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阅忱听了何田田的话,微微蹙眉。
    他顾阅忱,需要别人唱双簧往脸上贴金?
    开什么玩笑?
    “早就想带你来了。”
    他给自己续了一杯茶水:“就是太忙!”
    “我知道你喜欢吃面,就想着趁这个机会带你来尝尝,要不然……”
    话说到一半,顾阅忱顿住,敛眸摸起了茶杯,并没有说下去。
    何田田有点儿蒙,还有点慌。
    她最讨厌说话留一半了!
    可顾阅忱不是那种无聊的人,他这样,必然是有什么原因。
    “要不然就怎么了?”
    何田田狐疑的盯着他。
    顾阅忱抿唇,良久后淡淡道:“要不然……怕以后没机会了。”
    何田田:“???”
    什么叫……以后没机会了?
    “谁……谁没机会?”何田田瞧着顾阅忱失神的模样,小心脏忽然一下子就揪成了一个硬疙瘩。
    到底是你没机会?
    还是我没机会?
    能不能把话一次说明白?
    不就是吃个面吗,我天生吃货属性,当然随叫随到。
    没机会的人肯定不是我。
    那……那就是顾阅忱?
    忽然之间,何田田脑海里闪现出了陶野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你说,该不会像是狗血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顾阅忱得绝症了吧?
    要不然他为啥忽然转性了,跟你低头服软了?
    人有句话不是说了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死?
    想到若是真的天妒英才,老天要收了顾阅忱,何田田心脏骤然一顿,塌出了一个黑幽幽的无底洞……
    她生怕自己失态,忽然乱了一把脸颊遮掩情绪,然后偷偷的打量着顾阅忱的神色。
    瘦了!
    下颚线刀削似的,愈加明显。
    眼眶好像也有点点凹陷了,但显得五官愈加深邃。
    脸上好像也不对……白惨惨的。
    他工作压力大,几乎每天都在想着怎么解决神外科的疑难杂症。
    作息不规律,昼夜颠倒。
    饮食又不规律,上了手术台,总是有一餐没一餐……而且他年纪轻轻就有老胃病……该不会是胃……
    “咳咳咳……咳咳咳……”
    何田田正胡思乱想着,顾阅忱忽然呛咳起来。
    而且干咳声没有停歇,一声比一声沉。
    不是胃?难道是肺……可顾阅忱不抽烟的呀……
    “咳咳咳咳……”
    顾阅忱脸色早已咳的苍白,眼圈都红了。
    见何田田正紧张兮兮的盯着自己,他什么都没说,转过头去又干咳起来。
    何田田小心脏揪的更紧了!
    他为什么背着自己啊?
    是不是在咳血……
    以前画漫画编剧情,脑洞必须开到最大。职业病使然,何田田胡思乱想起来,根本刹不住车。
    什么掌心一滩,血水汪汪啊……
    什么眉心紧蹙,病娇惹人怜……
    完了。
    根本停不下来!
    何田田赶紧抬手狠狠的捏了捏眉心,可根本不管用。
    心乱如麻,她忍不住探身去看。
    嗯?
    顾阅忱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药品,此刻正偷偷的往嘴里送药……
    那一秒,虐文男主角有了脸,何田田心脏都要爆了。
    “你没事吧?”
    隔着桌子,何田田一把扣上了顾阅忱的肩。起身太急,蹭翻了身边的茶盅。
    刚烧好的水,刚沏满的茶。
    就那么悉数洒到了何田田手背上,她本能的甩手,却丝毫没有察觉痛意,而是满眼焦灼盯着顾阅忱的眼睛,等他一个答案。
    顾阅忱回头,见茶水被撞翻。他第一反应就是去看何田田的手。
    灼红一片!
    他二话不说,立即拉起何田田的手直接冲到了不远处的水管,冷水降温。
    何田田依旧浑然不觉痛意,死死地盯着顾阅忱。
    他要挂了?
    这么好看的一个人要挂了?
    这么好的基因,连个娃都没留下……太浪费了。
    以前她没离婚那会儿,她早就把娃的名儿想好了。
    女孩叫顾苗苗。
    男孩叫顾豆豆。
    唉……这下彻底不可能了。
    呸呸呸,想什么呢?
    这不主要是担心顾阅忱衣钵无人继承吗?
    这么好的医生,要真……那得是多少人的损失……越想何田田心里越不透气,呼吸不畅,眼圈就开始红了。
    顾阅忱抬头,刚好撞上了她一双红彤彤的小兔眼。
    他以为她是手疼:“忍一下。继续冲,以免起泡。我去问陈伯要一下烫伤膏。涂了就不疼了。”
    做餐饮生意的,这些东西就跟感冒药一样都会常备在急救药箱里。
    顾阅忱转身就走,却被何田田一把拖住了:“我没事!最多烫去点皮,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顾阅忱:“我是医生!”
    受伤后在医生面前不做处理,这是耻辱。
    他转身就走。
    何田田急到直跳脚:“医生有什么用啊?还不是医不自医?”
    烫伤药到位,顾阅忱一点点细致的帮涂抹着。
    仔细的模样像是在照顾一个小婴儿。
    中间,他偶有咳嗽,但大多时候生生忍住了。
    何田田看在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时间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滋味。
    她默默的注视着顾阅忱,两人过往的种种像是一本被大风刮过的日历,呼啦啦的开始在脑海里翻腾起来。
    何田田想到了两人初遇,一见钟情,执念深重。
    想到了两人的婚礼,普通到平淡,但顾阅忱还是给了她一个该有的仪式。
    再后来,两声成了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邻居。她倾尽所有,可顾阅忱无动于衷。
    她生气,愤怒,纠结,服输,周而复始。
    可现在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好像很难分清谁对谁错。
    顾阅忱想要的是香蕉,而她一直拼了命的往他嘴巴里塞苹果,仅此而已。
    她是真的爱顾阅忱吗?
    离婚后,何田田想过很多次这个为题。
    答案是:no!
    最开始,她一直以为这不过是自己为了一点颜面,自欺欺人。
    可后来她才发现,她可能很喜欢很喜欢顾阅忱,可那不是爱。
    她爱的是顾阅忱走近她生命里,带来的快乐,并没有很爱这个人。
    时至今日,何田田也不明白,真正的爱是什么。
    是相濡以沫,是宠妻如命?
    这些老爸跟老妈都有,可老妈刚刚离世,老爸还不是被吕心月牵着鼻子走?
    思绪转了个圈圈,又饶了回来。
    何田田默默的盯着顾阅忱出神……可如果真的一点爱都没有,为什么一想到他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从此再也见不到了,她就会心如刀割?
    真的像是利刃在搅!
    她真心的祈求上苍,不要开顾阅忱的玩笑。
    “你……你不舒服多久了?”
    何田田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问出这句话。
    顾阅忱微微蹙眉,看着她:“什么?”
    何田田:“哎呀,都这么熟了,瞒着我也没有必要。你放心,我不会伤心的……”
    嘴再硬,语气去已经出卖了她。
    顾阅忱:“……”
    何田田看着远处,幽幽道:“生老病死嘛,反正谁都逃不掉。”
    顾阅忱:“……”
    “只是为什么偏偏选中你呢?”
    何田田神色哀哀的,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声音越来越低:“是谁不行呢?为什么偏偏是你……”
    顾阅忱好像眉尾动了动,仔细把何田田的话串联起来,琢磨了琢磨,瞬间就懂了。
    他“喟然长叹”:“是啊,明明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做……”
    顾阅忱敛眸,鸦黑色睫毛微微颤动,仿佛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碾在了何田田心尖。
    她咬唇,眼泪直滚。
    顾阅忱扭头,凝视着她,正色道:“如果我们都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你会愿意跟我从新来过吗?我想听真话!”
    何田田胡乱的摇头,蓄满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我不知道。”
    顾阅忱:“你不要有顾虑,反正……我易经没有机会了。”
    此言一出,何田田哇的一声,哭的更凶了。
    她跟个孩子一样摸着自己的眼角:“我都说了不知道,你干嘛逼我呀!”
    “我害怕!”
    “我害怕审视自己的内心。”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转变心意。”
    “我更不知道……我原本这么傲娇的一个人,被你霍霍那样之后,还有没有办法重新去爱……”
    话没说完,蓦的,顾阅忱欺近,抬手捧上了她的脸:“所以……只是不确定,不是不可以,对吧?”
    迎上顾阅忱的深邃的墨眸,何田田有点没法思考了。
    她本能的还想摇头,忽然,吧嗒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从顾阅忱裤兜里跌落出来,咕噜噜滚到了她的脚下。
    药?
    就是刚刚他偷偷服过的那瓶!
    何田田想了没想就捡了起来,拿到眼前一看,傻了眼:
    这不是治疗急性咽炎的吗?
    每次感冒嗓子疼,老爸必推!
    效果特好,就是能苦到人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好像被顾阅忱给耍了!
    要不然,眼下他唇角勾起的坏笑是怎么回事?
    分明就是四个字:奸计得逞!
    “这是……”何田田扬了扬手里的药瓶。
    “喉症丸!”顾阅忱倒是诚不欺人。
    何田田咬牙:“你没病?!”
    顾阅忱:“咽炎,受邀去大学讲课,女粉太热情,极力维持会场秩序,嗓子就这样了。”
    “骗子!”
    何田田小脸愈见狰狞:“那你刚刚又是呛又是咳的,还故意背着我服药,挺会演啊!你干脆去当演员好了,影帝大满贯给你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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