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艾力克失魂落魄地走出自己家门,纪常远有几分感慨,人生就是这样,你想得到的得不到。
    有句歌不是这样唱吗?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他和童心,这辈子终究有缘无分。
    自从艾力克走后,纪常远过了好一阵子的悠闲日子。前面几年他早睡早起,可这段时间晚上却睡不着,所以会拿本书靠在床头看到凌晨,白天困了再睡觉,一觉睡到下午。
    这样的生活很不健康,是他早年二十出头时过的日子,后来和童心在法国居住四年,为了顺应她的作息时间,加上还有孩子们,所以他调整了过来,早睡早起,不吸烟不喝酒,只喝清茶,性格沉敛又淡泊。
    这天他醒来后,窗外面又是接近傍晚,从窗户往外看去,天空中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橘色的光线。
    纪常远强撑着起床,眯眼又休息了一会儿,才将困劲儿压下去。
    起床喝了一杯温水,觉得肚子饿,所以去了厨房。拉开冰箱发现里面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包酸奶。
    纪常远微微叹了一口气,只得拿上那盒酸奶,又拿上手机钱包下楼。
    阿辉见他下来,跟上去问:“纪先生,您要去哪儿?”
    “我饿了,去超市买些吃的。”纪常远没停下脚步,一边往前慢悠悠地走,一边回答。
    “我跟您一起去吧。”阿辉跟在后面道。
    “不用了。”纪常远吐出三个字。
    阿辉立即停下脚步,没有再跟。反正他家纪先生也不是好欺负的,况且眼睛也好了。
    纪常远慢慢悠悠地走着,步履不紧不慢,连手臂垂下的姿态都显示出浓浓地松散与惬意。
    夜风吹来,繁星满天,可以预见明天会是个好天气。纪常远在马路上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家中型超市。
    晚上六点多正是下班时间,来购买物品的人还不少,纪常远刻意和人流保持距离,拉着购物筐在货架之间行走。
    他先买了几样蔬菜,又来到了面食区域,伸手拿起一包面条去看说明书。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上面的字体,就有人从后面撞到了他。
    纪常远下意识回头,瞧见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在看他,那个女孩瞪着大大的眼睛,一脸无辜,头发又黑又长,下巴尖尖的,看样子绝不会超过二十岁。
    女孩子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就要走。
    纪常远挑了挑眉,出声道:“站住。”
    原本打算跑走的女孩子立即顿住身体,犹豫了两秒后,居然拔腿就跑!纪常远原本不想追的,可是不追的话,他这趟就要空手而归了。
    所以他迈动长腿紧紧跟在女孩子后面,如同一头追逐猎物的优雅猎豹。
    女孩子一回头瞧见他,吓的浑身一颤,双腿发软,此时完全是无意识地往前跑,却不小心撞到了其他人。
    “呀”一声短促地惊呼,女孩子被阻挡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纪常远朝自己走来。
    一对夫妻就是挡住女孩子跑走的‘罪魁祸首’,他们推着装的满满当当地购物车,疑惑地看着女孩子,觉得她很像偷了东西的小偷,而纪常远就是被偷的人。
    “这位先生,您是来找东西的?”那个男人忍不住猜测着问,“是不是这个女孩偷了您的物品?”
    听到男人这样说,女孩子瑟瑟发抖,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内闪烁着恐惧和惊慌。
    纪常远瞧了她一眼,这女孩一看就是个生手,甚至可能是第一次偷东西,所以起了一丝恻隐之心。
    “不是。”他回答了男人的话,微微笑道,“她是我女朋友,和我闹着玩。”
    “女朋友?”男人讶异地打量着女孩子身上的穿着,与纪常远的衣着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即使他再不信,也无法再说什么。
    “走吧走吧!”他的妻子拉了他一把,催促他快走。
    男子也很识相地跟着妻子走了。
    这二人走远之后,周围也没有别的人来,纪常远朝那女孩子一笑,很有气势。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女孩子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当真掉的猝不及防。
    “你哭什么?”对方一哭,纪常远挑挑眉。
    这个女孩子是想扮可怜?
    “对不起……”女孩子哭着道歉了。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她是怕他报警吧。
    “交出来吧。”纪常远手一伸。
    女孩子战战兢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钱包,放在了纪常远掌心。
    纪常远把钱包放好,难得地开了句玩笑:“今晚要是没了这钱包,我恐怕就要饿肚子了。”
    话一说完,女孩子的肚子居然发出一声很响的咕噜声
    纪常远呆了呆,而女孩子赶忙按住自己唱空城计的肚子,小脸涨的通红!
    空气静默了几秒钟,也不知是怎的,纪常远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我请你吃饭,去不去?”
    听到有饭吃,女孩子眼睛一亮,下一秒又谨慎地打量了一番纪常远,这才轻轻地点点头。
    这女孩挺聪明的,纪常远想,还会分辨好人和坏人。
    “我先把账结了。”纪常远越过她往前走。
    来到结账处,女孩子很体贴地帮他撑开购物袋,手脚麻利地将物品放进袋子里,眼巴巴地提着购物袋等纪常远先走。
    纪常远居高临下看她一眼,迈动长腿走到前方领路。他倒是不怕这女孩提着购物袋跑走,因为她根本跑不过自己。
    想必她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乖乖地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纪常远领着她来到路边的一家小餐馆,找了一张桌子坐下,老板娘上了两杯茶水。
    “看看你想吃什么,自己点。”纪常远用下巴示意。
    女孩子盯着桌上的菜单看了一会儿,怯怯地说:“我……我要一碗牛肉拉面吧……”
    “只要一碗牛肉拉面?”纪常远扬了一下眉头,“一碗面够吃吗?”
    女孩子迟疑着说:“等面上来以后,我看看碗够不够大……”
    纪常远无语了一下下,自顾自低头念道:“给我一碗米饭,要鱼香茄子菠萝咕噜肉宫保鸡丁清炒丝瓜,再来一个冬瓜丸子汤。”
    随着纪常远的念声,对面的女孩子一直在吞咽口水。
    老板娘拿着记好的单子走了。
    “先喝点儿水吧。”纪常远为对面的女孩子倒了一杯水。
    女孩子看看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玻璃杯,先小口小口地喝,见对面的男人气质清雅,丝毫没有嘲笑自己的意思,这才渐渐放开手脚,大口大口喝起来。
    喝光一杯水后,她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将水喝了三分之二才觉得好多了。
    “怎么称呼你啊?”女孩子笑着问。
    纪常远抬眼看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她还挺可爱的,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带丝小聪明,又带着明显的善意。
    “纪。”他微笑着回答。
    “哦……我叫乐晓彤。”女孩主动介绍自己的名字,“今年二十一岁了。”
    纪常远始终望着她,没有过多言语。
    在这样一个成熟男人面前,乐晓彤有些招架不住,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那个,对不起啊,我不该偷你的钱包。”
    “你知道不该偷,又为什么要偷呢?”纪常远问。
    乐晓彤很不好意思:“因为我比较饿。”
    “家里很穷?”其实纪常远早已经看出来了。
    乐晓彤很大方地点点头:“不是家里很穷,是我自己很穷,我是个孤儿。”
    “孤儿?”纪常远来了点儿兴致。“说说。”他权当出来散个步,凑巧听了个故事。
    “很老套的故事了,我的父母应该想要个男孩子,谁知道我是个女孩,所以就把我扔在了孤儿院门口。”乐晓彤耸耸肩道。
    虽然她在极力掩饰,可纪常远依旧能从她的故作欢笑背后看出一丝悲伤和凄凉。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没有找个工作吗?”二十一岁的女孩子,按理说也不小了,就是上大学,也差不多快要毕业了。
    她应当是没有上过大学,纪常远想。
    “我很小就出来工作了,在饭店啊,蛋糕店啊,高级一点的地方就在咖啡店。”乐晓彤回答。
    “听起来还可以,为什么要偷东西?”对于她偷东西这一点,纪常远有些不解。“在蛋糕店和咖啡店工作,不能维持你的开销吗?”
    “可以维持我自己的基本开销,不过不能维持我奶奶的基本开销。”说到这里,乐晓彤的脸上才真真切切出现难过。
    纪常远适时不再问下去,正是吃饭的时候,还是别提太多伤心事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老板娘就把一碗牛肉拉面端了上来。
    牛肉拉面的汤底又红又辣,牛肉大块大块的,汤里冒着热气,别提多诱人了。
    “吃吧。”
    纪常远说完这两个字,乐晓彤立即开动,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起来。
    纪常远点的菜也很快端上了桌,乐晓彤一边往嘴里塞面,一边拿眼睛瞟着盘子里的菜。
    “一碗面吃的饱吗?”见她把一碗牛肉面很快吃光一大半,纪常远在此时出声问道。
    乐晓彤踌躇了几秒钟后回答:“我能吃点儿你点的菜吗?”
    纪常远同意了:“当然可以。”
    “那我就不客气了!”乐晓彤也不再虚假客气,落落大方地吃起桌上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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