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田把阿胶从柜姐手中拦了下来,揽到自己面前。
    柜姐没想到她会忽然变卦,只能尴尬的看向何妈妈求救。
    “田田……”
    何妈妈不晓得女儿为什么会这样,给她使了个眼色:“别闹。”
    “没闹,我是认真的!”何田田偏脸看向柜姐:“总得有个先先来后到吧?她想要,让她自己来讲!”
    这下,柜姐更尴尬了。
    何妈妈跟刘姨不明所以,面面相觑,疑惑的盯着何田田。
    女儿从来都是谦和有礼的,今儿怎么……
    吕阿姨跟他们离得不远,何田田的话一字不差的全都落进了耳朵里。
    今儿她可是这里头一份的金主,经理跟柜姐都客客气气的敬着,一个买仨瓜俩枣的散客到还横起来?
    她倒是想看看,这是哪个充大头的这么大脾气。
    吕阿姨唇边挂着嘲弄,漫不经心的朝这边瞥了一眼,看到何田田熟悉的脸,整个人跟被噎到了似的,脸色就变了。
    “雪儿~”
    她下意识伸手扯了扯正在玩手机的女儿,声音都变得警觉起来。
    “怎么了?”吕雪儿收了手机,完全没留意发生了什么。
    吕阿姨眼角余光又朝着何田田那桌瞟了一眼,吕雪儿回头,就撞上了正冲她微笑的何田田!
    么的!
    吕雪儿心里一凛,手机差点摔了。
    “怎么是她?”她见到何田田,显然比她老妈还有忌讳。
    “我哪儿知道”吕阿姨也心神不宁:“真是巧他娘哭巧,巧死了。”
    吕雪儿:“现在怎么弄?”
    “别慌,没事。”吕阿姨暗中给她递了个眼色:“要有事,她早就过来薅你头发了。哪还能坐得住?”
    吕雪儿:“那个老何靠谱吗?”
    吕阿姨:“你老娘出马,有搞不定的男人?”
    吕雪儿:“您别自信过头了,那可是他亲闺女。”
    吕阿姨:“你还是太年轻,根本不了解男人。尤其是老男人。你把心放肚子里,我去会会她。”
    “你安生点吧,我可不想再出什么差错……”
    吕雪儿有心阻拦,可根本拦不住,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
    “哎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可爱的小田田啊~”
    吕阿姨笑眯眯的走上前来,冲着何田田她们挥手打招呼:“真是好巧,早知道是你们我就亲自过来说了,那还用得着麻烦她们啊~”
    “你们……认识?”柜姐惊讶。
    “何止认识啊~”吕阿姨摆摆手,示意她在何田田桌前加把椅子。
    落座之后,她笑的就更加欢畅了:“我们可是亲如一家呢~”
    何田田午饭都快吐出了来。
    谁跟亲如一家?
    我要有你们这样的家人,我现在就刨坑把自己埋了!
    “哎吆田田,你今天这一身真好看,又洋气又高级,我还以为遇见明星儿了,差点没敢认。”
    吕阿姨刚落座,就是一串彩红屁。
    何田田呵呵一笑,忍不住的就翻了个白眼。
    何妈妈并不认识吕阿姨,疑惑之余不由得看向何田田:“这位是?”
    何田田扯扯唇角:“茶艺大师!”
    “茶艺?”何妈妈打量着吕阿姨,气质不像呀。
    吕雪儿听出她言语下的嘲弄,就站不住了。想要上前却被老妈暗中攥住了手掌。
    吕阿姨不着恼,反而抚着一丝不乱的发髻笑了起来:“田田真会开玩笑呢~不过我之前的确是倒腾过茶叶,跟朋友开了个茶厂。”
    “女人拼事业,太累。现在儿女长大了,我就不做了。游山玩水四处逛逛,多得劲?”
    “这倒是。”何妈妈笑笑附和:“到咱们这个岁数,是得多为自己考虑了。”
    “您一定是何太太吧?”吕阿姨打量着她,笑的见牙不见眼:“你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优雅,端庄,气质。真好~对了,上一次老何从我这儿给你带的乌沃茶,喝着还习惯吗?”
    “你……认识老何?”
    女人的直觉仅次于福尔摩斯,刚刚脸上还挂着淡笑的何妈妈,再看吕阿姨的时候,眼神明显不同了。
    吕阿姨继续抚着发鬓,笑呵呵道:“我俩从是打小一块长起来的老同学,吕心月。你叫我心月就成。他没和你提及过我吗?”
    何妈妈摇了摇头,神色变化愈加明显。
    “哎吆,这个老何真是的~是怕我这老同学拿不出手介绍吗?”
    吕心月娇嗔起来:“还亏我这么多年想方设法给他倒腾那么多茶叶。下次啊,不跟他玩了!”
    何妈妈眉心微拧,抿了口柜姐送上来的咖啡。
    何田田见吕心月故意搞起了“凡尔赛”,又见妈妈神色有变,抬手敲了敲桌面:“吕阿姨,您不是赶时间吗?聊这么嗨,不耽误事儿?”
    “瞧我,一高兴把这茬都忘了……”
    吕心月缓过神,冲着柜姐打招呼:“我们的货到了吗?”
    柜姐:“马上,马上。”
    何田田:“对了,柜姐,我们那五十份也差不多了吧?”
    “……”柜姐一脸蒙圈:“您……您要是三份啊~”
    何田田微笑:“你听错了,我说的是五十份!”
    “田田……”
    刘姨也懵了,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袖,这孩子怕不是糊涂了?
    可何田田没有反应,她只能扭头看向何妈妈。
    何妈妈什么都没说,抿了口咖啡,静观其变。
    柜姐跟经理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田田,你也要五十份?”
    吕阿姨打量着她,已经意识到她在跟自己叫板,微笑道:“送人吗?”
    何田田玩着指甲,摇头:“自己用!”
    吕阿姨:“那哪儿吃得完?这玩意上火……”
    何田田:“不一定要吃啊,放那儿屯着看着,我有安全感,开心啊~没事踹兜里几块,遇到那种妖里妖气的还能当板砖用,多好?”
    吕阿姨脸色就变了,这是明着开扛啊!
    人前顾及面子,脸上还得挂着笑:“你这孩子真会玩,这得多少钱?”
    何田田耸肩:“小钱~”
    “……”吕阿姨没词了。
    “两位实在不好意思。今儿活动力度大,脱销了。库存不足,目前只能够一位的……另一位,就只能到明天了……”
    经理接了个电话,尴尬的转告。
    “给我们!”
    “给我们!”
    何田田跟吕雪儿不约而同拍案起身。
    何田田:“我先来的!”
    吕雪儿:“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一开始下单了三份!”
    何田田:“心情好没办法。我这个人喜欢追涨,经理,要不全给我……”
    “田田~”
    吕心月连忙抱上了她的手臂:“别跟阿姨开玩笑啦~我们有急事,这是给雪儿工作室员工准备的福利。明天他们就放假了,我们来不及……”
    何田田不以为意:“那怎么办好呢,我有强迫症,不买也睡不着~”
    “经理,我们加钱!”吕雪儿被何田田呛的有点上头了:“按原价来。”
    何田田:“给我包起来,我双倍!”
    吕雪儿:“何田田你有毛病吧?”
    何田田:“不光有病,还有钱~”
    围观群众面面相觑,悄声嘀咕起来:
    有钱人就是好啊,会玩。
    还真是,这桥段我只在电视里头看过,没想到今儿在这里开眼了。
    你们觉得谁能赢?我觉得是穿貂的母女能赢,一看就老有钱了。
    你可别闹笑了。那貂儿一眼假,仿的。搁在我妹妹那店里,八百块撑死了。你再看看那对母女,妈妈手上那块表,至少这个数!
    对对对,我同意。出门带保姆,司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没法比。
    这么说,那穿皮草的母女没戏了呗?
    多半没戏,最后肯定就给人当垫脚笑话了……
    瞧热闹的低声隐隐约约灌进吕雪儿耳朵,她贝齿要的咯咯作响。
    一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比有钱是吗?
    谁怕谁!
    吕雪儿下巴一昂:“三倍,我全都要!”
    何田田拍案:“五倍!”
    吕雪儿再拍案:“十倍!”
    “ok!”何田田摊手:“经理麻烦你给她打包~”
    吕雪儿:“???”
    ……
    “要不要我帮忙啊?”
    何田田冲着吕雪儿眨巴眨眼。
    九十多份阿胶礼盒,足足推了十个购物车。
    虽然商场不可能涨价销售,但多出的那几十分也不够让吕雪儿母女后槽牙疼的。
    收银台旁,吕心月抽卡付费的时候,手止不住的在抖!
    看到“幸灾乐祸的”何田田,眼神跟刀子似的,恨不能剜掉她块肉。
    ……
    “田田,那女人是谁?”
    回家的途中,刘姨察觉出了何田田跟吕心月不对付,好奇的问了一嘴。
    “就一‘凡尔赛茶艺师’。”何田田:“老碍眼了。”
    “啥?”刘姨不懂年轻人的梗,疑惑:“她在f国呆过?我咋瞅着她跟我们乡下养貂爆肥的二表妹一个气质?”
    何田田母女两人被刘姨逗的哈哈大笑起来。
    刘姨不明所以,但被笑声感染,也笑了起来。
    何田田环着妈妈的手臂,问道:“妈,我刚刚起哄,你生气不?”
    何妈妈当然知道她指的什么,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为什么要生气呢?我倒是希望你永远像野草一样带着韧性,不卑不亢,不吃屈,不认输。”
    刘姨附和:“对!现在的小孩儿就得机灵着点。现在走在街上打眼望去,没一个是好欺负的。咱不没事找事,但也绝不能当软柿子让人捏扁了!”
    “必须的!”何田田做了个亮肱二头肌的架势,自信满满。
    何妈妈却说道:“不过啊,凡事有度。也不能太过冲动。你还年轻,要学的东西多着呢,要不然长记性前都得吃大亏。”
    “我不要吃亏。”
    何田田小脑袋靠在妈妈肩上,撒娇:“你教我,我一学就会。”
    何妈妈忍俊不禁:“我能教你一辈子啊?”
    何田田:“也不用非得一辈子,你教到我八十岁就可以了~”
    “你个鬼精灵。”
    何妈妈揉了揉女儿的头发,乐不可支。
    可笑着笑着,她眼底里就涌出了一大片灰霾,吕心月结账时刷的那张购物卡就在瞳孔深处晃啊晃,晃的她心口发堵,呼吸不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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