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之间,两人呼吸一滞,瞳孔隐隐颤动。
    咫尺间的距离,顾阅忱的鼻息打在何田田脸上,好闻内敛的木质香气好像带着生命力的藤蔓一样,于浅浅的呼吸之间飞快的将何田田包裹。
    何田田柔顺松软的发丝倾泻而下,橙子和西柚的味道,新鲜,甜美。
    好闻的果香打入鼻腔,晃的顾阅忱心神一荡。
    叮铃铃~
    何田田在手机上设定的记账闹钟于安静的房间里炸开,突兀又警醒。
    何田田猛然之间缓过神来,小脸涨红,连滚带爬的从顾阅忱身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想要逃。
    起身突然,外加刚刚一瞬间情绪过于激动,这回儿大脑一片空白。
    方向感全无的何田田一头撞到了床位的栏杆上,疼的她一屁胡蹲了下来,坐到了顾阅忱脚踝上。
    “啊!”
    顾阅忱吃疼,叫出声来。
    这个女人……先要废他的腰,现在又废他的腿……她分明是故意的吧!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何田田一边捂着自己的脑袋,一边赶紧起身道歉,一个慌张又在顾阅忱另一只脚面上补了一脚。
    顾阅忱:“……”
    这货就是故意的!
    ……
    再次坐了下来,两人均是抿着唇,面红耳赤。
    何田田是羞的,顾阅忱是疼的!
    何田田偷偷的那眼角的余光瞟向顾阅忱,他唇上还沾染着她蹭上去的山楂红唇釉。
    这艳丽的色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刚刚对顾阅忱做了什么。
    老脸丢尽了!
    何田田下意识又抿紧了唇,抬手捂脸,尴尬到两只手没地儿放。
    顾阅忱虽然低垂着眉眼,但何田田任何小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越是紧咬着下唇,他就越是忘不掉她樱唇落在自己唇上的触感……
    心猿意马,以前只在书上看过。
    原来竟是这样的感觉,古人诚不欺我。
    “嘤嘤嘤~”
    这时,一旁的小奶狗贴了上来,小嘴巴拱了拱顾阅忱的手掌,好像是在示意他打开那个心形盒子。
    它也已经等不及了。
    顾阅忱看看何田田,又看看何田田,就把那个小盒子拿到了眼前:“我可以打开吗?”
    何田田耸了耸肩,放弃挣扎了。
    还有什么是比刚刚那番操作更让人窒息的吗?她感觉自己的脸就是大号的番茄气球,撞上顾阅忱眼神都能秒炸。
    顾阅忱也不再逗她,指尖轻轻按上按钮,盒子的小盖子就自动弹了起来。
    戒指……
    确切的说,这是一枚男戒!
    表面是磨砂的,款式极度简约,只有一条浅浅暗纹……
    戒指盒子里还有一张小巧的卡片,上面有两行娟秀乖萌的字迹:
    我最最最最爱的顾医生,生日快乐~
    爱你,爱你,爱你,一辈子只爱你~
    忽然又看到这样炙烈而张扬的表白,顾阅忱眼皮跳了一下,淡漠如水的眸子忽然像是被点亮了灯火……
    一盏,两盏,三盏……洋洋洒洒密密麻麻照耀了整个世界。
    顾阅忱打量着戒指,内侧刻有她和他的名字,后缀是1314。
    以前她对自己的这份爱有多热烈,如今一切就变得有多讽刺。
    何田田有点没有办法忍受顾阅忱打量着戒指时的目光,想着伸手去拿,却被顾阅忱收入怀中。
    戒指盒子扣死,他紧紧的攥于掌心里:“东西是什么时候的?
    ”
    何田田低垂着眉眼,有点抗拒提及,神色恹恹的:“你生日的前两周,很久了。”
    顾阅忱:“定制的?”
    何田田:“嗯!”
    顾阅忱:“自己做的?”
    何田田:“我才没有那么无聊呢……机器五分钟搞定的事儿,我为什么要苦哈哈搞上一整天?”
    顾阅忱没说话,抬手攥上了她的左手,将食指单独拎了出来:“这个伤口,是做这个搞的?”
    被他这么一问,何田田唇角动了动。既没解释,也没吭声,而是挣扎着把手缩了回来。
    当时是何田田跟顾阅忱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何田田尤为激动,总想着要搞点仪式感出来,能不能感动的了顾医生不敢说,至少感动她自己是没问题的。
    全世界的小女生对于仪式感的解读大同小异。
    顾阅忱多金,富足,什么都不缺。
    更过分的是,他还是一个欲念寡淡的极简主义者,几乎没有什么能入得了他的眼。
    何田田特意跑去问了外婆,外婆就笑呵呵的说,心意最重要。
    小忱虽然生不来衣食无忧,但真正对他用心的人寥寥。
    你只要心意到了,他一定察觉得到,也一定会开心。
    那个时候何田田天真无邪啊,真就信了。
    想到两人结婚匆忙潦草,顾医生更是以工作为由连自己的戒指都没挑,刚好那个时候定制戒指软广告正火,何田田就屁颠屁颠的去了。
    为自己最心爱的男人亲手做一枚独一无二的戒指,这是那个时候何田田能想到的最浪漫礼物了。
    设计是她,动手锻造是她,刻字是她。
    在拿工具打磨戒指面的时候,何田田一个不留神就擦到了自己食指上,当场带着连皮带肉挫去了一大块,殷红滴滴答答坠了一地。
    当时何田田还自嘲的笑了,古人铸剑要以身献祭。她倒好,搞个戒指还得讨点彩头。
    回到家,她瞒着顾阅忱,自己潦草的包扎了一下也没在意。没成想就感染化脓发起了高烧。
    当时又恰逢外婆来家里给他们送吃的,见到她烧的动弹不得赶紧把她送了医院,并逮着顾阅忱痛批一顿。
    只关心病人,不关心媳妇,欠打。
    那个时候顾阅忱本来就不待见何田田,认定她是小题大做,;带上外婆搞苦肉计博关注,对她成见颇深,甚至都没给她过好脸色看。
    到了生日那天,何田田满心期待的准备了烛光晚餐,礼物。
    等啊等,盼啊盼,一个人枯等到凌晨,等来的却是一身酒气的顾阅忱。
    人是周有为送回来,到家的时候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对她发飙。
    何田田满怀诚意和甜蜜的送上生日祝福和礼物,换来的却是顾阅忱一通鞭挞。
    何田田,我娶你回来为了什么,你心知肚明!
    我不是请你来跟我过家家的,更不是让你来谈情说爱啊!
    这些是什么?
    顾阅忱指着何田田布置好的房间,餐桌,礼物,失笑:
    你以为这就是心意?
    你但凡是稍稍用点心就应该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过生日,也不会帮你过生日。
    所以,请你安分点!
    能忍受你每天在这个房子里晃悠,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了!你要是再搞这些……
    顾阅忱掂了掂掌心里的戒指盒子,反手狠狠的丢出了门外。
    他盯着何田田补了一句:就跟它一样,滚!
    ……
    “那天跟今天差不多,都下着雨。”
    何田田回忆过往,扯了扯唇角,笑的苦涩:“戒指盒子摔开了,戒指滚到了草坪里。”
    “不就是一枚破戒指吗?又没几个钱。可我当时傻啊,赤着脚冒着雨就冲了出去,找了一圈又一圈……”
    顾阅忱闻言,眉心挑了挑,心脏就给揪了起来。
    他脑海中的确有过这样的画面。
    窗外电闪雷鸣,何田田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裙,雨水一打贴在了身上,显得她整个人单薄的像是纸片。
    她弯着腰,一圈一圈的在草地上摸爬,一边挪动,一边伸手摸着脸颊,不知道摸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关于那样的画面,顾阅忱一直以为那不过只是个梦。
    清醒时回忆起那个梦,他就忍不住变得懊恼。
    懊恼于为什么会无端梦到那个女人,更懊恼于为什么看到她那副浪费的架势,会于心不忍。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
    那些在梦中晃动的每一帧画面都是真实存在的。
    何田田在大雨中哭成泪人,都是他一手所为。
    “对不起……”
    顾阅忱滚了滚喉咙,声音忽然变得沙哑哽咽:“我不知道自己醉酒后竟然是那副德行……会那么对你……”
    说着,他忽然垂下头去,剩下的话梗在了喉咙里,说不下去。
    “都过去了。”
    何田田倒是无所谓的笑笑:“说起来你骂的也没错。我就是幼稚,无脑,讨人厌。”
    “孩子的生日,妈妈的苦日。我明明知道你不喜欢搞些花样,也知道顾妈妈不在了,却还要把自以为是的想法强加给你。”
    “你是外科医生,几乎每一天都有手术,可我竟然……竟然给你搞一戒指……还沾沾自喜!”
    “我不是在给你过生日,也不是在讨好你。我是在跟我自己过家家,纯粹是为了感动我自己而已~真的惹人生厌!”
    何田田偏脸看向顾阅忱,冲他伸出了手:“还给我吧,我处理掉,免得大家瞧了尴尬。”
    顾阅忱:“你要怎么处理?”
    何田田:“丢掉吧,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顾阅忱:“顾家家规第十三条是什么?”
    何田田:“不能浪费……”
    顾阅忱弯唇,把那枚戒指取了出来,然后缓缓的套到了无名指上。
    何田田:“……”
    他在干嘛?!
    顾阅忱抬手,在灯影下端详着那枚戒指。
    半晌,他偏脸看向何田田:“刚刚好,你在我睡着的时候偷量过我的指围?”
    何田田不答,挑眉道:“你把戒指还我!”
    顾阅忱不但不还,反而欺身靠近,声音低沉蛊惑:“除了量指围,你还对我做过什么?”
    “……”
    何田田先是一愣,意识到顾阅忱调侃,当下反唇相讥:“我还手动量了胸围,腰围,臀围和……反正就是上下其手,你能想到,我都做了!”
    哼,玩浑的,我比你在行!
    顾阅忱弯唇:“那这个呢?”
    何田田拧眉:“什么?”
    不等她反应,蓦的,顾阅忱的手掌绕过脖颈抚上了她的后脑,下一秒微凉的薄唇就印上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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