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
    “妹子,妹妹,有话好好说。”
    之前还把陆源按在地上摩擦的老阎,这会儿却只能被陶野追到围着桌子转圈圈。
    “你先别生气……”
    “听哥的,别生气。女娃娃生气对身体特不好。龇牙咧嘴的还容易长纹……”
    “长纹是吧?”陶野随手抄起东西就往他脑袋上k:“懂得还挺多!”
    “你长的跟只沙皮狗似的,老的满脸褶褶儿,还有脸关心别人长不长纹。你咋不上天呢!”
    老阎咧嘴笑:“上天哪儿能遇到你这样的好妹妹……”
    话没说完,一鸡毛掸子又劈头盖脸飞了过去!
    何田田在一旁瞧着,差点被两人转晕过去。
    老阎是夹着尾巴逃走的。
    临走前表态,所有损失抱在他身上,绝对不让陶野吃亏。
    把店铺砸一稀巴烂,回头还跟她说这么些不着调的……陶野气到肾疼。
    晦气!
    真特么晦气。
    她偏脸瞅着陆源,一张好看的俊脸愣是被揍变了形。
    陶野心疼的呀……
    阎狗,动老娘的人,老娘跟你没完!
    何田田把一切看在眼里,自责的要命。
    原来什么来意都忘了,忙着帮忙收拾。
    陶野给陆源处理了伤口,又搞了冰袋,见何田田眉心不绽,小脸紧绷,知道她的心思。
    “跟你没关系。”
    她看了何田田一眼:“我就纯粹看那女的不顺眼,阴阳怪气的,来我店里坏我风水!”
    何田田闷闷的嗯了一声,也不说话,继续低头收拾。
    陶野:“哎呀,你搁着吧,用不着你收拾。你能有人家保洁公司专业?我都已经打过电话了。”
    闻言,何田田这才泄了气。
    来到桌前,看着陆源乌青的眼眶和唇角,她都想哭。
    陆源反倒是笑着安慰她:“没事儿,多大点事儿,你不用放在心上。”
    “什么多大点儿事儿?”不等何田田开口,陶野开了腔:“你这副鬼样子,后天的海选怎么办?”
    “海选?”何田田疑惑的看看两人:“什么海选?”
    “没什么,没什么~”陆源哈哈一笑,准备遮掩过去。
    陶野提到这茬似乎很是生气,怼在陆源身上的冰块力道重了些,疼的他龇牙咧嘴。
    陶野冷冷道:“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陆源变拿冰块捂着脸,边嘻嘻哈哈:“什么故意的?老板你说什么呢?”
    “这伤吗?我又不是大傻子,我能束手就擒,让一老头儿按在地上胖揍?我不要面子的吗?嘿嘿嘿……”
    “你瞧瞧你这样儿!还有脸笑!”陶野瞪了他一眼:“赶紧滚蛋吧,看着碍眼!”
    陆源不肯走:“场子这样,我走不合适。我等盯着收拾利索了再回……”
    陶野扬眉:“怎么的。我俩没长眼呢?不会看呢?滚!”
    陆源:“……”
    何田田见状,拍拍陆源的手臂:“先回吧,这边我帮忙盯着,你不用担心。”
    陆源也不再坚持,拿了包,一步到回头的犹豫了半晌,方才离开。
    他走后,陶野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陆源的身影消失在路的转角处,这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何田田瞧在眼里,微微拧眉。
    不对劲。
    陶野的状态不对劲。
    用她的话说就是,她早就过了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年纪。不会再为感情的事儿浪费一丝一毫的心神。
    可刚刚陶野看陆源的眼神……就是光头上的虱子,再明显不过了。
    何田田把手伸到陶野面前挥了挥。
    陶野缓过神来,反手拍落了她的手。
    “出什么事儿了?”何田田问。
    “什么什么事儿?”陶野明显不想回答。
    何田田:“没事你长吁短叹个什么劲儿?”
    陶野:“我店被砸成这样,还不允许我叹口气了?我又没死!”
    遮掩!
    何田田:“你知道我说的可不是这个。”
    陶野装傻:“我又不是你肚子里蛔虫,不知道你说什么~”
    何田田:“你看陆源的眼神不对劲,明显是要失恋的节奏。”
    “你脑子里除了情情爱爱,还能有点别的玩意儿不?”陶野切了一声:“老母亲看儿子也是这个眼神!恨铁不成罢了!”
    何田田也不反驳,反而从中抓到了要点。
    她凑上前来,反问:“那你的‘好大儿’这次又是哪儿让你不满意了?”
    陶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起身去冰箱里摸了一罐冰啤,随手丢给了何田田一瓶旺仔。
    开了啤酒,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下去半瓶,这才又坐回到了何田田身边。
    她有心事,而且很重。
    何田田情绪被她牵动,默默的看着她。
    半晌,陶野终于开了口:“上个月,陆源去cbd送外卖的时候被星探发现了。”
    何田田瞳孔微张:“然后呢?”
    陶野:“那个星探是业界金牌,被他挑中的人,没有一个不炸的。”
    “而且,他手里现在刚好有个资源。某知名大导演正在筹拍一部姐弟恋的电影,女主定的是李茉莉。男主说是要从新人里挑,要有少年感的……”
    陶野垂下头,幽幽道:“陆源方方面面都合适。”
    何田田听到这里,明白了大概。
    陶野有心割爱,但舍不得。
    她问:“陆源什么意思?”
    陶野:“他不肯。”
    “哦~”何田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啥。
    说真的,这个回答明明在情理之中,却好像也又在意料之外。
    她笑笑,宽慰道:“那就尊重他的意愿呗。亲妈也不能强迫孩子,更何况你也不是人家妈妈……”
    “你懂什么?”
    陶野神色严肃:“这个时候尊重他,就是害他!难不成要让他在我店里打一辈子工,看一辈子店,送一辈子的外卖?”
    何田田沉默了片刻,说道:“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如果他开心,未必不行啊!”
    陶野摇摇头:“那是你,不是他。”
    “田田,你不懂男人。”
    “女人,爱情,婚姻对他们来说都是附属品。只有功成名就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男人需要有自己独立的事业,才能叫做成功,成功了才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开心。”
    是吗?
    何田田蹙着没,不置可否。
    她的确不懂男人。
    可这样的人生……到底该说是精彩还是无趣?
    不过仔细想想,成大事者大都如此。
    包括顾阅忱在内。
    陶野把一罐啤酒喝完,没见指尖用力,瓶身就变了形。
    她又叹了口气:“陆源遇到我之前曾经在剧组拍了两年龙套,你知道吗?”
    何田田点了点头,依稀听他提及过这茬。
    陶野:“糊口的方式有好多种,做什么不行?非要去剧组摸爬滚打?因为他喜欢。”
    “他今年才21岁,还是那么的小,那么年轻。”
    “他条件好,聪明,情商又高,入了这行,摆明了就是老天赏饭吃。他值得更好的。”
    “这对于他来说是个机会,可能会改变他的人生。所以……”
    “所以,你想把他推离你?”何田田看着陶野哀伤的眉眼,心情有点闷闷的。
    陶野摇头,笑了:“他从来都不属于我。何谈推开呢?”
    此言一出,何田田眼眶莫名一酸。
    她从没见过陶野这样。
    自从那件事之后,她更是从没见过陶野再对哪个男人动过心。
    对的时候遇到对的人,太难了。
    何田田真希望老天爷能多青睐陶野一点,不要再在感情这件事上折磨她。
    陶野想成全陆源,让他去寻梦,然后成就自己。
    可陆源感念陶野的好,他不想走。
    毕竟,在他最困顿的时候,是陶野收留了她。
    虽然陆源年纪小,可朝夕相处后,哪怕不见得是男女之情,也会心生不舍。
    可话说回来,谁又会不喜欢陶野呢?
    她就是一束光,靠近她,就会被照亮。
    所以……陆源犹豫了。
    或者说,他选择了逃避。
    借着老阎闹事,宁可被打残,也不奋力反击。
    脸坏了,选秀就黄了,他也就找到了一个心安理得的由头一直呆在陶野身边。
    这算是双向奔赴吗?
    为什么本该是那么美好的事情,听起来却那么让人难过?
    何田田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陶野,起身来到她面前,伸手抱了抱了她。
    ……
    陶野给陆源放了假,让他好好休养,实在不行就去医院紧急修复一下脸。
    反正她就一句话:两天后的视镜,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陆源是不想的,可根本拗不过她。
    他不在店里,陶野精气神也提不起来,心情不好,干脆就想着打烊回家躺着。
    正要锁门呢,搬家公司的车晃晃悠悠怼到了门前,车上拉的东西满满当当,堆成了一座晃晃悠悠的小山。
    不等陶野反应过来,紧接着一辆霸气侧漏的牧马人怼到了她膝前。
    车门一开,就从里头出来了一款爷儿。
    带着墨镜,梳着大背头,大热天穿一真小羊皮夹克。
    看架势,从头到脚,连脚毛都精细疏离收拾过。
    陶野瞅着直皱眉。
    直到那人把墨镜摘掉,她才认出了来人真面目。
    阎忠贤!
    那个砸她半拉店的傻比!
    这名儿……起初听着怪怪的,越琢磨越不得劲。
    阎忠贤……魏忠贤!
    靠,还是个总管,死太监!
    “妹儿,天这么早,就打烊?”
    老阎看到陶野,魂儿都没了。
    三步并作两步往前来,脚下一个没收住,差点就单膝跪在了陶野面前。
    “激动了,激动了……”老阎打着哈哈:“瞧见陶妹儿,激动了。”
    陶野双搜抱臂,打量着他,笑了:“宫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规矩格外大。”
    老阎一时间没听懂,但真命面前全程挂着笑脸。
    顺带着还保持着一副“敏而好学”的小表情。
    陶野唇角一扯:“阎公公,以后见面就不必行此大礼了,搞旧社会老封建那一套容易挨雷劈!”
    公……公公?
    直男老阎听到这个字眼,瞬间不淡定了。
    随即他就明白了,陶野这是拿他的名字开涮呢。
    阎忠贤,忠义之士,贤德之才。
    多好,多敞亮的名字?
    直到后来上历史课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极度耳熟的名字,魏忠贤……
    老阎不是没想过改名字,奈何这名字是爷爷取的。
    家规严苛,根本动不得。
    外加他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见他的人都得尊他一声阎爷,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在意了。
    可现在名字忽然被陶野拿来调侃,老阎脸皮臊得慌。
    “陶妹儿,幽默~”
    换了别人,他早上手拧人脑袋了。
    面对陶野,老阎脾气好的跟糯米滋似的,要多温软有多温软。
    他冲着陶野飞电眼:“我喜欢。”
    喜欢老娘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陶野理都不理,翻了个白眼,看着眼前搬家公司的大皮卡:“姓阎的,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你想干啥?”
    老阎:“妹儿,你先别激动,我没你想的那么坏……”
    “你还不坏?”
    陶野叉腰:“我看你就差坏的吐黑水了!”
    “把我店铺砸成那样,那不叫坏叫什么?难不成叫行好啊?”
    “死胖子我告诉你,这件事我不惊动法院什么的,是因为你特么就是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老赖!不是老娘我怕你,懂?”
    “你家老太太也快过寿了吧?回头我就把你砸店的垃圾给运老太太跟前当贺礼去。看特么的谁晦气!”
    陶野本来就脾气暴,说到懊火处,更是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
    “哎哎哎……陶妹儿,陶妹儿~听哥一句话哈……”
    老阎连忙安抚:“咱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她一老太太,能有啥能耐,你惊动她也没啥意思呀,对不对?”
    “再说了,那些垃圾丢了得了,搬来搬去的,你自己瞅着也堵心,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些糟心的,你甭管,交给你哥哥我就行。”
    “看着没?”
    老阎抬手一指身后的皮卡:“你店里坏掉的那些家伙事儿,哥全都给你整来了,绝对江城最高规格。”
    “你随便逛,随便看,如果有一家咖啡馆而的软装比你这儿更有品,你哥我阎字倒过来念!”
    巴拉巴拉~
    老阎拉着陶野,指着一皮卡的物件,没完没了的介绍开了。
    什么香格里拉的黑陶。
    什么哥本哈根的瓷器。
    什么土耳其的地毯。
    什么罗马的艺术摆件。
    什么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
    当陶野看到最后的重头戏,黄花梨木桌椅的时候,下巴都惊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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