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中午,兰娘与顾亭匀陪同宋氏等人用饭。
    顾亭匀忽然就开口提到了婚事。
    “母亲,当初女婿委屈了阿兰,婚事仓促,心中始终愧疚的很,如今身子恢复了不少,纵然还不能行走,可心里总想着要补偿阿兰一番。”
    宋氏讶然,而后便欢喜起来:“你说的是,说起来虽然我们寻回了兰儿,可总是不巧,生了那样多的事端,都还未曾大办一场庆贺我阮家大小姐回府。我此番来也是想同你们商议一番,若你们有回京的打算,不如路过燕城一趟,到时你岳父操持办一场酒宴,也算是为我们兰儿接风了。至于你们的婚事,到时你再同你岳父商议。”
    兰娘在旁听得脸都红了,可心里甜蜜蜜的,母亲和夫君都替她想着,从前的苦难似乎都不见了,如今处处都是顺心的舒坦的。
    “娘,匀哥,何苦再办什么酒宴?我只觉得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便是了。”
    阮梦知也在旁边立即说道:“就是,平平安安的便是了,姐姐说不办,那便不要办了吧。”
    若是这接风酒宴办下来,少不得要花银子!
    爹娘若是有这闲钱,倒是不如给她花!
    可宋氏瞧了阮梦知一眼,轻轻叹气:“梦知,娘正有事情要找你与你哥哥商议。你姐姐离家二十几崽,实在是可怜,娘跟你们爹都愧对于她,纵然你姐夫如今家底殷实,可那是你姐夫给她的。我与你爹商议了,想着把咱们家现下的钱财分出来一半给兰儿,余下的一半,你们你哥哥分。梦知,征鸿,你们二人意下如何?”
    阮征鸿离家道:“娘,儿子也是这样想的,大妹妹受了太多委屈,钱财都不足以弥补,就算是尽数给她都不为过。”
    阮梦知却倒抽一口冷气,手都在发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等会儿我努力再干出来一更
    昨天实在是吐得难受,本身以为是颈椎病发作了,后来才知道是诺如病毒,实在不好意思
    第59章 ·
    阮家并非是大富大贵之家,阮知府清廉,又爱行善,府上的积蓄还是靠着阮征鸿成年之后打理商铺田产等逐渐积攒起来的,也顶多是比寻常人家要富足一点。
    但阮家也不是多么穷苦的人家,盖因着宋氏的嫁妆。
    当年宋氏是商贾之女,嫁给阮知府时带了一大笔嫁妆,阮知府从未动过。
    但阮梦知却盯上了她娘的嫁妆,第一次成亲时,娘迷迷糊糊的没有拿自己的压箱底好东西补贴她,爹呢,准备的嫁妆中规中矩,虽然也是尽力了,但可以说是少得有些可怜。
    后来她丧夫之后回到娘家,哥哥掌握着家里账簿,日子逐渐好起来,但所有的一切跟宋氏的嫁妆比起来都只能算是毛毛雨。
    阮梦知第二次嫁人,宋氏总算亲自给她准备了嫁妆,这一次嫁妆非常丰厚,阮梦知心中欢喜异常。
    可她又在想,娘随手都能给自己这么多好东西,那娘心里那般喜欢兰娘,肯定给兰娘留了更多的好东西啊!
    凭什么?
    顾亭匀已经坐拥了金山银山,兰娘花几辈子都花不完,凭什么兰娘还要再拿阮家的钱财?
    如今怎么兰娘不仅会拿走她娘宋氏压箱底的钱财,连阮家中公的银子也要拿了!
    阮梦知急切地说:“娘,我知道您担心姐姐,可她如今日子过得极好,银钱对她来说就是白纸罢了。可若是把咱们府上的存银给她一半,那咱们往后的用度都要削减了!莫要说丫鬟小厮得发落掉一半,便是日常起居饮食穿着,都要选差一些的,您日日得喝参汤补身子,难不成人参也要选成色差一点的?娘要委屈自己,女儿见不得您受委屈!”
    她这样说着,宋氏面色淡了下来:“那算什么委屈呢?我如今身子已经大好了,这一路赶过来也未曾病倒,吃不吃参汤有什么要紧。说的好像咱们给了你姐姐一半的财产便吃不起肉了似的。”
    阮梦知把眼神望向兰娘与顾亭匀,她多希望兰娘与顾亭匀拒绝掉这些东西。
    毕竟他们不缺银钱,可谁知道,兰娘与顾亭匀丝毫没有开口拒绝的意思。
    这让阮梦知都要气死了气疯了,等到回到自己房间里忍不住哭了一场。
    阮家财产的一半!
    她两次嫁妆加在一起都没有那么多!
    这是疯了么!
    就算是兰娘曾经被人牙子拐走过,可现在不还是好好地活着么?凭什么拿走阮家财产的一半!
    而她娘宋氏压箱底的东西,还不知道要给兰娘多少!
    阮梦知给了喜鹊几块银子,喜鹊暗自去问了自己的干娘李嬷嬷一番,那李嬷嬷是伺候在宋氏身边的老人,对宋氏的嫁妆倒是清楚的。
    “夫人嫁妆是多,阮家的钱财连夫人嫁妆的零头都没有呢。”
    阮梦知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脑子都白了,她娘那么多钱,只给了她一点点可怜的零头?
    想到这两日兰娘身上的穿戴,纵然是生活在乡下,但她身上样样都是精致不凡的珍品,衣裳料子是蜀绣,簪子都是最好的和田玉,就是这处于乡下的顾家,饭桌上所用的碗筷等等皆是精致的银器玉器,灶房里送来的饭菜无一不是最好的食材,许多东西阮梦知都是第一次吃。
    甚至她们客房里放置的茶叶都是莫名地好喝,经过她娘提醒,她才知道这是贡茶,往年都是进贡到宫里的珍品,只有皇上赏赐,普通人才能喝得到。
    而能得到皇上大量赏赐,把这等珍贵的茶叶随意拿出来待客的人,这世间又有几人?
    阮梦知暗恨自己夫君曾奉学不才,又恨为何顾亭匀偏偏看上了兰娘,但思前想后,却是在念叨,她必须得想法子阻止兰娘拿她娘的嫁妆以及阮家的钱。
    *
    雨下了三日,便逐渐地放晴了。
    宋氏对徐家村十分好奇,她知道女儿在此处生活了许多年,也在此地受了很多苦,心中遗憾又心疼,天一晴,便亲自在兰娘的带领下去了山上顾家爹娘的坟墓跟前磕头烧纸。
    “亲家公,亲家母,两位的恩情,我下辈子结草衔环当牛做马来报答您们。”
    这也是宋氏真心的话,多少被拐卖女孩儿死在了人牙子的手里,能勉强活下来的,要么去窑子,要么给人为奴为婢,似兰娘这般碰到善良的顾家爹娘的,当真不多。
    而天下买童养媳的人家不少,大多数买回去自小便开始不拿童养媳当人看,既当丫鬟一般使唤,又要给自己儿子做媳妇,吃尽苦头都是必然的。
    她在地上磕头,烧纸,兰娘在旁边看得眼睛发热,下山的时候忍不住抱住她。
    “娘,我婆母她待我极好,从不曾苛待过我,温柔细致,比这徐家村大多的亲娘待自己的闺女都要好。”
    宋氏眼睛红了,太阳下,她摸摸兰娘的头发,声音温柔。
    “梦觉啊,你小时候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吧,可娘都还记得。你比你妹妹懂事的多,她不知道为何生下来便骄纵不已,你又爱让着她,那时候晨起娘给你们二人梳头,你妹妹总爱抢先,你的头发便都是乳母给你梳的。后来,娘总是后悔,为何当初没有多给你梳梳头发呢?为何,没有多抱抱你呢?”
    爱哭的孩子有糖吃,那个懂事的孝顺的总是容易被忽略。
    直到她被忽略到走丢了,宋氏才幡然醒悟,痛彻心扉。
    可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原谅那个没有及时为梦觉梳头的自己。
    兰娘心中发苦,忍住泪说道:“娘,婆母日日为女儿梳头,往后,女儿晨起便不梳头,还要劳烦您帮女儿梳。”
    宋氏抱住她,在太阳下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
    她怀胎十月,生子时骨开十指,怎么会不疼自己的孩子啊!
    哭过之后,宋氏把一只手镯套到了兰娘的腕上:“女婿如今家大业大,你不缺这样的好东西,可这手镯是娘自打十来岁便开始戴着的,是宋家祖传的,往后,娘传给你。”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宋氏此时管不了其他,往后的人生里她就是要偏爱兰娘一些。
    下了山,兰娘扶着宋氏,去看她曾经割猪草的地方,看她摘野果子的地方,绘声绘色地说自己如何找蘑菇抓野鸡抓鱼的,还亲自挽了袖子去河里捞鱼。
    “这野生的鲫鱼炖汤鲜美得很,娘,您难得来一趟,我今日亲自下厨给您炖汤喝好不好?”
    野生鲫鱼两面煎黄,放点葱姜清水,与豆腐一起炖半个时辰,汤汁发白浓郁可口,是一道很滋补的汤品,也非常地好喝。
    宋氏笑得合不拢嘴,看着兰娘的眼神都是爱意。
    不知道为何,梦知也是贴心的,时不时就往她跟前凑,可她总觉得,兰儿才更让人舒服贴心。
    兰娘带着宋氏在外头的时候,顾亭匀正坐在书房里看信。
    他每日都收到许多信件,有些看有些不看,有时候还要写信寄回去,今日也要写一封信回去,托人提前安排婚事。
    许多要准备的东西他都要提前许久让人备好,以免到时候太过仓促。
    小厮送来一碗茶,是他惯常爱喝的雨前龙井,清香扑鼻,和一口神清气爽,回甘无穷。
    可今日的茶,竟有些异样,他把小厮喊进来。
    小厮便跪在地上道:“茶是夫人临走之前亲手烹煮的,夫人说加了药材进去。”
    顾亭匀时常饮食中被兰娘添加各种药材,用来调节身子,他便也没有在意。
    可这茶越是喝,越是烦躁,直到身上难受起来,他皱眉放下书信,正打算喊彰武进来把自己推回卧房,就听到有人敲门。
    外头有一道纤弱女声:“大人,奴婢是阮夫人身边的丫鬟喜鹊,阮夫人有话要奴婢转达给您。”
    顾亭匀知道兰娘是去陪同宋氏了,便道:“进来。”
    喜鹊推门走进来,她今日特地打扮一番,其实姿色倒不是多么超凡脱俗,只能算清秀可人,但喜鹊有个特长,那便是胸大腰细,走起路来袅袅婷婷,十分惹眼。
    她今日又用了熏香,低眉顺眼跪在地上,声音娇甜:“大人,我们夫人说了,要带大小姐出去多走走,您身子不好,若有需要之处只管吩咐奴婢。”
    顾亭匀心中火苗乱窜,他机警地察觉到不正常,余光瞥到案上的茶碗,再看看地上的女人,心中冷了几分。
    那茶里不知道究竟下了什么,药性十分厉害,顾亭匀猛地摇头,可还是出现了幻觉。
    甚至感觉到眼前跪在地上的人是阿兰。
    女子笑颜明媚,搔首弄姿地勾引他:“大人可是不舒服?奴婢伺候您可好?”
    她一步步朝前走来,那张脸分明就是阿兰的!
    而顾亭匀身上有些颤抖,大汗淋漓,眼前重影一片一片,女子的娇笑声入耳,让他头晕目眩四肢发麻。
    可就在女子走上来要碰到他手的一刹那,顾亭匀抓起旁边的茶碗狠狠地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喜鹊尖叫起来,额上鲜血直流,跌坐在地上哭了出来。
    顾亭匀总算冷静了些,厉声喊道:“彰武!”
    彰武早被支走,外头有小厮听到声音赶紧进来了,见喜鹊坐在地上捂着带血的额头哭,而顾亭匀面色怪异坐在书桌后,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办是好。
    顾亭匀咬牙道:“去喊夫人回来,就说……本官不适。”
    兰娘钓鱼钓得上瘾了,宋氏在旁拍手叫好,母女二人正玩得不亦乐乎,见了小厮跑得满头大汗说顾亭匀不适,兰娘心中一急,忙丢了手中还未把鱼儿弄掉的鱼钩,心急火燎地往家赶去。
    她一路赶到书房,见顾亭匀垂着头坐在那,双手紧紧地握住椅子扶手,看样子痛苦极了。
    心里猛地一疼,兰娘赶紧过去要给他把脉:“匀哥,你怎么了?”
    顾亭匀勉强抬起头,眼睛血红,里头都是痛楚,他声音艰涩暗哑:“坐上来。”
    兰娘一顿,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已经掰住她的下巴,舌头直接探进她的口腔,带着颤抖疯狂地肆虐起来。
    他这样子很明显是不正常的,浑身滚烫,大汗不止,如铁一般坚固,兰娘心中惊疑四起,直到衣衫被他撕掉,他坐在椅子上,而她则是面对面地坐在了他怀里。
    兰娘慌乱地看着他:“匀哥,匀哥,你别吓我。”
    他眼神迷蒙地看着她,摸着她的脸,而他自己那如镌刻一般的清俊五官,此时添了另一种蛊惑人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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