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
    “你早就知道景帝和大祭司打算用联姻之事做局?”
    曲蓁看向容瑾笙。
    他微微点头,凤眸闪动着莫名复杂的情绪,“收到了些风声,小六被送往安阳府与那边接洽后,交换人质一事被一口回绝,那时候废帝就开始派人与南疆走动了。”
    容瑾笙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见她没有追问的意思,就不再多说。
    蛛楼同天机堂相互扶持,共同进退,但却又各自为政,互不干扰,在这一点上,哪怕容瑾笙给了特权,她除了偶尔调动查探消息外,却是从不干涉其行事的。
    消息从何而来她不关心。
    “他还真是什么都舍得下,为了那个位置弑父杀兄,抛妻弃子!”
    “权利诱人!”
    晏晔摇头轻叹,那年意外撞见年仅四岁的宸王被从宫中送出后,他醒来时已经忘记了所有,但至今依旧清楚记得,景帝微服而来,望向他时冰冷而充满杀意的眼神。
    他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暗中若有若无的窥视和威胁却叫他如坐针毡,最后在宫中有意无意催促晏家送子入军时,他径直去求陛下愿远离京城,驻守边关,并让出世子位,由阿峥接替。
    初去边关的那五六年,身边眼线不断。
    或许是后来确认他真的失去了记忆,对他的监视才松懈下来!
    他不是没发现这些腌臜事,只是那时觉得废帝是忌惮晏家权力过大,怕他生了异心,如今想来,真是讽刺!
    “阿渊……”
    说起此事,曲蓁难免想起裴司影临死前供出的那些话,心下有些犹豫,要不要现在就告知他?
    “怎么了?”
    晏晔闻言轻笑着拂去了心底的阴霾。
    那清俊疏朗的眉眼比边关的晴空看着更叫人心情舒坦,在这里,他没有京中的憋闷和拘束,是真正自在且快意的,好不容易得来的清静,真的要打破吗?
    即便说了,那镜魂锁的蛊毒也暂无解药!
    岂不是徒增烦扰?
    “我……”
    “我们抓到了裴司影!”
    容瑾笙径直说道。
    曲蓁诧异的朝他望去,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他只是目光幽邃的看着她,温声道:“蓁蓁,他是晏家的子孙,有些事是他该承担的责任,你没法替他担着。”
    她敛眸沉默,遂不言语。
    晏晔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剑眉不自觉地轻蹙,“鹰司首座裴司影?和晏家有什么关系?很严重?”
    容瑾笙索性接过话茬,“据他供述,景帝为了控制朝臣,利用蛊术在不少人身上动了手脚,晏家,也在其中!”
    气氛瞬间冷凝。
    短短的时间内,晏晔脑海中掠过了无数种念头,被他尽数压下,声音略涩:“消息可信吗?”
    这次,他问的是曲蓁。
    迟疑了下,曲蓁点点头,“可信!”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犹如重锤,沉沉的落在晏晔心上,他身子僵了僵,旋即缓缓俯身用手捏着眉心,“居然是蛊术,怪不得……”
    怪不得他总觉得祖父好像瞒着他什么。
    “我没在你体内发现异常。”
    曲蓁直言,先前解‘黄泉引’之毒时,她就仔细检查过晏晔的身体,真要有什么问题,应该瞒不过她的眼睛才是!
    “铃铛,能解吗?”
    长久的沉默后,晏晔抬起头来,眼中多了些血丝。
    曲蓁不想骗他,“我医术尚可,解毒还行,解蛊就有些吃力了。”
    看着那眼中的亮光逐渐黯淡,她沉吟道:“我已经命人去联络迦楼,先看看她有没有法子,蛊术源自南疆,她自幼研习,肯定比我强些。”
    “只能这样了。”
    晏晔清楚消沉解决不了问题,现在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他没有资格,也没有时间浪费!
    “天门关经此一役,能太平不少日子,南疆那边有微臣和离军盯着,掀不起什么浪花来,陛下接下来有何打算?”
    “在外耽搁太久,也该回京了!”
    容瑾笙看向曲蓁,“你的事儿都办完了吗?”
    “蛛楼分坛那边祭酒前辈已经安顿好了。”
    她出来太久,汴京的人恐怕都等的心急了。
    也该回去了!
    回去之前,她还想再见师父一面!
    容瑾笙看透了她心中的想法,浅笑道:“那我命血手他们去准备,晚些时候,我陪你去见国师。”
    “好!”
    知道了他们快要离开的消息,霍百川等人堵着曲蓁说了好长时间的话,胡八鬼也顾不得会不会惹的这些大爷不高兴,拼了命往前面凑,晏晔没一起搅和,命人去准备打点路上所需。
    好不容易打发了军营中热情的众人。
    天已经黑了。
    曲蓁和容瑾笙轻车简行,再度去了那土家酒楼,小厮是个有眼色的,将他们领去了厢房没多打扰就退了出去,直等了半夜才见国师姗姗来迟。
    “师父!”
    他们同时起身。
    国师翩然而至,衣袂依旧素白轻软,面色平和温柔,“别拘礼了,都坐吧。”
    “本来能早些过来的,结果被事情绊住了,失礼!”
    这话是对容瑾笙说的。
    “国师言重了。”
    容瑾笙执晚辈礼,“这不是朝堂,就没有什么皇帝,国师既然是蓁蓁的师父,便是我的长辈。”
    态度恭和而不谄媚,恰到好处。
    国师笑着摇头,“那你也别叫我什么国师了,随着蓁儿唤我师父吧!”
    “是,师父!”
    三人坐定,闲话片刻后,又谈起了南疆围城之事,时机算的不可谓不准,但更重要的,是后续如何处置的问题!
    “师父,南疆那边有何说法?”
    别国皇子死在了自家地盘上,就算阴司琰长了百八十个嘴也说不清楚,此事终究需要个交代。
    国师笑意吟吟,看她如今谈起国事这般随意的姿态,以及身旁大盛新帝从容宠溺的模样,虽然事情发展脱离了预设的轨道,但就这么看,结果也不算太差!
    她和她娘终究是不同的!
    历经苦难,苦尽甘来!
    这般想着,话语又柔软了些,“南疆自然是不认这桩罪,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认,我已经传信将消息告知白苏城,端看离王如何决断再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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