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覆上来的手很温暖,像是一团蓬松的棉花,但姜迟还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阿迟,过来。
    往前走了没几步,嘈杂无章的雨声中忽然想起了一道清越低沉的声音。
    姜迟视线往前一定,恰好看见一双薄润性感的红唇,有着美人沟的下巴虽然尖细却没有尖锐感,往下是一节白皙,弧线优美的脖颈,她顶着徐锦秋的手往上抬了抬伞,女人上半张脸脱离伞沿的遮挡,精致的脸隔着雨幕跳进姜迟的眼底。
    即便是这样暗沉无光的天气,她仍旧白得发亮。
    你这么快就到了?
    姜迟有些惊讶的看着陆景舒。
    陆景舒像是一棵青竹似的立在雨中,她的眉眼本就深邃,细长的眉头轻拧时墨瞳像是浮上了冷光,目光冷峻地落在那双交握的手上。
    片刻,她抬眸看向姜迟,眼底已经是一片温和,红唇轻启道:过来。
    在路上的时候,姜迟已经说过,她今天要跟一个朋友一起回江宁。
    徐锦秋细细的打量着那个女人,觉得她有些眼熟,不仅如此,她还从那双眼睛里看出里一种名为占有欲的情绪。
    徐锦秋眯着眼睛。
    掌下的手实在温软,拢在一起时会产生热意,灼烫到心口间,在这场雷雨风暴中能够温暖着冰凉的躯体。
    一道雷在天幕中划过,随后雷鸣声悠长地响着。
    照亮天地的光刺进徐锦秋的眼底,将她心口笼罩着的白雾给驱散开,最后,她慢慢松开手,看着姜迟,艰难的勾起一抹笑,道:去吧,我这司机今天工作就结束了,回到江宁记得请我吃饭。
    两把伞并在一起,姜迟拉着行李箱顺利的来到陆景舒的伞下,跟徐锦秋道别后,两人就一起朝机场大厅走去。
    因为天气的缘故,飞机晚点十分钟。
    两人的位置是连在一起的,陆景舒靠着窗。
    姜迟朝着右侧看了一眼,轻声问:你就自己一个人?
    嗯,今天就我自己。
    瞧着那晚那个什么导演陆总陆总的叫着,想来她在思创的职位也不低,姜迟还以为陆景舒出差会带着乌泱泱一堆人呢,正准备说点什么,陆景舒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湿巾,抽了一片出来。
    淡淡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着。
    你手上有点湿,我帮你擦擦。
    随后,冰凉柔软的纸面就落在她的手上。
    不过是一两点小水渍而已,犯不上要擦的程度。但陆景舒似乎不以为然,把她的整只手从上到下都擦拭里一遍,像是对待一件精细的工艺品似的,不忍残留一丝一号的尘埃。
    手上的肌肤冰冰凉凉的,姜迟失笑:你是不是有洁癖?
    陆景舒松开她的手,将湿巾卷进手心里,眼眸里闪着光,低笑道:是有一点吧。
    灰蒙的光线从窗外映下来,落在那线条柔和分明的脸上,姜迟盯了几秒,心道,难怪一点痕迹她要擦老半天。
    刚刚那是阿迟的朋友吧?这么大雨还来送你,人挺好的。阿迟是来找她玩的吗?怎么才两天就要回去了?
    那褐色的眼瞳淡淡的看着她,姜迟肩膀往后靠了靠,我好像跟你说过我是来出差的,正好她也来了g市,碰上了而已。
    顿了顿,姜迟认同地点头,道:她人确实挺好的。
    这样啊。
    陆景舒侧着脸,柔光在高挺的鼻梁处落下,分割出明暗两面,透红的唇角也沾了点阴影,有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对了,阿迟你昨天还没有回答我。
    姜迟疑惑地偏过头,盯着她的脸,什么?
    只见陆景舒缓缓地靠上了她的耳边,红唇轻吐着兰息,炙热烘干耳垂上的冷意。
    小师父,你看,这些已经能顺着我的手指淌了下去,它可比你实诚的多,确定只看佛不看我吗?
    那道嗓音低哑得有种晨起时的慵懒,听得姜迟耳根燥热得不行。
    这正是昨晚姜迟念不下去的小涩文内容,而此刻,就在飞机上,陆景舒贴在她耳边,一句一句地说着。
    姜迟喉咙一热,捏着安全带的手顿时收紧,而下一秒,一双温润的手握了上来,纤细的指尖贴在安全带的边缘,像是羊毫在宣纸上慢慢划过,细微的震动感从轻薄的衣料穿的肌肤上。
    走道另一排还坐着两个中年男人,其中有一个正好偏头看过来,姜迟惊得寒毛都起来,小腿瞬间软了一半。
    你昨晚还没回答我念的怎么样,今天有比昨晚要好一些吗?嗯?
    湿润的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她耳垂掠过,姜迟身子控制不住的颤了颤。
    隔壁的中年男人仍旧在打量着她,是被听到了吗?
    那种羞耻的感觉瞬间在头顶炸开。
    但显然她有些多虑了,陆景舒是在刻意压低着声音,那男人也不过是瞧着她好看,特意多看了几眼,很快就转了回去。
    姜迟长长地叹了口气。
    妖精总是能轻易的就把人给撩拨成功,不知是她定力不够还是陆景舒道行太高,总之,姜迟觉得自己需要冷静。
    她吸了口气,解开安全带,按住陆景舒的手,瞪道:我要去厕所补个妆,你老实一点。
    阿迟还没回答我。
    很好,听得我妆都花了,太感谢你给我带来的这场听觉盛宴!
    姜迟故作凶地瞪着她。
    不客气,陆景舒舌尖在红唇上做了个舔舐的动作,那阿迟要怎么谢我呢?
    这就是个妖精。
    姜迟挪开视线不再去看她,敷衍道:等我补完妆你怎么谢都行。
    起身顺着走道来到厕所,姜迟双手捧着水,朝脸上拍了上去,冰凉的水确实能很好的降温。
    姜迟擦拭完脸后重新补上了妆容。
    这时,厕所门外忽然想起了陆景舒的声音,阿迟,我也想补妆。
    姜迟把门拉开,看见陆景舒两手空空,挑眉道:你拿什么补妆?
    所以要借你的。
    陆景舒说的理直气壮,姜迟忽然才想起来,她不仅没带化妆包,今天甚至连行李箱都没带。
    行吧,那我先回去了。
    她把自己的化妆包递上去,可陆景舒非但没有接,还迈了一步进来,顺手把门给拉了上去。
    面对陆景舒,姜迟不说身经百战,但好歹也摸索出了点经验,警惕地看着她:你要干嘛?
    刚刚吃了点口红,所以来补唇妆。
    阿迟嘴上的就刚好。
    陆景舒的手指轻轻地压在她唇上,缓缓弯下腰,视线与她平行,你刚刚不是说,怎么谢都行吗?
    这不就是一句敷衍话吗?
    姜迟拧着眉,眼神心虚地朝镜子瞥去,清晰地看到陆景舒压制着自己的模样,道:你不是有洁癖吗?在这里亲,不觉得很很膈应吗?
    所以,想看看能不能克服自己。
    呵呵。
    说得冠冕堂皇,不就是瘾犯了,馋她身子。
    姜迟原以为陆景舒会把自己按在里面,亲个昏天地暗,得再补一次妆的程度。
    但陆景舒仅仅是轻轻地在她唇上吻了吻,像方才给她擦拭手指那样,轻柔细致。
    即便是这样,姜迟还是忍不住软了双腿。
    陆景舒长指在她头发上轻轻地捋着,吻也蜻蜓点水般快速地结束,红唇吐着温热的气,柔道:阿迟,你现在的样子好乖。
    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外面还站着两个人在排队,其中一个有些岁数的大妈盯了姜迟好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小姑娘,没事吧?怎么上个厕所脸红成这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没事,谢谢您。
    姜迟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旁边面不改色的陆景舒,连忙抬脚朝座位上走回去。
    两个小时,飞机在江宁落地。
    g市那边大雨滂沱,江宁却是个晴好天气。姜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转头看向陆景舒,我朋友来接我,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陆景舒却含笑摇头,道:我还得回去。
    ???
    姜迟很快就反应过来她的话,错愕道:那你干嘛要废这时间回来?
    陆景舒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姜迟的唇上,嘴上勾着笑:想陪你坐飞机,还想陪你一起补妆。
    从机场出来,姜迟觉得自己的腰还是软的。
    许昭看着她一脸被吸干的模样,探了探她的额头,道:姜宝儿,你是不是在那边水土不服啊?
    是有点。
    许昭边开车边说:正好我妈给我寄了点土特产过来,到时候我给你拿点补补身子。
    姜迟手撑着腰上,几乎要以为陆景舒真是只妖精,专门做吸食女人精气的那种。
    她靠着窗,弱里弱气地问:昭昭,土特产就不用了,有没有腰子?
    许昭:???
    原先张越洲的那批布料拖了半个月,终于磨磨蹭蹭的出货。姜迟回到望舒便开始向g市布厂那边下单,虽然是已经亲自去他们的厂子看过,但毕竟是第一次合作,姜迟下的单量并不大。
    在姜迟把这两天的事情都处理好后,她的手机里忽然弹出来了一条好友验证。
    备注信息写着
    肖婉清。
    第32章
    月色从窗口映进来。
    财务刚从姜迟的办公室离开, 她紧绷的后背往后一仰,瘦削的肩膀被办公椅牢牢的包裹住,眼神慵懒地朝着手机屏幕看去。
    肖婉清?
    思索了两秒, 终于从混沌的思绪中匹配出一张脸。
    她加自己做什么?陆景舒给的联系方式?
    姜迟身子挺正,拿起手机同意了她的好友申请, 给了备注后就没再继续看手机, 收拾了桌面, 瞧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把包拎起来, 边往外走边顺着肩上的头发。
    等电梯的时候, 肖婉清发来了信息。
    肖婉清:小姜,还记得我吗?我是景舒的朋友。
    姜迟给她回了一个友好的表情包:你好。
    肖婉清很快就回了她的信息,语气看起来很温和:那晚的事情我都了解了, 我很心疼你的遭遇。老王他也知道是自己犯浑,不好意思跟你说,所以拜托我来跟你说一声。
    看到信息的时候姜迟已经出了电梯, 朝着自己的车子走去, 财务和小林都在旁边喝着咖啡等着她, 小林手上还拿着一杯奶茶,姜姜难得送我们一趟,这车可不能白坐。
    今晚她们都在加班,一会小林和财务要去市中心那边看一场演唱会, 姜迟回家正好顺路边打算送她们过去。
    姜迟自然的接过,笑道:我总算知道副业该去干什么了,找到财富密码了。
    两人被她的话逗笑,小林道:那我就是姜姜的预定老顾客了,也让我翻身做一回土财主。
    姜迟刚拉开车门的时候, 旁边忽然响起了一道中气十足的怒骂声,操!哪个宝批龙把老子车给刮了
    车门关上以后,那暴躁的声音就弱了不少。
    她坐在车里,趁着小林和财务系安全带的时候拿出手机,给肖婉清回了个谢谢。
    肖婉清跟那个醉酒男人是同一个剧组的,这么说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姜迟也没放在心上,而肖婉清也没有再给她发信息。
    送完小林和财务,姜迟回到家后,习惯性地往阳台上看了一眼。
    花架上除了那艳如鲜血的玫瑰,还有一些将开未开的睡莲,颜色素淡。自从上回陆景舒提了一嘴后,姜迟就买了一些别的品种,但一眼能看见的,还是那些依旧似火的玫瑰。
    姜迟把包包放在沙发上,抬脚走向阳台。
    阳台的窗大开着,窗帘和垂下的佛珠枝条被卷起,她微微弯下腰,枝条的尾部在她的鼻尖扫过。
    姜迟指尖抚摸上一朵没开的玫瑰花苞,淡青色的花萼包着一团火焰,她的指甲微微下压就能看到一道细痕,陆景舒的嘴唇似乎也是这样的一片红
    嘶
    姜迟猛地松开手,慌忙站直身体。
    她怎么又想起那只妖精了?
    姜迟给花架上的绿植浇水后,便关上阳台的玻璃门,匆匆去洗了个澡。
    她洗澡出来后,半躺在沙发上敷面膜,瞥了一眼右上角的所剩不多的电量,想着敷完面膜再去充,随后手指闲闲地在屏幕上滑动,刷着朋友圈。
    忽然,她的手腕猛地一停。
    没被面膜覆盖的一双大眼微微眯起来,姜迟仔细看着屏幕正中心。
    肖婉清发了一条朋友圈。
    谢谢景舒特意来陪我[爱心],有你真好。
    下面配了三张图,
    一张是自己面色苍白的自拍,另一张是药,最后一张是一个女人的背影,正是陆景舒无疑。
    姜迟忽然想起来白天的时候,她当时疑惑陆景舒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回来一趟,那死妖精说是想陪自己坐飞机。
    呵呵。
    折返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她的朋友吧。
    那又何必要说是为了自己?
    姜迟莫名有些气,却又不知道气从何来,最后抛开手机,安安静静地敷着面膜,脸上虽然一阵冰凉,却始终没有将降下她心口的那团躁意。
    偏偏好死不死,陆景舒还给她打来了电话。
    阿迟。
    这边的雨停了,傍晚的天气很好,我给你拍了张照片。
    陆景舒的声音仍旧清越得像是淙淙溪流,掠进耳里的时候十分舒服。
    姜迟身子朝沙发的角落里拱了拱,像只猫似的窝着,指尖压着面膜的角,果然看到了陆景舒在微信上发过来的图片,是一张晚霞照,层层醉染的云层在天幕上交叠流彩,很美也很有意境。
    你给我拍这个干什么?
    姜迟眼睛微微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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