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顾祁忍不住嘲讽的笑出了声音。
    说真的,他宁愿自己从来不曾碰见过这样一副画面,至少这样,他的心里还能够好受一点。
    可现在呢?
    顾祁是真的无法接受!
    陆然观察着顾祁的神色,眸光中满是对他的心情,许久之后,陆然才轻声开口说着:“你是不是觉得,那样的画面对你来说很讽刺?一向对你只有打骂侮辱的女人,居然抱着麒麒,叫着你的名字,还说着对不起。”
    其实,在陆然的眼中看来,她和顾祁是一样的想法。
    有些伤害,既然已经造成了,不是你在无意中流露出一点后悔的情感,就能够轻易得到别人原谅的。
    凭什么啊?
    就算你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可那伤害根根无法抹灭。
    你不是当事人,无法体会那些受伤害的情绪,更加不能体验受害者当时绝望无助的心情,陆然相信,像顾祁这样的人,不可能释怀的,换做是自己的话,更不能释怀了,别说原谅,她连见面都不想。
    可顾祁已经做的很好了,不是吗?
    至少,他为了顾胤庭,为了顾清风,甚至于为了自己,在不愿意承认安欣的存在,看他还是同意了让安欣重新回到顾家,这已经是顾祁最大的让步了。
    如果不是今天这讽刺的一面出现的话,陆然甚至都要以为,事情就这样翻篇过去了,哪怕顾祁和安欣老死不相往来也挺好。
    顾祁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陆然的双眼,从她的眼眸中很清晰的看出了她此刻心里的想法。
    他很庆幸,在这个时候,陆然是完全理解自己,并且站在自己身边的。
    她是唯一一个站在他身边鼓励着他的人。
    “从小到大,我就不奢望能够得到那个女人一句道歉的话语,我已经习惯了,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在她温柔呼唤着你名字的时候,下一秒会迎来什么样的打骂。”顾祁的声音嘶哑,勾唇,讽刺的笑着。
    这是安欣惯用的计俩。
    在顾祁很小的时候,那时的他年纪小尚不懂事,只不过是一个渴望母亲能够抱抱他亲亲他的小孩子。
    安欣可以温柔的呼唤着顾祁的名字,在顾祁跌跌撞撞朝着她奔去的时候,下一秒抬手就是一巴掌,然后继续温柔的呼唤顾祁,在癫狂的一脚踹过去,乐此不彼的这样反复重复着。
    这样给一颗糖打一巴掌的戏码,一直到顾祁懂事。
    每当安欣温柔呼唤顾祁的时候,他再也不上当了,只是冷着表情,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安欣伪装的面孔,往往这个时候,安欣就陷入了癫狂当中,她不允许自己一直当小白鼠一样戏耍的顾祁反抗自己。
    可顾祁倔强的反抗着。
    此后,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安欣直接虐待着,她将看到顾祁求饶的神情当成了自己的快乐源泉,渐渐的,顾祁也不求饶了,安欣却以此为乐,下手更狠了。
    好几次,小小的顾祁都被打的奄奄一息,甚至于,他自己好几次都要以为,自己要这个的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顾祁当时想着,死了也好,死了就解脱了。
    可偏偏,他就是这么命大的活下来了。
    陆然的心头狠狠的颤动着,尽管顾祁并没有明说,可她还是从顾祁的这番话当中想象到了一些情景。
    一次次的给予温柔和希望,在一次次的亲手打破,这根本就是在精神上彻底的虐待和折磨。
    陆然不敢想象,当初的顾祁在听到安欣那么温柔呼唤他的时候,内心里是怎么样的激动和欣喜,就在他满心欢喜靠近的时候,却是无止境的虐待,那样反反复复,只怕人的精神早就崩溃了。
    “都过去了,阿祁,都过去了。”陆然哽咽的开口,搂着顾祁的脖子,将自己的深深的买入他的脖颈中,无声的哭泣着。
    她心疼顾祁的过去。
    顾祁伸手将陆然抱在了怀中,继续说着:“刚刚那一瞬间,我仿若又看到了之前的场景,如果不是那一句对不起的话,只怕我眼前还会浮现那噩梦般的一幕,对不起,陆然,这三个字,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字眼,我曾经很不屑,真的,这三个字是最苍白无力的,可我也曾经犯过这样的错误,我也曾经将对不起挂在嘴边。”
    “可今天从那个女人的口中说出来,就更加恶心了,她有什么资格说对不起?她凭什么对不起?凭什么?”
    到了最后,顾祁眼眶微微泛红,眼角落下了一滴泪。
    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安欣那虚假苍白的三个字。
    没有人知道他经历过怎么样的绝望,所以,没有人能够体会他现在的情绪。
    陆然追觉得自己的肩膀上传来一阵湿润,她知道,顾祁哭了。
    没有言语,陆然只是紧了紧抱着顾祁的力道,双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无声的安抚着他情绪。
    除了那天身世被顾镇霆揭穿,顾祁在得知自己冤枉了陆然,抱着她哭了一个晚上,这还是陆然第二次看到顾祁哭泣的样子。
    虽然不似之前那样哭的悲痛,但正是这种无声的落泪,让陆然更加的难受了。
    心一阵阵的抽痛着,陆然心疼顾祁的过去,更加心疼这样逼着自己去面对过去噩梦,硬生生将伤口撕开的顾祁。
    他的伤,这辈子都无法痊愈了。
    只能自己默默承受着。
    想着,陆然哽咽开口:“阿祁,你还有我,我会一辈子都陪在你的身边,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离开你,就算是天灾人祸也不能将我们分开,所以,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可以吗?”
    她甚至担心下一秒,顾祁就会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陆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顾祁在听到陆然的话之后,只是紧紧的抱着她,不曾在开口说过一句话。
    不远处,顾胤庭看着两人紧紧相拥的情景,眼眶跟着一阵泛红,他并不知道陆然和顾祁在说着什么,只是从顾祁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顾胤庭却很清楚,今天安欣的事情,还是刺激到了他。
    顾胤庭的心狠狠抽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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