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田下意识想缩手,顾阅忱却攥的更紧。
    众人都眼巴巴看着呢,她动作又不好太大,只能忍了。
    “阅忱……你说的是真的吗?”
    后知后觉的何爸爸还有些不敢相信:“这可不是小事啊,你得考虑清楚了。”
    “你千万不能因为在我们长辈面前顾虑面子,委曲求全。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再说了,你父母能同意吗?长辈什么态度啊?你这样……得顶多大的压力?”
    何爸爸是真替他担心啊,眉头都快拧出麻花来了。
    顾阅忱:“我跟田田的观点是一样的。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掌控,也自己负责。长辈锦上添花最好,但如果意见有悖,抱歉,我不会事事顺从。”
    “况且,岳母临终前我也答应过她,一定会照顾好田田。她把女儿托付给我,我如果遇到事情就只会退缩,那岂不是太她寒心了?”
    “阅忱啊……”
    何爸爸听完,已经感动到老泪纵横。
    他一边抹了把泪眼,一边攥上了顾阅忱的手:“你是我儿子,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儿子。谢谢……我替你盛阿姨谢谢你。谢谢……”
    何田田:“爸……”
    你年过半百的人了,孰真孰假您听不出来啊?
    顾阅忱他敢说,你也真敢信!
    看老何抱着顾阅忱痛哭流涕的架势,何田田无语到扶额叹息。
    “阅忱真是一个难得好孩子。”
    舅妈这么理智的人,眼圈竟然也红了。
    她摘掉金丝镜框眼睛,点了点湿润的眼角:“跟你这样有主见,还能站在自己爱人角度上思考的男人,算是稀有物种了。我们田田嫁给你,不仅是她眼光好,更是她的福气。”
    舅舅也附和着点头,还不忘冲着顾阅忱竖起了大拇指:“舅舅希望你永远记住今儿说的话,能一直这样保护我家田田。这样话,小堇在天有灵,肯定也很欣慰。”
    “您放心。”
    顾阅忱再一次攥上了何田田的手:“只要田田的心一天在我这里,我就一天不会让她受委屈!”
    说完,默默的把头转向了何田田,眼神脉脉,那叫一个深情!
    暗地里,何田田小手攥拳,要疯了。
    顾阅忱,你当什么医生呀?
    你去当延演员好啦!肯定能捧个影帝大满贯回来!
    还我的心一天在你那里,你就一天不会让我受委屈……
    这整整一年时间,我就差把自己的心片成刺身给你吃了。
    你呢?
    哪次不是吊打我的自尊?
    现在当着我全家人的面说这么大言不惭的话,不怕祖坟遭雷劈?
    “老盛,我都要哭了。”
    舅妈忽然就感性起来,伏在舅舅肩头:“阅忱这女婿太暖了~”
    舅舅一边安抚老婆,一边冲着何田田摆摆手:“原本以为你埋了雷,谁知道你们纯粹是为了撒狗粮来着。收着点儿吧,要不然你舅妈肯定又得在我身上挑刺儿~”
    何田田心底里龇牙咧嘴,可众人面前还得保持“端庄”的微笑。
    这一餐吃的胃疼,何田田坐不住了。
    “那个……舅舅,舅妈,爸。你们先聊着。”
    何田田强行把顾阅忱从座位上拽了起来,满脸堆笑:“我们吃好了,去院里透透气。”
    何爸爸这心情坐了趟过山车,顺了顺气,冲她们摆摆手:“去吧,去吧,让我消停会儿。”
    “先等等。”刘姨赶紧的娶了羽绒服来给何田田套上:“早点进屋,别再冻着了。”
    何田田点头,抱了抱她,拉着顾阅忱就出了门。
    ……
    阳光很好。
    而且天气出奇的暖和。
    快立春了,也是该暖和起来了。
    花圃周围的迎春已经开始冒起了小骨朵,风一吹,微微轻颤着,是春天的模样。
    院子里的草木都是妈妈的最爱。
    天气回暖,花圃里的玫瑰,月季,蔷薇;院落里海棠,木棉,栀子都已经蓄势待发,准备步入新的轮回。
    可妈妈却不在了。
    何田田鼻尖一酸,眼圈就红了。
    正要偷偷的抬手抹泪,一块干净的灰白方帕递到了面前。
    何田田抬头,就见发现顾阅忱一直在默默的盯着她。
    “用不着!”
    她嘴巴一瘪,傲娇的很。想负气拿衣袖去擦,发现自己穿的是米白色的羽绒服……
    想了又想,何田田还是接过了顾阅忱的方帕。
    顾阅忱看她又横又怂的样子,不由得弯起了唇角。
    何田田不满:“你笑什么?”
    顾阅忱:“我笑了?”
    何田田:“刚刚明明就笑了,还不承认!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颠倒黑白的王者!”
    顾阅忱:“……”
    何田田:“你说!”
    顾阅忱:“说什么?”
    何田田挑起了秀美:“刚刚为什么拆我台!”
    顾阅忱:“有吗?”
    “你有!”
    何田田鼻尖都耸了起来,抬手晃点着他:“玩赖?”
    顾阅忱敛眸,淡淡的看着她,唇角弯起的弧度越发好看:“我劝你还是别对我指指点点的。”
    凭啥?何田田瞪他,我怎么那么乖呢?
    顾阅忱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身后。
    何田田回头,就看到舅舅,舅妈,老何同志和刘姨整齐划一的站在落地窗前,关注着她和顾阅忱的一举一动。
    这……这就过分了吧~
    “hi~”
    何田田满脸堆笑,顺势环上了顾阅忱的手臂,冲他们挥手。
    等一种长辈散去,她这才变过脸来。
    “看来,也不光是我一个人在演啊~”
    顾阅忱单手插兜,瞧着何田田。
    何田田翻了个白眼:“终于承认自己在演了吧!戏精!”
    顾阅忱:“最先演起来的是你吧?我不过是顺水推舟。”
    何田田:“你那是顺水推舟吗?你那是要直接淹死我好不!”
    “我说你到底想干嘛?你看不出来我在为咱俩离婚的事儿作铺垫?哥,我是在给你铺台阶,懂不?”
    顾阅忱:“……”
    哥?
    从前的时候,一天到晚顾医生长,顾医生短,恨不能每一声都沾着糖丝。
    这才几天,直接改哥了?
    何田田也不管他想什么,继续道:“你看不出来也没关系。你别拆台行不行?”
    顾阅忱眸子微晃:“你就那么想离婚?”
    何田田叉腰:“是,很想,非常想,现在立刻马上就想!”
    顾阅忱:“……”
    “不说话了?”
    何田田偏脸看着顾阅忱,眨巴眨眼睛:“心不爽吧?我告诉你,你跟我提离婚的时候,我也这么不爽!”
    顾阅忱瞧着她义愤填膺的模样,滚了滚喉咙。
    “还有,你问我这个问题不觉得奇怪吗?”
    何田田瞪着他:“一直坚持要离婚的,好像是你吧!哥,我采访你一下,你怎么每次都能这么理直气壮?”
    顾阅忱忍不了了:“别叫我哥!”
    “怎么了?”何田田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鹿眸滴溜溜转了一圈,伸手摸起了下巴:“啧,叫哥却是不太行。你都三十几岁的人了吧?应该叫大叔才对!”
    大……大叔?!
    顾阅忱被冒犯到了,他可是人间绝色,防腐玫瑰。
    何田田鲜少能把他怼到哑口无言,不免就有点嘚瑟起来。
    她拍拍顾阅忱,“语重心长”道:“叔,你年纪也不小了,能不能稳重点?”
    “土味情话那种东西是给我们这种年轻人玩的,从你嘴巴里说出来,就太油腻,太反胃了~”
    顾阅忱:“……”
    何田田:“我知道你是为了自己形象考虑,但着实有点过了。什么‘只要何田田的心一天在我这里,我就一天不会让她受委屈’,什么‘田田的决定,我都没问题,我都依着她~’……诶呀……”
    她抚了抚自己手臂,感觉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违心不违心啊?”
    顾阅忱也不以为意,剑眉微挑:“违心,但好用!”
    呵呵!
    能不好用吗?老何都哭成啥样了。
    何田田双手抱臂,小脸偏向一旁,嘲弄道:“好用是好用。不过我家长辈可较真儿,你说到做不到,我怕你到时候脸都打烂了!”
    顾阅忱:“我说到做到不就行了?”
    何田田:“……”
    她下意识抬头去看顾阅忱,发现他单手插兜,正盯着自己。
    顾阅忱穿了一件超有气场的黑色大衣,逆光而立。
    他背后是一棵枝丫处刚冒出一点点绯红色嫩芽的椿树。
    这个角度,这个光线,以及这样的背景……一眼望过去,这个男人就像是空降在她面前的神明。
    既使他站着不动,什么都不需要做,也不需要有什么表情,都足以在她心底里掀起来一场波澜。
    “你……你刚刚说什么?”
    何田田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没听懂,还是仅仅想再多听一遍。
    她呆呆的凝望着顾阅忱,神色里的揶揄傲慢,统统变成了慌张和不安。
    顾阅忱踱步上边,在距离她半尺的位置站定。
    他盯着何田田的眉心,薄唇轻启,淡淡道:“我说,说到做到,总没问题吧?”
    说到做到,顾医生的意思难道是……
    何田田脑海里忽然炸出了一团烟花,轰然声过后,脑海中一片空白。
    “你应该知道的……”
    她昂首盯着顾阅忱,眼睛里有东西在不停的闪烁:“我喜欢开玩笑,但唯独不喜欢在这样的事情上开玩笑!”
    我曾经对你的心意有多在意,现在就有避之不及!
    顾阅忱:“我在长辈面前说过的,要顺着你,迁就你……所以,如果你不喜欢,那肯定就不是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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