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酒店的床头开了盏昏黄的台灯,照着人影孤孤单单。
    薄斯倾这辈子都没这么挫败过,他确实没想到,平生第一次跟人表白,用上了自己所有的温柔和虔诚,话还没说完,能把人吓得拔腿就跑回了家……
    安橘这只小狐狸到底属什么的?
    这时薄斯倾的电话响了,郑洛文打来的。
    “有事?”
    郑洛文的声音听起来比他还丧,不爽道:“我还不是关心你,有没有良心啊你们一个个的……”
    “闫晓晓又怎么你了?”
    “老子跟她表白,她让老子去看脑科!你说这女人是不是不识好歹?我差在哪了?!她那个师兄有什么好的?我不比他强?!”郑洛文委屈得跟什么似的,他还不是看薄斯倾千里追妻,一激动就跑去表了个白,结果,被拒了。
    安橘好歹没让薄斯倾去看脑科,薄斯倾顿时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忽然之间薄斯倾好像理解了当初的安橘,她是怎样锲而不舍的,因为不作假的喜欢,其实根本就没有放下过希望,所以一点就燃。
    “你也不说安慰我一下?”郑洛文暴躁道。
    “我在想安橘。”薄斯倾闭上眼,心口的刺痛在蔓延,他明白,她是攒足了失望才离开的,她一次次接受他的冷待,那个时候的她,也像这样难过吧。
    真好,某种意义上,他也在陪她一起疼。
    郑洛文:“……”
    两年了,他还是对恋爱脑的薄斯倾有点不习惯。
    “安橘跟你说了些什么?”郑洛文没问安橘的情况,他估摸着薄斯倾是找到安橘了,而且安橘应该过得不错,如果安橘真出了事,薄斯倾早疯了,怎么还会淡定地跟他打电话。
    “她说她不喜欢我了,说我们……没有再见面的必要。”薄斯倾重复着安橘说过的话,每一个字眼,都是在他心上再划一刀,痛苦且清醒,只有这样,才能提醒他,这不是梦境,不是他午夜梦回的幻影,他终于找到她了。
    “洛文,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竟然会感到一丝高兴,至少我还能听见她说话,还能走到她面前,还有机会对她说出那些话……”
    薄斯倾的声音停顿了下,他好像在极力克制些什么,过了会儿,沉闷道:“有好几次我都站不起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可是没有,这些都没有发生,因为我爱她,我还有勇气往前走,我总能走到的。”
    郑洛文叹气道:“你的腿怎么样了?”
    薄斯倾两天一夜没合眼,从接到那个电话起,他立刻赶到了清波市,飞机落地时天都亮了,又四处托人打听,问了好多人,才打听到了安家的超市,顺藤摸瓜,查到了安橘的住址。
    这一趟趟下来,薄斯倾几乎没有休息过一分钟。
    薄斯倾敲了敲膝盖,是有点不舒服,但相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他笑了笑:“没事的,能见到她就行,能待在她身边,就行。”
    从前的薄斯倾总觉得自己是个不幸的人,现在不是了,他爱安橘,也被安橘爱过,不管这段感情能走到哪里,他都最最幸运。
    这是安橘教给他的,更是他在孤寂旅途中的自救。
    人生还这么长,他们会有好多次重逢。
    ……
    此时此刻的安橘也躺在床上,手机屏幕上是戚伶伶和唐阮的头像,这个时间段无疑打扰到了黎逸飞,但安橘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现在整个脑子都是懵的,从薄斯倾出现开始。
    她承认,她有落荒而逃的成分,但那样的薄斯倾,她真的招架不住……
    “你的意思是……年奕送你回家,遇到了蹲守你的薄斯倾,然后两个人就展开了修罗场的局面?那他俩打起来没有?”戚伶伶摸着下巴,老实说,她对没有亲眼看到这个场面还是有点遗憾的。
    “你觉得以薄斯倾的性子,会主动动手吗?”唐阮搅动着杯子里的蜂蜜水道。
    薄斯倾又不是黎逸飞,他向来是隐藏情绪的,内敛压抑,克制隐忍,他少见的冲动也就在安橘那儿能看到。
    “这个不是重点……”
    安橘叹了口气,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年奕解释呢。
    不过年奕不是问题,她跟年奕又没有确认关系,不存在辜负他,重要的是薄斯倾,她实在没办法像对待年奕那样对待薄斯倾。
    唐阮完全理解此刻安橘复杂的心情,她道:“重点在于你是怎么想的?”
    安橘想了想,垂着湿润的眼眸,小声道:“说不喜欢他是假的,可我又不能再继续喜欢他,其实……他对我也不算坏,就是拒绝了我太多次,说了太多冷漠的话,让我太失望了,人是有极限的,我对他再喜欢,也不能突破我的自我。”
    “我好像得了PTSD,我只要一看见他,就会条件反射感到难过,想到我当初碎得有多狠,这种喜欢会夹杂着疼痛,我没办法欢天喜地的接受他忽然喜欢我这件事。”
    安橘也就对着她俩她能把实话全说出来。
    即使再过多少年,薄斯倾依然是她心里,最难以越过的高山,最无法忘却的人。
    她喜欢了他多久?从她意识到的那天起,似乎就没有停止过,可她也是会累的,她怕自己继续陷在里面,一复一日,永远没了开心与自我。
    “我明白。”唐阮轻轻笑了下,温柔道:“每个人都有防御本能,你怕受伤害,这没错,不要觉得这是矫情,更不用为自己的闪躲感到自责,每个人都可以勇敢,也都可以懦弱,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戚伶伶附和道:“就是,薄斯倾迟到了那么久,凭什么要求你像从前那样对待他?他可以拒绝你,你当然也可以拒绝他。”
    这两位绝对是无条件站在安橘这边的。
    唐阮犹豫了会儿,道:“我们自然是支持你的,但我还想告诉你,我从黎逸飞那边听说过,薄斯倾这两年把能找你的方法都试遍了,他当初离开薄家花了很大的代价,具体发生了什么,薄家封锁了消息,没有人往外说,我想……可能和你有关。”
    这番话让安橘沉默了,他还是那个闷嘴葫芦,什么都没告诉她,也没说为什么会喜欢她,什么时候喜欢的她。
    可他……也有进步的,对吧?
    这通语音打完也快十二点了,安橘把自己闷进了被子里,满脑子都回荡着唐阮那句话。
    和她有关,和她有关……
    所以他悔婚,离开薄家自立门户,又恰巧是那个节骨眼,到底是不是因为她?
    安橘翻来覆去睡不着,薄斯倾这个叁个字生生是她的业障,但对薄斯倾来说,她又何尝不是他的劫难呢……
    彼此牵挂,死死纠葛,有些事,难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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