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就像一对陌生人,爸爸妈妈热情款待,把一年都舍不得喝舍不得抽的好酒好烟拿出来招待,他们坐在桌子那边,我们一家坐在桌子这边,那不是吃饭,是在祭拜两位灶王爷!
    “当我提到‘姐姐’,我想到的是一个在国外混得非常好,前景一片光明,对我们一家有恩的人!”
    “我讨厌这种索要的感觉,讨厌我爸爸在姐姐面前卑躬屈膝,笑得老褶都出来了,拐弯抹角地表示今年家里又困难,想周转一下,他们有一万种词汇来表达‘要钱’的意思,我很讨厌这种没尊严的感觉,我感觉无地自容,羞愧得面红耳赤!”
    杨光用手腕擦掉眼泪,“我不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恨他们的,我恨他们什么呢?他们身上洋气的衣服,他们之间的亲密,他们和我们之间的距离,他们的高谈阔论,给我所谓的‘人生建议’,反正我恨他们,尤其是那个男人,总是一副施舍者的嘴脸!”
    “给钱就给钱好了,悄悄地从国外寄来钱,为什么还要回来,出现在我们面前,每年都要提醒我们一次,我们的生活是靠他们维持下来的,提醒我们是三个有血缘关系的乞丐!我恨他们给我们钱,换走我们一家的自尊!”
    “12月31日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菲问。
    我给了杨光一根烟,又倒了一杯水给他喝,然后他一边抽烟一边诉说:“那晚我爸爸和姐夫吵了架。”
    “什么时候?”
    “那天还没到晚饭时间,我妈在厨房里炒菜,他们两个就坐在桌边抽烟聊天,而我看着电视,由于他们说话声音太吵,我根本什么都看不下去,然后就我爸跟我姐夫要钱,一个拼命在要,另一个说没有,绕来绕去,听得我烦死了,故意把电视音量开得很大,想盖过他们说话的声音!
    “那天是阴天,我们家用的是大锅,电视信号不大好,我爸看见电视没信号,过来拍电视机,拍得砰砰响,电视都快散架了!我姐也感觉到气氛不对,她本来在帮我妈烧菜的,出来说爸你对着电视机发啥脾气!”
    “我爸就火了,吼姐夫,说借老徐那笔钱是要给他儿子结婚的,当初答应明年三月一定还上,之前姐姐姐夫说好好的要帮忙,现在又不帮了,叫他去哪弄钱,十来万而已,在国外随随便便不就挣来了么,在农村累死累活一年都挣不来!”
    “然后我姐夫也急了,这是他头一次在我们面前发脾气,他说爸求你了,我们真的压力太大了,你们在家吃肉喝酒,我们在国外天天吃的什么、穿的什么,你以为那边满地都是钱吗?
    “于是就越吵越厉害,我姐护着我姐夫,我爸连她一起骂,骂他们狼心狗肺,我妈拼命地劝,说大过节的巴拉巴拉!好不容易我们一家人才坐下来吃饭,气氛很不好,我妈准备给姐夫夹菜的时候,我爸嗖一下子把最大的那块肉夹到我碗里!”
    “我觉得我爸很幼稚,像个小孩在耍脾气,我姐夫也够虚伪,我根本就不相信他说的话,我看过他们的朋友圈,他们在国外去这去那旅游,这一年至少去了四、五个国家,潇洒得很!他们穷吗?他们才不穷!
    “邻居家那傻波小子过来送吃的,不就是想巴结一下么,恶心!我姐夫笑呵呵地掏出十欧元,得值人民币一百块吧,就给了那小子,我知道他故意的,气我爸!就好像在跟我爸说,看,我有钱,就是不想给你!我爸当时就把筷子放下,说不吃了!
    “吃完饭,姐夫掏出礼物给我,是个砚台,说我可以培养一些兴趣爱好,上大学了可以进社团,还说等明年他们就工作了。”
    “他的意思不就是,明年他工作了,可以继续施舍我去上大学!我妈在旁边说,快谢谢姐夫呀!我感觉胸口堵着一团气,我说我上大学自己打工挣钱,不花你们的钱!我妈说小光你在说啥呢,都是一家人,什么你的我的?我爸突然跑出来,给我一巴掌,叫我跟姐夫道歉!
    “我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对他低声下气!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原来有人放烟花,‘砰砰砰砰’的声音在天上炸开,让我想起小时候拿脚踩死毛毛虫的声音,这时姐夫背对着我在看外面,我没想什么,拿起砚台直接砸到他头上!”
    “他砰一下倒在地上,当时正好最大的一朵烟花在天上绽放,哈哈哈哈,你不是很拽吗,你不是要施舍我上大学么!你这么拽的人,不也是个人类吗!?不也是个人类吗!?一块破砚台就把你打死了,哈哈哈哈!”
    杨光对着天花板疯狂地大笑,笑声让苏菲感到毛骨悚然。
    杨光咧着嘴,用手比划着,“一家全傻了,我姐扑到我姐夫身上就哭,骂我们是禽兽!我一脚踹到她身上,说我没有你这种姐姐!我姐抹了下脸上的血,哭着说要报警,我爸冲到院子,两个人撕巴起来,我姐被推到地上,我爸抓起一把剪刀,朝我姐胸口一扎,我姐就这样……”
    杨光比划着杨艳死时的动作,用双手抱着“剪刀”,“她眼睛瞪得老大老大,慢慢倒下来了,我妈当时哭得可嘹亮了,一下子扑到床上!”
    “剪刀放在院子里?”我询问。
    “是啊!放在笸箩里面,下午我妈剪豆角,跟豆角一起搁在条凳上的笸箩里面!我爸杀了人,整个人懵了,我妈冲出来打他,说要打120,我爸气急了,把我妈推到地上,说人已经死了,女儿女婿不是东西,不能再把儿子搭进去,赶紧找个地儿把人埋了!”
    “我说我有个主意,下午姐姐跟我说,镇上来了俩执法,在查什么‘凭栏客’,可以装成是他做的!我们收拾了一下,把人装进一辆三轮车,血擦干净,一直骑到山里面,老实说杀人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怕,可是把他们往树上绑的时候,周围一片寂静,我心里倒是有点毛毛的。”
    “我爸还跟我说,死了就死了吧,反正不是好东西,但是你不能有事,绝对不能有事,如果执法问起,就全部推到他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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