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
    这世上,有种房子是住不得人的。
    这种房子必须同时具备以下四个条件:砖瓦结构,房龄比较大,空置时间长,隔壁有空房。
    你问为什么?
    因为同时具备这四个条件的房子“不干净”!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房子,虽然不具备上述四个条件,但也是不适合住人的。那就是常年处于背阴面,房子较四周的房屋都矮,且角落里遍生苔藓。
    “那里是口井吗?”
    刑如意指着角落里问站在一旁的林虎。
    林虎抬起眼皮扫了下,回答:“好像是口废井。”
    “井中可有水?”
    “这个不知道。”林虎摇了摇头:“这是县老爷妾氏的院子,外男轻易入不得。就算知道那是一口井,咱们也不能掀开了看看。不过,既是废井,常年无人打理,里头若有存蓄的积水也是正常的。好端端的,如意你怎么就注意到那口井了?”
    “没什么,随口问问罢了。”
    随口?林虎可不相信刑如意是随口问的。他张了张嘴,正想凑过去追根究底,却听到了熟悉的县老爷的咳嗽声,忙立正了身子。
    县老爷面上有些尴尬,人是他让抓来的,本想着带到自个儿妾氏跟前,好好的训斥一番,再给关到大牢里,至于后面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想。哪曾想,这妾氏一开口就给他出了一个难题。妾氏滑胎,竟与这如意胭脂铺的女掌柜无关。此时,人就站在跟前,审与不审,放与不放,似乎都成了难题。
    柳生抬脚上前,问了句:“老爷,三夫人可是醒了?”
    县老爷轻轻咳了声,道:“醒了。”
    “这位是如意胭脂铺的女掌柜,也是位擅长女科的大夫。”
    “女大夫?”县老爷故意提高了音量。
    刑如意知道这是柳生在故意打圆场,上前一步,做了个半福:“虽医术不精,但如意的确是个女大夫。老爷若是信得过,可否让如意进去为夫人一诊。”
    县老爷点了点头,轻移脚步,让到了一旁。
    刑如意低着头,进了三姨娘的卧房。三姨娘听见声音,朝着刑如意看过来。眸光相撞,她先是疑惑的瞧了一眼,跟着稍微动了动身子。
    “夫人切莫动弹。”
    “你是?”
    “如意胭脂铺的女掌柜,是县老爷传我过来给夫人诊病的。”
    “如意胭脂铺……就是翠竹为我购买桃花丸的那间铺子?真没想到,胭脂铺的女掌柜,竟是位年轻的夫人,且还如此美貌。”
    “夫人谬赞了。”刑如意倒也不客气,直接走到床前,坐了下来。
    依着中医望闻问切的套路,她先是仔细观看了三姨娘的脸色,因为滑胎的缘故,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就连嘴唇都是毫无血色的那种,但刑如意看的却是凝聚在三姨娘额间的那团黑气。
    “夫人方才可是做了什么噩梦?”
    “噩梦?”三姨娘想到那个白衣女人,眸光有些闪躲。
    “女掌柜只是瞧了我两眼,便问我有没有做噩梦。难不成,这做了噩梦也是能够看出来的?”
    “自然。”
    刑如意说着,抬手按向三姨娘的额间:“夫人可有感觉?”
    “有些疼,不过不是那种针扎一般的疼痛,也不是磕碰之后的那种疼痛,而是……”三姨娘难受的蹙了蹙眉:“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像是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又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从里头钻出来的那种丝丝缠绕的微痛。”
    刑如意稍稍用力,那团盘踞在三姨娘额间的黑气被压了出来,犹如一条小蛇般缠上了刑如意的指头。刑如意只瞧了一眼,在手指离开三姨娘额间的时候,将那团黑气也握到了掌心里。
    “现在呢?可还有感觉?”
    “似乎没有了。”三姨娘抬头,轻触额间:“方才醒时,觉得头有些沉甸甸的,像是压着什么东西。被女掌柜方才这么一按,倒是轻松了许多。”
    “夫人做了梦,且还是一个噩梦。人虽从梦中醒过来了,可意识还留在梦里,被那梦中的女子缠绕,故而才会觉得头重疲乏。”
    “女掌柜竟知道我梦中出现的是一个女子!”三姨娘稍稍动了动身子:“不错,我方才的确做了一个梦。梦里黑漆漆的,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再后来,我看见了一个女人,一个穿着白衣裳的女人。她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一个小小的,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她告诉我,那是我的孩子,跟着我就醒了。醒了之后,才知道,我果然有过一个孩子,只可惜由于我的疏忽,未曾保住。”
    “是未曾保住,还是夫人原本就不打算保呢?”
    “女掌柜这话是什么意思?”三姨娘的手落在胸口,一副痛苦不已的样子:“那是我期盼多年的孩子,我如何不想保住?”
    “孩子与母亲的相遇本就是一场缘分,可惜有些是良缘,有些却是孽缘。还请夫人珍重,好好保养身子才是。”刑如意说着,扣住三姨娘的腕部:“夫人在昏迷之时,应该已经服过药了。眼下只需好好休息,仔细调理身子,过一阵子,便无事了。”
    “那我以后……”
    “红花既能养身,也能伤身,至于以后,就要看夫人自个儿的选择了。”刑如意说着,站了起来:“夫人好好休息,如意告退了。”
    三姨娘看着刑如意,有些发怔,愣了会儿,才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来。
    出府衙时,并没有看见柳生,倒是林虎一路跟着将刑如意给送了出来。直到走到僻静处,林虎才忍不住打听道:“如何?那三夫人果是被人下了毒吗?”
    刑如意摇摇头。
    “不是中毒?既不是中毒,县老爷为何大怒,还命我们将你给带了过来?”
    “你真的想知道?”
    “如意你就别再绕弯子了,你也知道我的性子,这心里的疑问一旦解答不了,就整日跟猫爪一样的,坐卧不宁。”
    “都是些后宅里头女人的糟心事儿,你也想知道?”
    “女人之间的事情?”林虎挠挠头:“女人之间能有什么事情?无非就是争风吃醋呗。老爷是有位正儿八经的夫人,不过眼下在老家伺候太夫人,这府衙里头住的两个都不是正主。说白了,就是一模一样的两个妾氏。虽我不好奇这老爷后宅里头的事情,可据说,老爷是一碗水端平的,没有厚此薄彼过。据说,这二夫人跟三夫人往日里处得也不错。”
    “这二夫人跟三夫人的来历你可知道?”
    “来历?”林虎嘻嘻一笑:“你看我像是会打听这种八卦的人吗?不过,我们衙门里有个张捕头,是县老爷的远方亲戚。平日里闲着没事儿就爱喝小酒,喝多了,就爱叨叨一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我们刚来的时候,就是他负责的,倒也听他说过一些两位夫人的事情。”
    “说来听听。”
    刑如意指了指相距不远的一个茶摊,与林虎两个坐了下来。
    “这二夫人出身一般,似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三夫人可就不一样了。”林虎招招手,要了一壶茶水,倒上之后才继续道:“据说三夫人的祖父,外祖父都曾做过官,她呢自小也算是养在深闺的,家中虽不算富裕,但也是小有薄产,日子过得还算安稳。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给卷入了一场谋杀案里。她的爹娘都被锁进了大牢,家中的产业也都给官府收了去。一个小姑娘,又是养在深闺内院的,如何在这个世上生存。无奈之下,只能栖身花楼,靠弹琴卖艺为生。再后来,就遇到了去逛花楼的县老爷,知道她还是个清官儿,就给赎了出来,留在身旁做了小妾。这也算是峰回路转,最终还是有了一个不错的归宿。”
    “是吗?”刑如意转了一下手中的杯子。“那你可知道,将三夫人爹娘牵扯到谋杀案里的人是谁?”
    “这个……”林虎摸着头,嘿嘿一笑:“张捕头没有说,估摸着就是问他,他也不知道。”
    “三夫人的爹娘的确是被牵扯进了一桩谋杀案,但他们不是凶手,而是被谋杀的对象。”刑如意搁下杯子:“那些凶徒原是图谋她家的财产,却不想被她爹娘给撞了个正着。于是,那些凶徒便一不做二不休,不仅杀害了她的爹娘,掠夺了她家中的财物,更是当着她爹娘的面凌辱了她。随后,更是将她抛入了大火之中,试图将她活活给烧死。估摸着是她的运气还不错,愣是从大火里逃了出来。虽伤了皮肉,却遇见了一名好的大夫,为她重换了容颜。之后,她改名换姓,入了花楼,并且巧遇县老爷,做了县老爷的三房。”
    “是这样吗?”
    “不是!”刑如意起身:“我只是觉得你方才说的那个不够精彩,所以重新说了一个罢了。”
    林虎摇摇头,指了指刑如意。刑如意冲他做了一个鬼脸,转身,摆摆手道:“回胭脂铺的路我熟,你不必送了,赶紧回衙门办差去吧。”
    故事是杜撰的吗?
    自然不是!
    因为在府衙,帮三姨娘驱除眉间那团黑气的时候,她看到了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只会出现在被狐狸用青丘换颜之术更换过皮囊的人身上。那个三姨娘,曾被狐狸换过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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