜时间,让她来找麻烦,却也不会一直让她这么找下去。
    该说的话,她都已经说完了,那么接下来就该谈谈正事了。
    “顾相宜,当日你打在我娘脸上的那几个巴掌印,我到现在都没忘。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我今日就好好提醒提醒你。”
    说完,顾清浅将手中的茶杯一捏,茶杯便碎成了两半。
    顾相宜瞧着这一幕,吓得咽了口口水,顾清浅会武功,她当然没忘。可这是在茶楼里,这么多人在,难道顾清浅还敢打她几巴掌不成?
    “顾清浅,你,你想做什么?”顾相宜警惕的看着顾清浅,身子往后缩了缩,生怕顾清浅会对她动手。
    顾清浅微微一笑,笑得有些邪魅,她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说道:“顾相宜,你有没有发现,这茶楼里只有我们几个女的?”
    顾相宜顿时瞪大了眼睛,然后慌忙往四周看去,可见这偌大的茶楼里,真的就只有她们几个女的。
    所以,是顾清浅故意引她进来的吗?
    “你,你个贱人,到底想做什么?”顾相宜害怕得脸色都变了。
    顾清浅不说话,将茶杯放下后起身就走,顾相宜四下看了看,这么多男人在盯着她,让她有些害怕,于是赶紧跟了上去。
    “顾清浅,你到底想做什么?把话说清楚!”顾相宜想要大声说话,却又不敢说,只能跑到顾清浅身边,拽着她的衣袖,压低了声音。
    “我想做什么,有本事你猜呀?”顾清浅目光直视着前方,一甩胳膊,便将顾相宜甩得往后踉跄了几步。
    顾相宜下意识的伸出手来想要抓住什么,却不小心碰到了店小二,店小二手里一个不稳,手里的托盘直接掉了下去!
    “啊!”
    那一壶凉掉的茶直接从顾相宜的头上劈头盖脸的浇了下来,还有客人吃剩下的饭菜,一并倒在了顾相宜身上。
    现在,她头发上,衣服上,不仅湿了大片,剩菜剩饭还弄得她浑身都是。
    更恶心的是,她头发上还有一堆类似呕吐物的东西,顾相宜闻着这味道,便忍不住想吐。
    只听店小二在一旁开了口,“刚才的这桌客人酒喝多了,吐了一桌子。”
    顾相宜一听,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一瞬间被吓得花容失色!
    “啊啊啊!”顾相宜伸手擦了擦头发上的那些呕吐物,却弄得自己满手都是,她看到那些令人作呕的东西,再也忍不住趴在一旁干呕。
    可当她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却再次瞪大了眼睛,然后缓缓抬起头来,直到对上对方那张满脸胡须的脸,这才慌忙用衣袖擦了擦不小心沾在对方衣服上的呕吐物。
    可是越擦,对方的衣服就越脏。
    “你把老子的衣服给弄得越来越脏,说,你要如何赔我?”胡须大汉一怒,“蹭”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满脸怒容的瞪着顾相宜。
    “不是我,是,是……”顾相宜慌忙摆手,想说这一切顾清浅做的,可当她转头去看的时候,茶楼里早已经不见了顾清浅的踪影,“我,我赔钱,赔您钱……”
    “赔钱?老子的衣服你知道是从哪儿买的吗?你赔得起吗?”胡须大汉居高临下的怒视着顾相宜。
    “那,那您说怎么办?”顾相宜害怕极了,身子止不住的在颤抖。
    胡须大汉低眸凝视着她,却没说话,反倒是和他一桌子吃饭的人开了口,“我看这小妞挺不错的,不如,带回去好好伺候伺候爷?”
    顾相宜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慌忙摇头,“不,不要……这样吧,我让她来伺候你们,你们看成吗?她还是个身子清白的姑娘,我,我将她送给各位爷了。”
    这些人,顾相宜都是惹不起的,刚才连躲都来不及,却没想到偏偏给招惹上了。
    这一切,都怪顾清浅!
    “虽是清白之身,可她只是一个丫鬟……”那几个胡须大汉看了顾相宜一眼,又看了看站在她身边,身子已经瑟瑟发抖的人,眼睛已经笑得眯起了一条缝。
    顾相宜为了自保,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拿了出来,然后趁几个人不注意的时候,仓皇而逃!
    哪怕自己的丫鬟在身后歇斯底里的喊着,顾相宜都不曾回头。
    回到客栈,顾清浅刚一推门进屋,迎面就看到屋子里的两个人,不由蹙了蹙眉。
    顾苏城听到开门声,于是转过头来,眼里含着泪水,“浅儿。”
    许是父女连心,顾苏城这么一唤,顾清浅只觉得心口处一疼,鼻子一酸。
    “娘,是您告诉爹爹,咱们住在这儿的吗?”顾清浅强压下心口的那份酸意,问着夏清荷。
    夏清荷顿了顿,抬眸看了身旁的顾苏城一眼,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却被顾苏城抢了去。
    “是我派人找的。”顾苏城握着夏清荷的手,“浅儿,爹错了,咱们回家好吗?”
    这话里,带着几分恳求。
    顾清浅抬头看着房梁,使劲儿吸了吸鼻子,将快要涌出来的泪水给憋了回去,可她的喉咙却发紧得厉害。
    顾清浅不说话,顾苏城的心里越发难受,他松开夏清荷的手,往前走了一步,难过道:“自从你们离开以后,爹就立即派人寻找你们,爹之所以今天才来,是想着你的气应该也消了。浅儿,爹来接你回家,好不好?”
    好不好?
    顾清浅苦笑了一下,“爹,那个家,我们不想回去。”
    顾苏城见顾清浅一脸决绝的神情,苦皱了下眉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爹,我和娘在这里生活得挺好,我看您,还是回去吧。”顾清浅态度坚定道。
    她说什么也不肯回去。
    回去了,难道又要看人的脸色过日子吗?
    “浅儿,我想,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顾苏城叹了口气,一脸为难。
    “误会?”顾清浅一听这话,立马就不高兴了,“爹,难道至今您都觉得是误会吗?难道娘身上的伤都是假的吗?”
    顾苏城不由看了夏清荷一眼,他来的时候,夏清荷并没有让他去看她身上的伤。可他知道,顾清浅没有说谎。
    那伤,他有些不敢去看,怕自己的心会受不了。
    “清浅,你爹这次来,就是来接咱们回家的。”夏清荷知道顾清浅和顾苏城之间有误会,所以由她站出来说话比较好。
    “娘,您还想回去吗?”顾清浅苦皱了下眉,“难道您忘了,就是在那个地方,弟弟没了吗?难道您觉得,弟弟的死只是一个意外吗?”
    “够了清浅,你胡说什么?那件事,是我不小心才……”
    失去儿子,对夏清荷来说是最大,最深的痛。
    她何尝不知道,那件事,并不是一场意外?
    只是,她不能说,也不想说,因为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娘,您怎么就如此善良呢?被人欺负了,还要帮着人家说话,您是不是傻?”顾清浅是真的生气了,倘若母亲可以强大一些,也不至于落得个今日的下场。
    在将军府里,没有亲信的人也就罢了,甚至连夫人的强悍都没有,以至于让府里的下人都不将她们母女放在眼里。
    那些下人们,人前人后的模样,她实在是受够了。
    “娘,如果您想回去,那您就跟着爹爹回去吧,我要留在这里。”顾清浅想着,母亲和父亲感情深厚,到底是分不开的,可她不同。
    她在这个世界没有爱人,所以没有哪个男人值得她去牵挂,而经过这件事,相信父亲也一定会对母亲上心许多。
    “胡闹!”夏清荷见顾清浅这般倔强,骂了一句。
    这样的顾清浅,实在是太胡闹了。
    顾苏城如今都亲自来了,她们若是不回去,岂不是会有人说她们母女俩不知好歹吗?
    “不,我不回去。”顾清浅干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态度坚决。
    她就是不回去。
    顾苏城这次来,也是铁定了心要带着她们回家,所以哪怕顾清浅在使小性子,他都不计较,也都明白顾清浅为何会如此。
    顾苏城走过去,在顾清浅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此刻满是哀怨。
    顾清浅不经意间的一个抬眸,这才发现父亲的头发上多了几根白发,她的心再次隐隐作痛。
    “浅儿,是爹无能,没有保护好你和你娘。府里的下人,爹爹都给换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们母女。”
    这话,铿锵有力,带着对顾清浅的承诺。
    顾清浅不得不承认,当她得知父亲为所做的一切时,到底还是愣了愣,是她低估了父亲对母亲的那份爱。
    其实,父亲常年在外,府中的人和心,他又如何得知呢?
    怪只怪,袁思瑶伪装得太好,竟然父亲察觉不到一丝破绽来。
    “爹知道,你对你大娘有意见,爹也知道,你大娘她平日里对你和你娘有些严苛。可你要知道,你大娘是当今丞相的亲妹妹,就连皇上也要让着几分,更何况是你呢?”顾苏城说到这儿,再次叹了口气。
    顾清浅再次一愣,有些不置信的看着父亲,难道说,父亲知道袁思瑶在背后做的那些事?
    “爹……”到底,顾清浅没能忍住,鼻尖一酸,泪水便夺眶而出。
    没想到,在她抱怨父亲的同时,父亲却这样保护她,疼她。
    她错了,她不该这么不懂事。
    “好了,你要记住爹和你说过的话。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你和你娘,爹也不再年轻了,再过几年,爹就准备辞去将军一职,咱们一家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顾苏城伸出长了茧子的手,动作轻柔的为顾清浅拭去眼角的泪水。
    那只手,虽然布满了茧子,擦在脸上也有些疼,可顾清浅却更为心疼。
    这些年,父亲常年在沙场上拼命,手上也落下了厚厚的茧子,那是手握兵器造成的。
    原来,是她误会了她的父亲。
    可能父亲不知道当中的细节,但父亲知道,她和母亲在将军府里没少受苦。
    为了她和母亲,父亲可以将府里所有的下人都给换了,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回去?
    再不回去,那她就是矫情了。
    “爹,我们回家。”
    顾清浅反手握着顾苏城的手,哭着笑了。
    “嗯。”顾苏城点了点头,只见眼眶中有泪光在闪烁,可他是个男人,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
    顾清浅将消息告知给了永杏他们,于是几个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跟着顾苏城出了这家客栈。
    车夫牵了马来,夏清荷在顾苏城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不知怎的,站在马车外,顾清浅不禁抬头往这家客栈看了看,许是住的时间有些长了,她居然有些舍不得离开。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一晚,霍清风送她回来时的情景。
    “衣服!”
    顾清浅似是这才想起来,霍清风的那件衣服她还没有还回去!
    只因住的地方距离煊王府实在是远了,她懒得跑,没想到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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